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玄音阁暗网开始全面忙碌了起来。
要找暗翼军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哪怕这支队伍就是祖师大人一手组建的,可毕竟已有一百七十多年过去了,虽是代代相传,其中生出的枝节也不少,几千人的军队要一个人一个人地查过去,必然是要费许多功夫的,如今也便只有在祖师大人亲领下的玄音暗网,才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了。
为数不多的轻松之处就是,当年烈帝组建暗翼军,考虑到调遣的便利,组成的人员虽是分散的,也并没有散得太开,几乎是以十到二十人一支,编入大梁军中。且这些暗翼军都隐藏在靠近都城的几处军备队伍中,如此一来,大大缩小了玄音阁查找的范围。
阁主与司音都变得非常忙碌。
除了帮助元铮,纪煌音还有心以此事来打磨打磨暗网的能力。在查找暗翼军的过程中,她与芄兰发现了许多暗网的不足之处,这倒成了一个很好的改进机会。暗翼军可以成为一块磨刀石,把她手上这把暗网之刃磨得更为锋利。
纪煌音在忙碌的间隙也会抽空去东方府转转,她还是不喜欢叫门通报,每次都是直接走屋檐,反正东方问渊也知道她飞进去了,也就不必让更人知道了。
而更多的时候,还是东方问渊来玄音阁寻她。
或许是被纪煌音带坏了,东方问渊也从来不走正门,只从小筑后的山林小路上来。
“咱们俩怎么跟做贼似的?”
某次在后湖小筑边的山林中,秋日云霞漫天,又是一个缠吻结束,纪煌音还在东方问渊的怀里喘气,说出了这个疑问。
“嗯,确实有些像。”
东方问渊怀抱着她,一番热切的纠缠后冰川一样的声线有些低哑。他轻抚着怀中之人的长发,认真地思考起来是时候准备成亲之事了。
纪煌音倒还没想这么远,她这些时日都在忙着查找暗翼军之事,实在无暇分神。想起这一堆的事情,她沉默了片刻从东方问渊的怀里起来:“回来的这些日子,你见过林妍静了吗?”
东方问渊微微摇头:“林府对外只说她如今年纪渐长,只宜待在家中教养,不宜多出门,一应外客请见都推拒了。”
纪煌音不无讽刺地笑了一声:“林首辅怎么可能不让她出门呢?元铮那里还等着她这个心腹处理要事呢。不过是他们现在不需要你了,也就不把你当什么亲如兄长的自家人看待了。”
从前纪煌音便命芄兰盯着林家,只不过碍于东方问渊的面子,很多事没有仔细查下去。在梅花城中看到那枚珠花后,纪煌音即刻传信让芄兰不必留手,把林首辅和他这位女儿都细查一遍。
待纪煌音回到都城后,看到那呈报上写的一切,不由得感叹林首辅果然是只老狐狸。他表面上是个忠心不二的纯臣,从不站队,独子也被他打发到远离纷扰的翰林院,看上去一家子不涉党争,背地里其实两手都备好了。
这老狐狸眼光毒辣,在几年前党争还不曾这般如火如荼时,就已将长女便嫁与了睿王,自己却从不与睿王多有政事上的来往。毕竟以睿王的为人,只要他是他的老丈人,日后必不会被亏待了去。
而后面几年,外人只看出端睿二王渐渐风光无限,他二人中必有下任天子的人选,可林首辅却一眼瞧出来元铮才是奇货可居。正巧他那自小不受重视的小女儿林妍静心比天高,外室所生又如何?没有姐姐的闺秀之名又如何?她一定要争一口气,让那些小瞧她的人看看!就这样她与她这位狐狸老爹达成了一致,表面上只是骄纵些的大小姐,暗地里已站到陵王那一边。
于是林首辅这两个女儿便一个明着给了睿王,一个暗着给了陵王。
纪煌音看到这些的时候,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她自然是恼怒林妍静的种种作为,可又实在为她怅然。林妍静这样的做法,就是一场豪赌,若陵王赢了,她也算万事好说,若输了,以林首辅的老谋深算,会不会弃了她这个女儿还真难讲。
这些事纪煌音也告诉了东方问渊。
“林首辅这一手卖女儿的把戏是耍得好,未来不论谁成了,他和他儿子都还稳坐钓鱼台。只是这两个女儿必然要牺牲一个了。”
东方问渊听后默然了许久,最后道:“事情的结果,未必会如他预料的那么好。”
皇位之争,你死我活,何况某些人并非仁善之辈。
提到林妍静,纪煌音想起凉州之行的那些日子,还有东方问渊此前朔月吐血一事,不由得担心道:“别的也罢,林妍静这般算计你,你心中可还难过?”
东方问渊却笑得很释然:“那些都过去了。”
纪煌音挑眉:“你还真不记仇!”
东方问渊望着碧蓝高空上成行南去的大雁,淡然道:“有时候能有机会看清一个人的本来面目,并非坏事。何况这原是我之过,虽是一起长大,我自以为算是她的兄长,但我离开博雅苑之后常远行在外,没有多花时间关心过她,也未曾察觉出她真实的想法,哪里算得上什么兄长?现在想来,我对她太过严厉,似乎还是元铮会体谅她更多。”
纪煌音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会自我反省的。要我说,你没察觉她的真实想法是不假,但你不是太严厉,你是太惯着这位小妹妹了,每次训人都是看着凶,实际该管的地方从来下不去手。”
作为翻江倒海、胆大妄为的前辈,祖师大人其实觉得林妍静的那些野心、要争一口气并没有什么不好,平心而论,她觉得有野心有傲气的林妍静比一味天真娇蛮的林妍静看着要可爱多了。在祖师大人看来,林妍静要夺权势也好,要站在元铮那边也好,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她野心太大又能力不足,许多事情或许并不会如她所想那般发展,况且她在某些方面做得实在不厚道。
很多时候,做事留有底线,不仅是为他人,也是为自己。
“我也不是什么开口闭口就要谈仁义道德的人,只是觉得有些事过犹不及,做得太过了,真正伤到的人终究还是自己。其他的不说,她在韩少磊和你这两件事上做得实在是过分了。”
纪煌音想到林妍静的所作所为,感慨着走到一棵树旁,拍着树干仰头看那笔直入云的树冠:“欺骗和伤害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人,这不是什么好手段,是必须要改的大毛病,不能马虎的。人就跟这树一样,长歪的地方得及时掰回来,不然可是难长高啊。”
东方问渊见她拍着树干,说得头头是道,不由道:“我有时觉得,若她幼时遇上的不是我这位兄长,而是你这样的姐姐,或许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纪煌音哈地笑了一声,满是得意:“若她遇上的是我,你们那读书习字的博雅苑,可得被我带着她搅得天翻地覆了,哪里还能让什么公主贵女之类的人欺负她,要她端茶倒水?”
东方问渊好笑地摇摇头,也走上去站到那棵树旁,却见那树干上有个深深的掌印,便问道:“此处怎么会掌印,你还来这里练功的?”
纪煌音这才注意到那个五掌印,想了一遭,才想起来这是之前东方问渊请她到府中商量入宫之事,结果没有谈妥,还惹得她发了脾气。她从山下回来,走到此处实在忍不住,便气急败坏地给了这树一掌,才留下了这道掌印。
东方问渊听完前因后果,却没有任何不悦,他的指尖抚过那道掌印,轻笑道:“看来这也是我之过,惹得纪阁主不快。”
纪煌音笑眯眯地望着他:“既然如此,东方公子准备怎么补偿本座啊?”
东方问渊回首看她,眼中一片柔情:“悉听纪阁主吩咐。”
天边云兴霞蔚,流动着淡粉桃红的丝缕,霞光给纪煌音的脸染上胭脂颜色,她看着那双清逸眼眸,咬了咬嘴唇,接着一本正经地道:“那就请东方公子再陪本座练习练习吧。”
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插入她流泻的乌发之间,雪花再次落了下来,一朵朵温柔地流连在她的唇上。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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