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光下，舒凇的目光突然锁定在许衡右手虎口处——一道三厘米长的擦伤横贯关节，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红肿。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那道伤痕，触到皮肤的瞬间，许衡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这是怎么弄的？”舒凇的声音骤然拔高，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不敢落下。
许衡迅速将手收回白大褂口袋：“早上撞到栏杆了，小伤而已。”
“你撒谎。”舒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许衡微微皱眉，“这分明是指甲抓痕！是不是张坤？他刚才是不是对你动手了？”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眼前浮现出张坤摔门而出时阴鸷的眼神。
许衡叹了口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真不是。是抢救3床病人时，他意识模糊抓的。”他顿了顿，“你知道ICU那个酒精中毒的大学生。”
舒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记得那个病人——身高一米八五的体育生，发作时三个男护工都按不住。许衡总这样，把最危险的病人留给自己，还轻描淡写地说“我力气大”。
“你总是这样……”她的声音哽咽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连受伤都要编故事。”眼泪砸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我讨厌你这样。”
许衡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粗糙的指腹抹去泪水：“我答应你，以后连打针抽血都跟你报备，行吗？”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逗她，眼睛却盛满温柔。
舒凇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谁要听这些！”她小心地捧起那只受伤的手，“先去处理伤口，然后……我请你吃宵夜赔罪。”
回到家刚推开门，舒凇就迫不及待地点开视频通话。屏幕上立刻跳出两张熟悉的脸——凝鸢顶着粉色发膜，温程嘴里还叼着牙刷。
“大新闻！”舒凇把手机架在梳妆台上，边卸妆边把今天的事倒豆子般讲出来。说到许衡替她挡下张坤刁难时，眉飞色舞得睫毛膏都蹭到了太阳穴。
凝鸢突然拍案而起，发膜泡沫溅到镜头上：“张坤这个老狐狸！我表哥在卫生局，听说他靠岳父的关系……”
“重点不是这个，”温程冷静地打断，漱口杯在镜头外晃了晃，“许衡明知报告有问题还替你背锅，这叫什么？”他意味深长地挑眉，“真爱啊。”
舒凇的卸妆棉停在半空。手机突然震动，许衡的消息弹出：「今天别想太多，好好休息。」简简单单十个字，却让她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哇哦——”凝鸢拖长声调，泡沫顺着发丝滴到睡衣上，“某人脸比我的发膜还红！”
温程凑近镜头：“快看看许医生发了什么情话？”
舒凇把手机捂在胸前，却挡不住新消息的提示音。凝鸢眼疾手快地截屏放大：「明天有空吗？想带你去个地方。」
“约会！这是约会邀请！”凝鸢尖叫着在床上来回翻滚，差点踹翻面膜碗。
温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根据《直男行为研究》，主动邀约且目的地保密，说明他至少策划了三天以上。”
舒凇把发烫的脸埋进抱枕里，声音闷闷的：“万一只是普通同事聚会……”
“哪个同事会专程约你去‘地方’？”凝鸢翻了个白眼，“我赌五百块，绝对是水族馆！上次查房时他不是说你想看小丑鱼？”
三人笑闹到凌晨，最终在温程“记得喷那支橙花香水”的叮嘱中结束通话。舒凇蜷缩在被窝里，指尖反复摩挲手机屏幕，直到许衡的聊天窗口被她的体温捂热。
清晨七点，门铃准时响起。舒凇拉开门时，许衡正低头整理袖口，晨光给他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他今天穿了浅灰色休闲西装，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松开，露出一小截锁骨。
“早。”许衡抬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三秒——舒凇穿了那条他夸过“像樱花”的淡粉色连衣裙，发梢还带着微微的湿意。
出租车在一座隐蔽的植物园前停下。穿过藤蔓缠绕的拱门，眼前豁然开朗——整片山坡种满蓝色绣球花，花海中央立着纯白观景台。
“这是……”舒凇呼吸一滞。
“市立疗养院的后花园。”许衡指向远处红顶建筑，“我上周来会诊发现的。”他的声音突然变轻，“你说过喜欢绣球花。”
舒凇想起来了。那是去年梅雨季，她随口抱怨医院花坛的玫瑰被雨打蔫，许衡问“那你喜欢什么”，她当时怎么回答的？「绣球啊，淋了雨反而更精神」。
他竟然记得。
观景台上，许衡突然转身。舒凇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下一秒就被拥入一个带着青柠香气的怀抱。她的鼻尖撞上他胸口，惊得下意识推了一把。
“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许衡耳根通红，手还僵在半空：“我……”
“是我反应过度了。”舒凇小声说，心跳快得像刚跑完八百米。许衡的手慢慢落回她发顶，轻轻揉了揉：“吓到你了？”
阳光穿过花架，在许衡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舒凇突然踮起脚尖，将刚才那个被打断的拥抱轻轻补上。她感觉到许衡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更用力地回抱住她。
“许衡，”她的声音闷在他肩窝，“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吧？”
许衡轻笑，胸腔的震动传遍她全身：“我都说了八百遍了。”他稍稍退开，捧起她的脸，“你是我最好的……”
“朋友！”舒凇突然抢答，脸颊在他掌心发烫，“我知道啦！”
许衡的眼睛弯成月牙：“要不要我向全院广播一下？”
“你敢！”舒凇作势要拧他胳膊，却被许衡反手握住。他的拇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那里有昨天抢救病人时留下的淤青。
花海中，他们的影子渐渐靠近，最终在晨光中融成一个完整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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