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内,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枷锁,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压抑的嘶鸣。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将一切笼罩在一片冷寂之中,唯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切割着这片死寂,每一声都敲在人心最紧绷的弦上。
邹良英被粗暴地掼在硬木椅上,绳索深深勒进他衬衫面料,陷进皮肉,勒出他因恐惧而不受控战栗的轮廓。
冰冷的椅背触到他汗湿的后颈,激得他猛地一哆嗦,先前那点虚张声势的骂咧,早已被眼前这阵仗碾得粉碎,只剩下一片绝望从脚底窜起,直冲头顶,冻僵了四肢百骸。
倪靖面无表情,动作却利落得惊人。
她走向病房角落那个看似寻常的装饰花瓶,指尖在其中巧妙一探,取出一个微型摄像机。
金属外壳在冷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幽光,她熟练地调整角度,镜头无声转动,精准地对准了面无人色的邹良英。
红色的录制指示灯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兽瞳,锁定了猎物。
那一点红光,像烧红的针尖,刺破了邹良英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
“......你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南絮!你敢动我......阿綦绝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宋希文!你个......”
话语恶毒,却因中气不足而显得色厉内荏,更像垂死挣扎的哀鸣。
南絮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微微侧头,给了身旁如同铁塔般矗立的保镖一个极淡的眼神。
她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股威压:“注意点,不要打脸。”
保镖会意,沉默地上前一步。
没有预兆,一记沉闷有力的拳头精准地击在邹良英的腹部。
那不是炫耀武力的击打,而是纯粹为了制造极致痛苦的专业手法。
邹良英的眼球瞬间暴突,所有未出口的咒骂,被碾碎成一声短促窒息的怪响。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瞬间吞没了他所有感官神经,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扭转、撕裂。
冷汗如瀑,霎时浸透了他的衬衫。
他像一只被扔上岸的鱼,张大嘴巴却吸不进一丝氧气,身体痛苦地蜷缩,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唯有那束缚的绳索将他狼狈地悬吊在原处,承受着这炼狱般的折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伫立在一旁的宋希文开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过度压抑后的微哑,却像冰层下湍急的暗流,冷冽而坚定地,穿透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你不说,也没关系。”
她转向倪靖,轻轻颔首。
倪靖点头,走到病床边那堆看似复杂精密的医疗仪器旁,手指在其中几个缝隙间巧妙一探,竟又取出了一个比之前那个更微小,伪装得极好的摄像头。
紧接着,她拿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将一段视频调取出来,屏幕朝外,举到了正剧烈喘息,冷汗淋漓的邹良英眼前。
高清画面开始无声流淌——
记录着他如何鬼鬼祟祟地潜入病房,如何警惕地四下张望,如何接近病床上“昏迷”的苏梅,最终,如何俯下身,那张因嫉恨而扭曲的面孔,占据了大半个屏幕,那句充斥着恶毒与疯狂的话语,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死寂的病房里:
“......今晚......今晚老子就亲自送你上西天,彻底帮你解脱!”
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邹良英早已崩溃的神经上。
他彻底瘫软在椅子上,身体不再因疼痛而痉挛,而是变成了一种彻底的,死寂般的瘫软。
最后一丝侥幸被这铁一般的影像无情撕碎,他脸色灰败如纸,瞳孔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
南絮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实则波涛翻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宋希文的侧脸,那清瘦的线条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甚至有一种脆弱的错觉。
可她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布下这双重罗网,将罪证牢牢钉死在这方寸屏幕之间。
这份心智之缜密,算计之精准,让南絮在惊叹之余,心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欣赏,是庆幸,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被这种智计无双的魅力所吸引。
她收敛心神,目光重新落回邹良英身上,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巨大的压力:
“邹良英,你是想我现在就把这段视频,连同你这个人,一起送给司法部门,还是......直接发给南綦,让他看看他最信任的舅舅,是如何留下这份大礼的?”
“南綦”两个字像最后一道催命符,击垮了邹良英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比谁都清楚,落在法律手里或许尚有辗转余地,但若是被南綦认定成了会反咬一口,且留有如此致命铁证的废物,那下场绝对比凌迟更惨烈千万倍。
他嘴唇疯狂哆嗦,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瘆人声响,最终,所有抵抗土崩瓦解,他瘫在那里,喃喃出声,气若游丝: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别发给阿綦......千万别......”
南絮与宋希文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猎物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塌。
审讯,这才真正开始。
邹良英的叙述断断续续,夹杂着恐惧的哽咽和混乱的措辞,但在巨大的恐怖压力下,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他开始描述那个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午后,医院安全通道里发生的、被时光掩埋的罪恶。
“......那天下午,我接到消息,阿綦说要去医院找苏梅......苏女士......他让我跟着去,我提前守在楼梯间......处理掉那里的监控......由他去把苏梅带到楼梯间......”
邹良英的声音发颤,“我们拦住了她......南綦问她,把东西交出来......苏女士很害怕,但她一直说不知道,没有什么东西......”
他的描述勾勒出阴暗楼梯间的画面,苏梅的惊恐与无助,南綦年轻却已显阴鸷的面容上逐渐失去耐心。
“......南綦很生气......他觉得她在撒谎......推搡了她......苏女士撞在墙上......她还在说不知道......南綦就......就突然失去了耐心......”
邹良英吞咽着口水,眼中残留着当时的惊悸,“他骂了一句......然后......然后就猛地......猛地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我......我看着她滚下去......很大声......流了很多血......然后......就没声音了......我们以为她必死无疑......”
病房内落针可闻,只有邹良英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
宋希文的身体止不住的晃动了一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死死咬住下唇,渗出一丝极淡的血色。
眼眶迅速被汹涌的泪意染红,但她极力仰起头,硬生生将那股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悲恸逼退回去,只有那微微颤抖,紧握成拳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正承受着怎样的彻骨之痛。
十年了,母亲遭遇不幸的真相,就以如此残酷,如此直接的方式,血淋淋地剖开在她面前。
而那个施暴者,当时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南絮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邹良英,她的眼神冷冽,继续追问:
“南綦怎么会知道苏梅手上有U盘?”
“......是......是意外......”
邹良英忙不迭地回答,试图表现配合,“林慕心......你母亲出事那天,南綦刚好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他......他应该是无意中偷听到了南延先生和人谈话......提到了U盘......南綦后来跟我说,要是能拿到那个U盘,就能帮他父亲解决一个大麻烦......这样......这样他们母子在南家的地位就稳了......说不定......还能换到更多好处......”
十七岁的少年,心思竟已阴鸷狠辣至斯,为达目的,不惜将对无辜者施以毒手,视为晋升的阶梯。
病房内弥漫开一股无声的寒意,连那些见惯风浪的保镖,面上都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鄙夷。
“证据呢?”
南絮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除了你的口供,还有什么能直接证明南綦做了这些?监控?物证?人证?”
邹良英绝望地摇头,摇得像风中残叶:“没......没有了......当时的监控......我们特意避开了有摄像头的地方......进出记录......事后阿綦都让我想办法处理干净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南絮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没有直接证据,单凭邹良英这份在极端胁迫下取得的,无法公开的口供,想要扳倒如今在南氏集团内部根深蒂固,羽翼已丰的南綦,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纤细的眉宇紧紧蹙起,陷入了一片冰冷的沉默之中,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局之点。
就在这时,宋希文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敛下眼中汹涌的悲痛,她的声音因为强忍情绪而显得格外低沉:
“邹良英,那我父亲宋与白的债务,又是怎么回事?!”
邹良英猛地一颤,看看面沉如水的南絮,又瞥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保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只能继续坦白这座通往地狱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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