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凇推开家门时,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她轻轻带上门,将疲惫的身体靠在门板上,感受着公寓里熟悉的薰衣草香氛气息。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暖黄色的光线像蜂蜜般流淌在沙发和地毯上,勾勒出温馨的轮廓。
“终于舍得回来了?”凝鸢的声音从沙发方向传来,带着一贯的调侃。
舒凇抬眼望去,只见闺蜜正蜷缩在沙发一角,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本翻开的医学杂志。凝鸢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真丝睡袍,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颊旁,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嗯。”舒凇简短地应了一声,弯腰换拖鞋时感觉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连续三十六小时的值班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凝鸢敏锐地眯起眼睛,像只发现猎物的猫。她放下杂志,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近舒凇:“让我看看——”她突然伸手捧住舒凇的脸,“啧啧,这黑眼圈快掉到嘴角了,脸色比停尸房的床单还白。怎么,今天急诊科又被醉鬼攻陷了?”
舒凇勉强扯了扯嘴角,却连一个完整的微笑都挤不出来。她绕过凝鸢,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进沙发里,皮质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比那糟糕一百倍。”她闭上眼睛,声音沙哑。
凝鸢挑了挑眉,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她熟练地从橱柜取出舒凇最喜欢的白瓷杯,放入一小撮茉莉花茶,倒入热水。水汽氤氲中,她偷偷观察着沙发上那个几乎要融进靠垫里的身影。
“给。”凝鸢将茶杯放在舒凇面前的茶几上,茶汤清澈,几朵茉莉花在水面舒展,“说说吧,什么大事能把我们舒医生打击成这样?难道是手术失败了?”
舒凇睁开眼,双手捧起茶杯。热度透过瓷器传递到掌心,茉莉的清香钻入鼻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抿了一口茶,感受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
“是许衡。”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凝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肘支在茶几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哦?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许医生?他怎么了?终于向你表白了?”
“恰恰相反。”舒凇苦笑一声,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从急诊科的混乱开始,到发现许衡被宋倩陷害,再到手术室里惊心动魄的抢救。说到许衡为她准备的礼物被她亲手撕毁时,她的声音哽咽了。
“……我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舒凇盯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而他明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还是坚持完成了手术。”
凝鸢听完,出人意料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渗出泪花。
“这简直比黄金档的医疗剧还精彩!”她擦着眼角,“宋倩那女人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这种狗血桥段也编得出来!”
舒凇皱眉:“这一点都不好笑。许衡每一次都这么谦让我,我却仅仅因为误会而冤枉他……甚至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凝鸢渐渐收敛笑容,伸手握住舒凇微微发抖的手:“亲爱的,我笑是因为这太戏剧化了,不是觉得事情本身好笑。”她顿了顿,“不过说真的,许衡对你可真是够意思。换做别人,被这么冤枉早就翻脸了。”
舒凇低下头,一滴泪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知道……我知道……”
“嘿,”凝鸢用拇指擦去舒凇脸上的泪水,“别这样。事情不是解决了吗?重要的是,许衡显然很在乎你。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跟他道个歉,然后……”她狡黠地眨眨眼,“把握机会。”
舒凇吸了吸鼻子:“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这才对嘛。”凝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现在,你需要好好睡一觉。黑眼圈都快成烟熏妆了,明天怎么见你的许医生?”
舒凇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微笑:“谢谢你,凝鸢。”
“少来这套。”凝鸢摆摆手走向自己的卧室,在门口回头道,“对了,冰箱里有我做的提拉米苏,心情不好的时候,甜食最管用。”
随着凝鸢的房门轻轻关上,舒凇独自坐在客厅里,捧着已经微凉的茶。落地灯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个忧郁的巨人。她想起许衡手术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被护目镜放大的瞳孔里闪烁的坚定,想起他白大褂下那件绣着银杏叶的衬衫——那是她去年生日时随口提过喜欢的图案。
她放下茶杯,轻手轻脚地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的身体,却冲不走脑海中许衡受伤的眼神。当她终于躺上床时,窗外已经泛起微光。她抱着枕头,在朦胧中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清晨七点,闹钟响起时舒凇已经醒了。她罕见地花了半小时挑选衣服,最终选定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许衡曾说过蓝色很适合她。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又涂了点唇彩,让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生气些。
手机屏幕亮起,是许衡的回复:“好,我马上到。”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她的心跳加速。舒凇深吸一口气,拿起包走出家门。初夏的晨风带着花香拂过脸颊,她希望这是个好兆头。
医院花园的长椅上,舒凇不安地摆弄着裙角。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抬头,看见许衡朝她走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头发有些乱,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没休息好。
“许衡。”她站起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许衡在她面前停下,“舒凇,你……还好吗?”
这句简单的问候击溃了舒凇精心准备的所有说辞。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对不起……我真的太对不起了……”
许衡显然没预料到这样的开场,手足无措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别哭……我没怪你……”
“但我怪我自己!”舒凇接过手帕,上面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许衡特有的气息,“我甚至没给你解释的机会,就那样对你……而你却……”
许衡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舒凇,听我说。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病人得救了,真相大白了。”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而且,礼物我可以再买。”
舒凇抬起头,透过泪眼看他:“那……那到底是什么?”
许衡的耳尖微微泛红:“是……包包,想着……也许你会喜欢。”
舒凇的心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她鼓起勇气,向前一步,轻轻抱住许衡:“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许衡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小心翼翼地回抱她:“傻瓜……”
他们在晨光中相拥,远处传来早班医护人员的谈笑声。舒凇靠在许衡胸前,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许衡,”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许衡挑眉:“去哪?”
舒凇狡黠地眨眨眼,像极了昨晚的凝鸢:“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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