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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祸端

元铮退下之后,熙帝叫来太监将他从卧榻上扶起去看殿中点着的宫灯。

长夜幽寂,乾和殿中的宫人都敛声屏气,只有一点灯烛火苗微微跳动着的声音。熙帝浑浊的眼中已映不出从前的琉璃色泽,这个早年英姿勃发的帝王也终于老去了。

新煎好的药又端了上来,银针验过。

熙帝此时已觉病体好了许多,有些不愿再喝这样苦得倒胃的黑汁,贴身的太监温声劝他要为龙体着想,熙帝最终皱着眉头喝光了汤药。睡意再次袭来,他伸手,无声的命令。太监即刻会意,扶他上床歇息。

熙帝在软得恰到好处的龙床上躺下,靠着枕头半阖双眼。

朦朦胧胧的,殿中的灯火映入眼底,一盏、两盏、无数盏……

灯烛火苗跳动,哔哔剥剥,声音似乎越来越大,最终晃动起来,那橙黄的火焰中有什么走了出来。

是一个女人,身穿白衣,脸上绘满了弯曲奇特的花纹,把那份美艳娇颜都覆盖了,可是她双眼中的琥珀还是那样魅惑,犹如两盏晃动的醇酒。

“陛下……”

“陛下……”

白衣的女人走近了,声音幽幽的。

“陛下,您当年答应臣妾的都忘了吗?”

熙帝惊恐地看着白衣女人越走越近,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大叫着来人,可是没有一个宫女太监出来应声,反而从寝殿的各个角落里涌出了更多白衣的人。这些白衣人都没有五官,木头似的脸上刻满了花纹,它们默然地跟在女人身后,向熙帝慢慢围来。

“来人!来人!”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琥珀眼眸的女人和满殿的白衣木偶人渐渐靠近。

熙帝恐惧得几乎痉挛,他拼命想要爬起来,可是浑身像是灌了铅块无法挪动一点。

近了,那个琥珀眼眸的女人越来越近了,张嘴质问着他。

“陛下……您为什么为什么不兑现承诺……陛下……”

“啊!不要!不要过来!”

熙帝大喊,恐惧几乎达到了顶点。

“陛下!陛下!”

顷刻间,满室幻影褪去。

熙帝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被宫灯映照得幽幽一片的床帐,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喘息了许久,才分辨出来耳边响起的是自己用了多年的老太监的声音。

“陛下,您做噩梦了。”

老太监将他搀起,在他的背后加了一个靠枕,又为他擦去脸上的汗珠。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四更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您再歇会吧。”

熙帝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出那些白衣人影,他打了个寒颤,不肯再睡。他望着殿前的宫灯出神,最终召了老太监附耳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

得了命令的老太监匆匆而去,连那些值守的宫人也被带出去了,寝殿中沉寂了不知多久后,进来一个身形劲瘦的男人,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楚长相,只能从他腰带上的金扣分辨出来,此人乃是熙帝贴身暗卫首领。

“陛下有何吩咐。”

“此前宫中巫蛊一事,没有再追了?”

“按陛下之前的旨意,没有再查探过半点。”

“很好。”

熙帝赞许地点头。

千秋节时的巫蛊之乱,虽一时被压了下来,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宫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因为熙帝下旨禁论,所以没有人敢再提起。事后,不知是因为熙帝病重无心追查,还是因为顾念骨肉亲情不愿再起祸患,总之这事就被含糊了下去。此前有许多人,包括熙帝自己,都隐隐认为此事乃是端王所为。

然而现在,熙帝改变了想法。

那两个木偶人来自幽暗的过去,端王怎么会知道?怎么敢知道?或许是有人借他之名……

党争。

熙帝心中转着这两个字,脸上除了阴沉,没有再多的东西。他静默了许久,下令道:“这事,你重新查查。”

“是,卑职领命。”

跪着的暗卫首领应了下来,熙帝却没有马上叫他退下,沉吟了片刻又道:“那东西上的名字是她当年所刻,你仔细留神宫里宫外。”

“是。”

熙帝的吩咐似乎语焉不详,可暗卫首领却一下听懂了,留神宫里宫外,重点在于睿王和皇后。他迟疑片刻后又试探着问道:“那物原是贺连族所有,陵王殿下那里是否也要……”

熙帝盯着殿前幽幽的灯火,想起元铮垂着眼眸恭顺退下的模样,最后摇了摇头:“不必了,他不知道那些事。”

“是,卑职明白。”

“退下吧。”

阴影里的男人退去了,熙帝却在这将明未明的长夜里睁着双眼不得入眠。往事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纷飞流过,那些为争夺皇位而生出的杀戮算计、明争暗斗似乎又再次上演,一代一代,帝王家的夺位戏码似乎总是类同,犹如一个逃脱不掉的轮回。

熙帝想着自己手下的几个儿子,对他们的各种把戏了然于心。

幼虎已长成,猛虎却老去。猛虎若要想那些新发的利爪不扑在自己老病的残躯上,就要学会让幼虎们在彼此撕咬中耗费掉多余的气力。

这样的制衡之术,是帝王最熟悉的东西。所以熙帝并不在意儿子们如何争斗,相反他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有时还会刻意促成儿子们的对立。然而有些人若是太过于心急,把爪子往上伸,想要他早点退位让贤,却是他不能容忍的。

熙帝手掌轻轻摩挲着身下的锦被,眼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他只是低声喃喃道:“蓝绮,是朕对不住你……”

端王府中,早膳方才撤下。

端王在王妃的服侍下理好了衣冠,正准备进宫去向熙帝问安。这几日他与睿王都事务繁忙,未曾到熙帝病床前亲自侍奉汤药,今日终于得空,他得抓紧机会过去表现表现。

才出了前厅,就有心腹匆匆过来报信,端王听过之后眼中顿时射出惊喜的神光,忍不住高兴得在原地拍了几回手:“太好了!太好了!趁这次机会,本王该好好地让元铭那小子知道知道厉害!”

心腹随从笑应:“殿下的好时候要来了!不过……这次可不止要让那边知道厉害,殿下,现在可是关键时候啊……”

“本王当然明白!”端王一挥衣袖,满是倨傲得意,“你叫人把证据弄好,别让办事的人难查。另外,让六弟晚间过来一趟,他风花雪月地闲了这么久,也该收收心帮本王做点正事了。”

随从领命退下,端王又在府中独自高兴了一回,只恨不得立刻叫人备一席酒菜庆贺庆贺,不过此时天色还早,该先去宫里装装样子,于是他理好衣冠,又出了府门向皇宫而去。

一派暗流涌动之中,秋意渐浓。

玄音阁上枫叶如火,忙了这么些时日的阁主大人终于有了些空闲,叫人在湖边摆下茶果点心,细赏秋日景色。与她同坐的,还有从扬州赶来的福威镖局内掌柜仇四娘。

许久不见仇四娘,这位内掌柜还是如此爽快,自进门起就对纪煌音夸赞个不停,到落了座还没停下。

纪煌音给她倒了一杯酽茶,道:“四娘行动真是迅速,我才写信给你不过一月,福威镖局的招牌,就已经在都城里立起来了。”

仇四娘脸上红光满面:“还是多亏妹子你打点得好,我们远在扬州,本来对都城中的形势就不大熟悉,只怕贸然扩张了生意要吃亏。你这一下,不仅给我递了消息,上下关节还都疏通到位了,我不过再花些精神打点,便都齐活了!哎呀,天下再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了,为着这次玄音阁的关照,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呢!”

仇四娘自年前起,便想在都城中立上自己家的招牌,现下总算如愿以偿,福威镖局在都城中开了堂口分部,一开张就是生意红火。仇四娘人逢喜事,忙中也不忘来玄音阁致谢。她本是正经抬了银子来玄音阁作报酬的,却被纪煌音统统退了回去。

“四娘既拿我当妹妹,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话。”纪煌音笑道,“何况有了福威镖局在这,以后我这里要运些什么东西,也有个熟路子可走。现今朝局不稳,江湖上又是鱼龙混杂的,别人我是轻易信不过,日后若有什么需要,还少不得要仰仗四娘你呢。”

仇四娘当即道:“妹子你放心好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你们玄音阁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去堂口叫伙计们办!”

纪煌音自是点头,又和她说了些闲话叙旧。

仇四娘本来生性健谈,牙口爽利,她又经常走镖跑生意,肚子里多的是四方趣闻,只把纪煌音听了个不亦乐乎。纪煌音听她提到这些时日,有些同行胆大包天,竟敢帮着贩运私盐。

“现在这上面也不知是怎么的,越来越乱了,都不管这些事,倒让那起子小人发了好几笔大财。”仇四娘提起这茬儿一脸不屑,“有人撺掇我家那个一块儿搭伙,我是一万个不同意。有钱难买人平安,若有个万一一万的,我们这些小买卖人怎么担得起?”

纪煌音点头给她续上一杯茶:“正是这个道理,钱哪里赚不来?可平安难求。咱们做生意的,还是老实本分些好,这些铤而走险的事不做为上。”

这些日子里,暗翼军的组成人员已渐次调查出来,陵王府的人时不时过来取名单,也会带来元铮的请帖,邀请纪煌音过府一叙。

纪煌音从来不过问元铮拿到那些名单后会做些什么,也从来不接他的拜帖,从不上门拜访。本来这事就做得冒险,她在别处更要小心谨慎,把界限划割干净,注意着不要沾染到党争的祸水才好。

好在元铮现在应该很忙,纪煌音不愿多沾染,他也从不过来招惹勉强,倒是省了许多事。

东方问渊最近似乎也很忙。自从那日青云山庄的治疗结束后,纪煌音就再没在白天见到过他。因为纪煌音手上事情也极多,没什么时间去安国公府,倒是东方问渊还时不时过来玄音阁,可每次也都是深夜。

纪煌音每次闻到他身上寒凉的夜风味道,都会忍不住怪他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再这样她该叫值守的人把他拦在山下了。

然而那双清渊眼眸在夜色中盛满了不舍:“我想见你。”

于是纪煌音也不舍得真把他拦下,毕竟她也抱着同样的心思。

纪煌音隐隐能感觉出东方问渊在忙的事与朝中局势有关,但他没说具体是些什么事情,纪煌音也就没问。如东方问渊所言,若是想说,她会在这里听着,若是不想说,那也无妨。她会如东方问渊相信她一般,给予他同样的信任。

仇四娘又说了些别的闲话,便赶着要下山去了。纪煌音本想请她去城中有名的酒楼尝一尝都城里的名菜,仇四娘却十分推辞,只说不日就要返回扬州,还得紧着时间把新堂口的事办妥当。见她实在有事,纪煌音也不强留了,趁着天色还早送了她下山。

送毕仇四娘,纪煌音踏着秋色返回湖中小筑。经过方才湖边的坐席处,侍女们正在收拾果碟茶盏,纪煌音站在那看了半晌,想起仇四娘的话来。

朝廷对私盐贩运的监察松懈了,这表明有些兵力人手已经被调去别的地方。至于调这些兵力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有些必要的准备,该是要做起来了。

“看来快变天了,倒是可惜了这好太阳。”

纪煌音仰头看那澄碧的高空,嘴角牵起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末了她叫过侍女:“去把司音和容长老请来书房,本座有事要请他们相商。”

侍女领命去传话了,纪煌音敛了衣袖,自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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