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秋雨下过,大梁都城里越发冷起来。
熙帝自从在千秋节上病倒之后,断断续续地养了大半个夏季才稍见好转,然而这几阵寒风一吹,又把他吹得高烧不止,整日昏睡在龙床上。
之前端王与何贵妃因为巫蛊一事备受冷落,自熙帝病重以来,端王几乎是昼夜不离地侍奉在病床前,每日间亲自侍奉汤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端王这番孝心终于让熙帝心软,不仅复了何贵妃的位份,还重新对他委以重任。
这一次熙帝又病倒了,端王自然不会放过表现的机会,每夜守在宫中,生怕自己的表现被睿王比下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熙帝这病是好不了了,不过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罢了,若是一个不济,挨不过这个寒冬,只怕新春就要换年号。此时太子未立,无有储君,熙帝的旨意要落在谁头上,孝心似乎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眼下端睿二王之间表面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在这样秋雨飘摇的寒夜里,二王都守在熙帝床前,六皇子元铮却端坐在自己府中,一手搂着一个身姿妖娆的美人,一手打着拍子看底下轻歌曼舞。元铮的身侧另有一名美人,细细地剥了颗葡萄奉到他唇边,他笑吟吟地吞下,唇角牵下一线晶莹渍迹,比他怀中的美人还要艳冶三分。
“殿下……”身姿妖娆的美人更往元铮的怀中贴去,用自己胸口的柔软魅香轻轻地蹭着他身上华丽微凉的锦缎,“殿下,今夜秋雨萧瑟,妾身冷。”
元铮微挑唇角,仍在看着底下翩翩舞姿,保养得白皙滑嫩的修长手指却已从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徐徐抚上,而后毫不客气地搓/揉起来,引得怀中美人娇声曼吟。
“不如,本王让你暖起来?”
美人咬着唇瓣点头,眼中已是水光迷离,止不住地轻颤。
正是一片春意盎然间,外间侍从忽然进来,在元铮耳边低语了几句。元铮听完,停下了动作,推开怀中的美人,毫不留恋地自座上起身:“歌舞也看够了,如此雨夜,该去细赏一回《山雨夜谈图》才是,今夜就到此吧。”
“殿下……”
还自一脸春色的美人酥软半露,趴在软榻上委屈地仰望着元铮。元铮低头淡笑着,指尖在她红艳的唇上划过。
“莫急,本王得空便来陪你。”
华丽微凉的锦缎自座上离去了,一室欢歌笑语沉寂了下来。
门内是芬芳暖香,门外却是萧瑟清寒。元铮整了整衣襟,在提灯侍从的引路下从廊中穿过暗夜微雨,来到另一方小苑中。
这方小苑少有人来,此时里间也只点了一盏灯,在夜雨里昏黄地晕开。
元铮推门而入,里面圆桌旁正坐着一个黑衣少女,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也积了一圈淡淡的青黑。
“殿下。”
她才起身行礼,元铮已上前扶起她,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摩挲了两下,无不心疼地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小静便瘦成这般了?”
林妍静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水杏眼中却是欣慰:“好在那药终于制出来了。”
元铮一时没有接她这句话,似乎并不在意那药一般,只是扶着她坐下,自己也拉了圆凳贴在她身前坐下,手指轻轻地拂去她鬓上沾染的夜雨水渍,才皱眉道:“你这样劳累,我实在是不忍心。”
林妍静脸上的笑容少了娇美多了有些虚弱:“有了那药,殿下便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我即便劳累些也不打紧。”
“嘘。”元铮手指轻轻贴在她的唇上,“我说过了,没人的时候,我还是更喜欢小静叫我元铮哥哥。”
“元铮哥哥……”
纤柔的腰肢被揽住,沉水香的气息幽幽而来,林妍静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唇上降落下来的柔软触感,却在下一刻闻到了甜腻的胭脂香味。
“!”
元铮被她伸手推开,心下了然,可脸上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嗓音越发低沉柔和:“怎么了?小静是在怪我吗?”
林妍静侧着头不说话,眉间却微微蹙起。
元铮浅笑着握住她推开自己的手:“我不过是和她们逢场作戏罢了,你知道的,那些姬妾美人都是大皇兄送过来的,为了做样子,我少不得要敷衍她们一二。”
林妍静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殿下答应给我的东西,还算数吗?”
“当然。”元铮轻轻揉着她的手,“只要本王夺得皇位,皇后就是你的。能与我共览绝顶风光的人,只会是小静。”
“好。”林妍静只微微点头,把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取出怀中的瓷瓶放在桌上便起了身,“药在这里,我先回去了。”
元铮瞟了一眼药瓶,伸手拉住要离开的林妍静,将她一把揽进怀中。
“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这样吃醋耍性子,我心里就爱得不行。”
林妍静坐在他的腿上挣扎了几下,却被他笑着牢牢禁锢住。她最终安静了下来,头抵在他的肩上,心间的酸涩委屈忍不住涌了上来:“可是我想元铮哥哥只看着我一个人……”
元铮微笑着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小静在我眼中永远是最特别的,其他人如何可以与你相提并论?咱们要去的地方很高,总得要拿些人来垫脚,自然也就要虚情假意一番,不过这些人都是不值得放在心上在意的。将来你是要做六宫之主的人,没有容人之度可怎么行?你看,你陪那个姓韩的穷小子玩了这么久,我何曾有过半句怀疑不满?”
听到元铮提起韩少磊,林妍静有些慌张地抬起头:“元铮哥哥,我和他没有什么的,你要相信我!”
元铮琥珀色的桃花眼泛起魅人的光,手指自她的唇畔下颌一路流连到雪白细嫩的脖颈上:“我的小静实在是太美了,又有谁会不心动呢?”
林妍静的眼中水光盈盈,呼吸却是迫切的,迫切地想要眼前这个人相信她:“元铮哥哥,你……你要了我吧!那样你就知道我真的没有和他……”
元铮悠悠地摇头:“佳人怎可随意轻慢?你放心,等到了咱们大婚那天,我一定会好好要你,好好地相信你。”
“元铮哥哥……”
小巧白皙的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握住,温柔却不容反抗。华丽微凉的锦缎靠近了,接着便有沉水香杂揉着胭脂的香腻味道压来。
林妍静顺从地闭上眼睛,尝到落在自己唇瓣上的葡萄的甜蜜滋味,脊背腰间有手指柔缓地萦绕,在每一个敏感的地段浅吟清唱,带起一阵阵酥麻的颤抖。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微喘着气任由自己沉没进魅惑的琥珀醇酒里,却在沉沦到最深处,品到了一点极细极微的苦涩。只是那一丝苦味太过幽微,她最终选择了忽略。
越下越寒的雨淅淅沥沥,要落满整个黑夜,等黑夜终于过去,又是凉雾漫漫。
熙帝的病反反复复,越来越严重,今年的中秋宫宴似乎是要落空了。然而该准备的还得准备起来,而秋收之际,朝中也有许多事要忙,端睿二王虽是有心在熙帝床前尽孝心,到了这个时候也少不得要抽身出去,处理必要的事。
这一晚乾和宫比往日要安静许多。
熙帝发了一日的低烧,此时终于好了些。他自昏乱的梦中醒来,看到被宫灯映照得幽幽一片的床帐,一时竟分不清年月,待终于清醒了些,便觉喉间干渴,哑声唤人:“水……”
银勺舀了参汤,递到熙帝嘴边。
“父皇请用。”
熙帝微抿了一口,正要再喝下那递来的第二口参汤,却转头望进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中。
‘当啷’一声碗盏碎裂在地。
床前侍奉的人赶紧跪下:“父皇恕罪,都是儿臣服侍不周。”
熙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清了下跪何人之后才缓声道:“原来是你……起来坐吧。”
元铮低垂着眼眸起身坐下,有宫女迅速过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收走,擦拭干净一地的汤汁,一切都是这样的迅速而悄无声息,仿佛刚刚的小插曲并不存在一般。
熙帝靠着金丝软枕,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皇兄他们呢?”
“快到中秋了,皇兄们要忙着筹备节下的大小事宜,因而今日不能过来陪伴父皇。”元铮脸上带着恭敬而羞涩的微笑,“自父皇病后,儿臣少有机会在侧陪伴,今夜前来既是想为皇兄们出些力,更是想在父皇床前尽些为儿的孝心。”
熙帝看着元铮恭顺地垂着眼帘,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隐在了浓密的睫毛下,他的样貌却依旧俊美得艳丽,像极了那个人。
是多年前在他身边夜夜侍奉的那个人,也是后来质问他为何不守诺言的那个人。
熙帝撇开了目光,微微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喜恶:“你有心了。朕今夜也好了不少,不必你们再在这陪着了,夜已深,你先退下吧。”
“是。”元铮顺从地站起身,看向床边几案上的汤药,“父皇的药已熬好了,放了这么一会儿应该刚刚好入口,还请父皇让人服侍您用过之后再歇息。”
熙帝闭着眼对他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去吧。”
“儿臣告退。”
元铮微躬着身子,十分恭顺地退了出去,却在临到门口时回首向内看了一眼。
病榻上的熙帝招手叫来宫女,指了指那碗汤药,不知说了什么,那宫女便领命端着药退下去了。
元铮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回身理了理身上的锦袍,接着若无其事地出门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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