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都城的这些时候,林妍静除了在斟星楼露过一面,便再无踪影了。如今局势微妙,玄音虽是帮着陵王殿下寻找暗翼军,但到底有旧仇,此时虽不曾动她,但也一直在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据探音暗使的回复,林妍静这些时日多数时候是待在林府,有时会去陵王府,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
韩少磊在生部养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恢复了许多,不再是一直昏迷的状态。只是他虽然清醒了,神志却很颓靡。他最初醒来时,几乎一句话也不肯说,连饭食汤药都不肯用,若不是冯程忆一直悉心照顾,时时开解,他还没病死,就要给自己饿死了。
纪煌音与东方问渊曾去生部看过韩少磊几次。病榻上的男子消瘦苍白得很,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英侠,现在却像是断了翅的鹰,懊丧颓废得没有半点‘啸风一刃’往日的影子。
他会变成这副模样,不仅仅是因为身体半废,只怕是林妍静的事对他打击更大。
纪煌音对他说了些宽慰之语,让他不要灰心,在玄音阁好好养伤,叶长老医术高明,总会有办法让他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然而韩少磊对这些没有半点反应,他靠着床栏木然地望着窗外,只问了一句话:“她呢?”
东方问渊沉默了片刻,才道:“小静已返回家中。”
韩少磊极轻地笑了一声,仿佛叹息,自此他再不过问林妍静的任何事。
曾经在西北凉州,意气风发的江湖少侠和巧笑嫣然的明媚少女,看上去是那样的甜蜜般配。他们的故事,像是一个专属于江湖少年人的浪漫传说,只是有朝一日,这传说演绎到了结局,才知它原来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能把人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对于韩少磊的这番遭遇,实在令人感到唏嘘。
纪煌音和东方问渊从生部出来后,并肩默默而行,良久,东方问渊开口道:“韩兄是少有的武学奇才,凭他的剑法造诣,就算一时内功不济,只要勤加修习,成一代开宗立派的剑道宗师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可惜被清源教给毁了。小静她实在是……”
东方问渊欲言又止。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丹田气海之伤非同小可,即便有玄音阁妙手回春,也很难说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纪煌音明白东方问渊这是惜才之语,不过她倒是更担心另一件事:“东方,你说韩少侠会不会怀恨在心,找林妍静报仇?”
东方问渊却摇头:“韩兄是仁厚之人,以他的个性,或许会找小静对质,但终究不至于要她性命。”
纪煌音点头认同道:“虽然我觉得这情情爱爱惹出来的恩怨到底会如何发展也难说得很,不过咱们东方公子一向眼光很准,你都说他不会计较了,那想来林小姐的这段情仇应该不会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纪煌音说罢,又回想起从前东方问渊为他们俩收拾各种烂摊子的事,不觉好笑:“说你的眼光准,可是你如此看好这位韩妹夫,偏偏你这位妹妹中意的却是别人,看来咱们东方公子的眼光有时也会失灵啊。”
东方问渊见她一脸幸灾乐祸,便淡淡道:“若论眼光,我好歹比纪阁主强些,起码知道他是妹夫,不会错认他是情敌。”
眼前这人在别的事上总是一点即通,在这事上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从前竟想当然地认为他喜欢的人是林妍静。明明他是为飞霞堡少主向她大献殷勤一事不快,她还能一脸理直气壮地嚷嚷:“我总不可能说你是在为我吃醋吧!”
纪煌音仍旧一脸无知无觉,还在笑嘻嘻地打哈哈:“那我不是在这些事情上没经验嘛。”东方问渊却已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敛了衣袖转身离去了。
纪煌音赶紧追上去:“哎呀,这都是陈年往事啦,东方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体谅体谅我曾经的懵懂无知吧。都说了我没经验嘛,所以往后得多多练习不是?我……唔……”
看来祖师大人在情之一事上的课业还得多加努力,不然如何能懂这期间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不过好在她天生聪颖好学、勤奋刻苦,一起努力的同伴也是个在研习之事上孜孜不倦的人,练习的任务不仅从来不曾荒废,而且越来越乐此不疲、如饥似渴。有时两人纠缠得太过,她睁开双眼,见他眼尾全是艳色的水红,眸中冰川都化作烈火,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可这人偏偏克制得很,从不过雷池一步。有好几次她都感觉到他热切得几乎要难受了,还能低哑着嗓音淡然收手。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想也不想就知道肯定是老宋家那恪守礼仪的遥远血脉在作怪。东方问渊的性格和教养决定了他是个不会轻易逾矩的人,即便再喜欢一个人,不到合适之时,他绝不会有超越界限的行为。
反观祖师大人就不同了,毕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离经叛道的事做得多,思考起事情来往往是从利益出发,从来先权衡利弊得失,至于什么规矩礼教之类的东西,她才不会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那些东西不过是些无聊的说辞,若要用也只是对外用,她可不会闲着没事拿这些东西来束缚自己。
纵观玄音阁历代阁主的行事作风,几乎都是如此。
玄音阁的阁主之位,只能由习得天心正法的人来坐,并非谁都可以。而天心正法是当年白衣道人专为身为女子的玄音所创,能修习这门功夫的后世之人也只能是女子,且此功法连入门都极难,需是万中无一的奇才方可修炼。祖师大人重生之时便已感叹过,她这败家徒孙虽脑子不大灵光,也没什么做阁主的才能,但习武的根骨还是很好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奇才女子,所以玄音阁对于阁主个人在情事私事上的态度从来很宽容,要独身要嫁人还是要养情人男宠都无所谓,只要实力够强,把阁中大事管好了,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东方问渊要恪守礼仪,祖师大人也就随他去了,反正她最近也忙得很,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便罢。
然而等到她走进软玉温泉池,看到氤氲水雾中的那个人时,想法开始动摇了。
池水中的人脱去了衣袍,全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他本来身姿修长英挺,如此便更显出他宽肩窄腰。赤着的上身肌理分明,光滑如白玉的肌肤在温泉水的涤荡下显得更加细腻,仅仅看着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这样的肌肤触手该会是怎样的温润?
上辈子的时候,祖师大人看到她那不成器的哥哥姐姐怎么调弄美人、豢养面首,只觉得他们果然是吃饱了没事干。后又听闻云琼在公主府中修了一个大酒池,每日和那些面首在池中醉生梦死,她更觉得浪费。云琼有这些精力钱财做什么不好?偏要沉溺美色,真是毫无追求。可现在她却突然有点理解云琼了。
若面首们个个都如眼前这人一般的貌美,沉溺其间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怎么了,站着不动?”
清冷如玉的声音传来,隐在似有若无的水雾之后的那双眼睛像诱人坠落的深渊,动人心魄到难以言喻。
纪煌音摇摇脑袋,闷声道:“没什么。”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祖师大人一边低头入水,一边甩开脑袋里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只告诫自己今天是朔月,现在要以治疗为主。
可是终究受不了那双眼睛对她的注视,明明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于是纪煌音冷声道:“你把眼睛闭上!”
东方问渊轻笑一声:“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步骤?”
他虽如此说,还是乖乖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一向巧舌如簧的玄音阁主难得没有还嘴,只在他闭上眼睛后沉默地开始在他各处穴位上下针。其实在东方问渊看不到的地方,她正无声地嚷嚷:你再啰嗦,小心本座不顾你的心疾和劳什子礼仪,现在就把你给就地正法了!
不愧是都城第一美男子,真是个祸害。
有了软玉温泉池的辅助,化解寒气便轻松顺利了许多,加之纪煌音如今功力大涨,早不是去年秋天那般不济,所以不出一个时辰,这一次的治疗就结束了。
不过虽然有温泉辅助,到底天气已经转凉,一趟运功下来,纪煌音还是感觉疲乏。结束了治疗,她把银针一一收好,闷不作声地低头转身,涉水到不远处的角落,把针袋放到池旁的小几上。
“很累吗?”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东方问渊轻声的问话,纪煌音转过身来,正看到他眼中满是担忧,才想回答,又瞟到他光滑**的胸口,脸上有些发烫,说话也莫名结巴了起来:“还、还好,就和往常一样……”
东方问渊有些心疼地抚开她鬓边散落的青丝,正要开口再问,纪煌音却往后缩了缩:“你先别离我这么近。”
她偏了头,看着温泉水微微漾起的波纹小声嘀咕:“免得本座对你做出什么你接受不了的事情来……”
她话还没说完,双唇已被吻住。东方问渊将她圈在玉池的角落中,失控一般地索吻着,不同于以往的缱绻温柔,这一次的纠缠充满着激烈与热切。冥痕剑光森冷凛冽,透着令人胆寒的危险,它的主人却将这份森冷抛却,只将其加诸在凌人的危险之上,让被围困的对手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下一刻就会被他拆吃入腹。
纪煌音被他围在角落中,脊背抵着温润的玉石,身躯却止不住发烫颤抖。
实在太激烈了,她完全跟不上这样激烈的亲吻,只好伸出手去推他**的胸膛。偏偏他根本没打算放过她,揽着她的腰,捉住了她的一只手,又循着她下/颌颈间吻去,最后停留在耳际,克制却渴切地含住了那一点柔软,在唇齿间细细地吮/磨。
“东、东方……!”
纪煌音猛地打了个颤,浑身如同过电一般酥麻,连声调都变换了,只觉得自己腰/际发软得下一刻就要滑到池水中去。
东方问渊喘着气松开了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道:“纪阁主打算对我做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嗯?”
耳际的呼吸滚烫得惊人,纪煌音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嘴硬道:“说出来吓死你。”
东方问渊忍不住低笑,胸膛微微颤动,纪煌音睨他一眼:“你还不信?你若是个小姐,早该要我这个登徒子负责了。”
东方问渊握着她的手,掌心收紧:“那么请问登徒子愿不愿对我负责呢?”
纪煌音咳了一声,正色道:“本座从来敢做敢当,必然会给你一个名份了。”
“既然如此,”东方问渊眼中一片柔光,真挚而专注,“阿音,你愿不愿与我结为夫妻?”
纪煌音望着他的双眼笑开:“我当然愿意。”
东方问渊眼中光芒氤氲,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无限的珍惜深情。
“阿音……”东方问渊依依不舍地从她唇上离开,握着她的手,欢喜中更多的是惋惜,“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朝堂漩涡还未平息,无论是前代恩怨还是眼前争斗,背后都藏着刀光剑影,更何况元铮还在暗处伺机而动。此人心计深沉,从种种迹象看来,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东方家的。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东方问渊仍旧不希望纪煌音因他而牵涉太深。若今后真有万一,凭现在的局势,纪煌音起码不会被牵连到难以脱身的地步。
纪煌音却以为他只是想着党争的事,便了然道:“眼下事多,确实还不是时候。再说你的心疾还没治完呢,我得抓紧时间勤快练功,等到功法大成就可以为你彻底祛除寒气了。本座可不想嫁给一个短命鬼,免得以后要当寡妇。”
东方问渊闻言轻笑,把她的手温柔地捧在心口。他想着纪煌音刚刚为他运功治疗结束,现在肯定很疲惫,正想要开口带她回去休息,却见她不知又回忆起了什么,歪着脑袋嘀咕:“说起来咱们不是在你舅舅跟前拜过天地了吗?其实也算夫妻……”
‘夫妻’二字还在齿间,唇瓣又已被堵住。这一次纪煌音几乎是被东方问渊压在玉池的角落里缠/吻,她呜呜地挥着双手,溅起温泉水花,东方问渊却毫不手软,只把她困得无处可逃。一番纠缠之后,他在纪煌音的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清冷的声线像是在烈火里淬过:“阿音,我怀疑你有时就是故意的……”
纪煌音双眸眩晕,膝盖发抖,被咬过的耳垂又疼又热,像是有火在烧。她只怕这么撩拨下去自己也受不了,更可恨的是她此时还没什么战斗的力气,只好愤然转身,圈手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池边:“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赶紧出去穿衣服!”
等本座有力气了再好好收拾你!
温泉水轻响,东方问渊低笑了两声终于放开她,涉水向岸上走去。
纪煌音听见他已去到外间屏风处更衣,自己也从池水中爬起来,扶着自己发软的腰到另一处屏风后换下湿衣裳。
本就疲惫,又经了这一场纠缠,纪煌音只觉得自己又困又累,腿软得要走不动路了。近来阁中忙着查找暗翼军,所以今天她没让芄兰跟着一起来青云山庄,正想着不如叫两个侍女来扶她回房,东方问渊却过来了。
“我带你回去。”东方问渊把她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今夜正下着秋雨,山庄中凉风瑟瑟,东方问渊的怀抱却温暖熨帖,纪煌音窝在他怀里,心想这个代步工具不错,比自己走和坐轿子舒服多了。
东方问渊把她抱回房中时,她几乎要睡着了,等到被放在床上,纪煌音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东方问渊今天似乎是一个人来的,便撑着打架的眼皮子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带着执言?”
“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让他先留在府里了。” 东方问渊为她掖好被子,柔声道,“睡吧。”
纪煌音点点头,任由自己滑入了黑甜梦境。
东方问渊看着她睡去的脸,轻声叹息:“阿音,最后结局如何,我实难预料,只是不管怎样,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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