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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上元夜

【补充篇目:洛清辞视角,拜师礼后。】

瀛洲仙府。

净尘阁,玉竹轩。

玉竹轩,顾名思义,居所被葱郁的青竹环绕,又有溪流穿堂而过,别具清幽雅致。

曲径通幽,苔痕攀阶,时有黄莺轻啼,空灵婉转。

自洛清辞来了这瀛洲仙府,便一直随着梅远山居住。

想想,已有两个月。

洛清辞时时思起两月前的拜师大典,那堪称鸡飞狗跳的一天以自己不慎昏倒结束。

那日的情形只有一个字——乱。

万尘台与净尘阁不合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谁知道就着贺礼这么一件小事上都能争的不可开交。

首先是他师父明世修直接一掌将主峰的东侧山峰劈作断崖状,师兄梅远山让此峰万木疯长,竹林环绕,赠他这一清净雅致的玉竹轩。

而这些只是让弟子们诧异艳羡,后面的事,才开始变得不可控起来。

万尘台的万尘四度中,秋明送了一颗千年海妖内丹,月影送了一柄开山斧?春池送了个可以装活物的纳戒,那个最不着调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花重送了一套被师兄当场撕成碎渣的***不能看的东西。

净尘阁这边倒是正常许多:赤练送了一把由她亲手打造弩箭,远攻近防皆可,十份合适;玄度送了一个名为千镜台的留影法宝——买的青离的;青离送了一沓子各式各样的符纸——偷的玄度的,并附带了一个鸟笼?白灵则是送了一支纹有青松栖鹤的白玉笛子,做工精巧,似乎被她保护的十分用心,除了可以吹,好像并无什么用处——洛清辞不会吹。

因此,净尘阁说万尘台备礼太随意,万尘台说净尘阁不懂礼轻情意重,自此,唇枪舌战成了真刀真枪。

不凑巧的便是,那日恰逢翻云印的封印松动,本该静养的,但洛清辞偏要逞能,怕辜负了师父的一番心意,总觉得没什么事,谁知道那额前翻云印钝痛了厉害,连带着心脉紊乱,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自此之后,无论是净尘阁弟子还是万尘台弟子,只要遇见了洛清辞都生怕他会如琉璃一碰便碎掉,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简直是无微不至。

洛清辞:大可不必哈。

这也就导致整整两个月,所学功法还都是在云家时云烟所传授的那一套法门。

梅远山提着食盒推门进来时,正瞧见洛清辞正满脸愁苦地托腮喂山雀,看那山雀腮帮子都塞不下了还被硬塞了一粒玉米后,梅远山也忍俊不禁起来。

“师兄,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师弟最近身体可好?”

“好的很——再不练练,都要发霉啦——”

洛清辞尾音拖的很长,配上这暖糯的嗓音,梅远山顿时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哎~师弟再忍耐些许时候,师父正为你准备调理身子根除病症的法子呢,很快了。”

洛清辞一听这话,喜忧参半:“会不会很麻烦?之前在家里,父母没少为我想办法,都不甚起效,喝药就好了,习惯了。”

梅远山鼻尖微涩,放下食盒摸了摸洛清辞的脑袋,又顺势将他轻轻抱在怀里:

“师弟乖,别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思虑过重,心情不佳病怎么能好呢?你啊,既然叫师父一声师父,叫师兄一声师兄,我们就该不问缘由地待你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洛清辞闷闷地回了一声。

“来,吃饭。瞧师兄给你做了什么,清蒸鲈鱼,清炒藕片,还有桃花糕,怎么样?”

“啊~好清淡啊!”洛清辞两只手扒拉着梅远山的衣角,撒娇道:“师兄,教我做饭好不好?”

等我学会了,养肥的山雀就可以干煸了,太棒了!

正在努力消化的山雀险些双腿一蹬过去了。

梅远山一瞧就知道洛清辞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了,只是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应下。

“好,先吃饭。”

洛清辞乖乖坐好,看着梅远山动筷才端起碗筷小口吃了起来。

梅远山瞧着洛清辞的样子,思绪却满满拽回了两月前的那晚……

……

两月前,拜师大典当日。

是夜,瀛洲下起了淅淅沥沥夜雨,雾气慢慢登上石阶,朝着山巅的弟子居所挪动着缓慢的脚步,慢慢吞没了牌坊与练武场。

屋中燃着一豆明灯,暖黄烛光将黑暗阻挡在外,墙上黑影却焦躁不安地晃动。

“师父,师弟这是怎么了?”

梅远山望着眉头紧紧蹙着,面上薄汗涔涔,紧紧将自己缩在角落瑟缩的洛清辞,竟不知所措起来。

“唉,我竟不知这九幽烙印带给他如此的痛苦,或许绝不仅限于此,那翻云印上附带了黑蛟和一种东西的诅咒,每到阴盛阳衰之时对他而言便分外折磨。”

明世修狠狠揪了把自己的胡子,来回踱步。

“那云家主定然知道此事,她可道出解决之法?”

“她是仙,与老夫不同,她所在之地受她福泽庇佑,尚可替他压一压,她选择将洛清辞交付给我们瀛洲仙府也是看中了瀛洲是昔日仙山之一,仙气灵脉自不会少。若不是毫无办法,洛清辞又怎轮得到我们抚养,如今看来,瀛洲仙府的灵气,还是不够。”

梅远山沉思良久,眸光微变,欲开口说些什么,有仍有迟疑:

“师父……”

“你猜的不错。她算无遗策,定然知道这些灵气不够,洛清辞离开她,断然活不长久。所以,她在逼我救洛清辞。”

“啊……师父,弟子不解,为何师弟的父母一定要弃他而去?”

“他们在此间尘缘已了,被天道逐了出去。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这就是……呵,罢了罢了,老夫是离不开,他们是回不来,都一样,都一样!”

这似乎勾起了明世修的伤心往事,梅远山瞧明世修拧着眉,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自知不该再问,忙转移话题:

“那师父,您要如何救师弟?”

梅远山不问云家事,也不过问自己师父身上的秘密,他如今仅要想,也只能想的,不过是如何让洛清辞活。

“王母针,补天缕。”

“什么?!”

梅远山大骇,这两样东西可谓是无价之瑰宝,欲求而不可得之物。

王母针,乃传说之中山海界遗留下来的至宝。补天缕,则是瀛洲仙府府主世代传承之物。传闻,以补天缕穿王母针,可补残躯,补神魂,补山河,补天地。

纵使神魂仅一缕尚存也可经这补天一线为他补全。其种种神迹,无人真正见过,却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万年前,正是人妖两族的巅峰大能共同使用这两件神器将沧溟界与神界、仙界的一切道路封锁。唯有证道飞升方可离开沧溟界。

也正因如此,沧溟界及其附属小世界再也不必为仙人和神明上供,彻底独立。

更多的缘由,早已随着大能们的陨落,彻底湮灭于岁月长河。

如今再提起,仍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梅远山本不信的,可又想起自家师父对云家的敬重,似乎又不是那么奇怪了。

“师父,您是说要集齐这两样东西才能救师弟,可……”

“王母针不必着急,仅凭这补天缕便足以洛清辞身上的九幽烙印覆盖,唯独他那残破不堪的心脉,还有那翻云印,恐怕补天缕还远远不够。”

梅远山心中骇然更甚,补天缕连天都可以补,为洛清辞补齐心脉应当是件易事,可偏偏做不到。其中最大缘由莫过于那翻云印。

而那翻云印,到底是什么?

思及此,梅远山不由得望向洛清辞额心的金色印记,却看不出其独特之处。

“一步一步来吧,心脉还需再养养,待他身体好一些才能补,欲速不达。”

“师父,补天缕是历代府主传承之物,若您要用他救师弟,不若将府主之位,传于他吧。”

明世修一愣,不由反问:“远山,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梅远山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可他只是浅淡地笑了笑,虽有苦涩与不甘,更多的则是通透与成全:

“师父,徒儿本就愚钝,天资也远不及师弟,如今用补天缕救他性命,于情于理也该他承这府主之位。”

“……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老夫从不是厚此薄彼之人,远山,你从来都是师父的骄傲。”

梅远山眼眶发涩,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去。

“师父,这方法,可有危险?”

“九死一生之法,若是往后要抽离这补天缕,洛清辞,也活不成了。”

“……师弟若是不用这补天缕,还能撑多久?”

“云烟有能力护他到现在已是倾尽一切,可我终究没那么大的能耐。我只能保他撑过两次噬心之苦,再多……”明世修摇了摇头,轻轻地抚了抚洛清辞的小脸,看他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心疼不已。

“……那,恳请师父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想再试一试,至少……让成功的可能再大一些。”

“……唉,好,你去吧。要尽快,他要遭的罪太多了。”

“是!”

……

“师兄?”

“师兄?”

梅远山猛地回神,茫然许久双瞳才重新聚焦。见洛清辞正在挥动小手在自己面前晃,才知自己竟失神了那么久。

“抱歉师弟,是师兄方才走神了。有什么事吗?”

“有,当然有。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师父最近严格管控我的修炼进度,这太慢了,我还想早日步入守道境呢!”

“师弟,这个不急。师父自有师父的考量。”

说罢,梅远山从食盒的最里层端出一碗汤药,黑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很快,整个屋子都被乱跑的苦涩撞的呛鼻起来。

洛清辞皱紧了眉头,眼中仍有抗拒。

“师兄,这个怎么看起来,那么,独特?”

“师兄今日改了药方,试试看?”

“啊?!不要啊!”

梅远山在喝药这件事上可谓是绝对没得商量,洛清辞再不愿也只能一口气闷了下去,苦的直吐舌头。

梅远山没说话,拿来一块蜜饯塞进他嘴里,看他嚼呀嚼,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甚是娇憨可爱。

“师弟,想来已有整整两个月了,对吗?”

“师兄,我感觉我身子好的不得了,比之前还好,不用再……吃药了……对吗……”

“嗯。今后,我们不吃了。”

“嗯……”

梅远山轻轻接住倒下的洛清辞,将他的身子靠在怀里,拭去他嘴角的药汁,盯着他微弯的眉毛瞧了许久,将他抱起,放到床榻上。

“师弟,没事的,相信师兄,也相信师父。”

“以后,你会像其他师兄妹一样,健健康康,无病无忧的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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