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昏昏质问后，云垂尚且还来不及说话，却不想那马车颠簸一下还不够，就在两人默默的对视间，马车又颠簸了一下。
这一颠动静也不算大，可云垂却没有站稳。
他个子高，在马里自是站不直身子，方才又被沈昏昏这么盯着看，一时也没留心马车的动静。
马车一颠，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便因着惯性直接朝着沈昏昏倾了过去。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云垂有武功，平日里哪怕是再颠簸他也能□□身子，可偏偏就是方才走了那一瞬间的神，再想稳住身子便为时已晚。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直接朝着沈昏昏压过去。
他抬手想要撑着马车内壁，一抬手竟是对着窗户摸了个空，直接探出去了。
沈昏昏更是没想到，原本好好的人怎么就被这么一颠，活似被药了一般身子都稳不住直直往她身上扑。
她眸子瞪大，拔高声音连“哎哎哎——”了三声，抬手想要去推开云垂：“你你你你干什么！”
可她坐着的位置本就不是背对着马车内壁，因此云垂压过来时她也没拦住，竟是和云垂双双往后跌倒。
......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这个关头云垂实在是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好在两人背后的榻上铺了软垫，若是就此压下去，也不会摔出个好歹来。
但云垂到底还是怕磕着碰着沈昏昏，不然这路上恐怕还没走两步，就要再折回去，到时候误了沈昏昏的计划便是得不偿失。
两人扑向榻的同时，云垂眼疾手快的一手拖住沈昏昏的腰，另一只手拖住了沈昏昏的后脑。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跌倒在了榻上。
下一秒，云垂手上骤然传来剧烈的刺痛，以及沈昏昏略带凄惨的抽气声：“嘶——好疼！”
那股刺痛让沈昏昏连回神的机会都没有，便连忙推着云垂的肩将他推开，一手撑着身子坐起，一手深入发间摸向后脑的痛感处。
入手带了些微弱的湿润，她低头一看，指尖竟是染了些斑斑血迹。
“怎么会流血了？”她面色尚且平静，只是有些狐疑。
云垂手心也阵阵发痛，抬手一看，也发现自己手上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破，上头还落了几点深深的凹痕。
原是沈昏昏身子后仰时，坐的并未离马车内壁太远，身子后仰过去脑袋定然是要撞在马车内壁上的，恰好她后脑又别了一枚簪花。
云垂生怕她磕到脑袋，便率先托住了她的后脑，沈昏昏身子这么一磕碰，簪花夹在中间，划伤了沈昏昏的头皮，自然也刺伤了云垂的手。
方才沈昏昏推着云垂叫喊时，那声音的确有些大了，外头的阿汀听见后，二话不说便“唰”的一下掀开了帘子。
便也就看到了这一幕——
云垂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锦缎，衣摆处嵌了些云纹金线，那线须得在下才能瞧得出端倪来。
恰逢阿汀一掀帘子，溢进来些光照，那衣摆便如勾出了些细闪。
马车的榻上铺的软垫都是雪白的绒，那一白一黑拉满了反差，唯独那墨色绸缎曳地而下的边沿处，才瞧得出一抹粉色的裙裾被压在下头。
阿汀陡然尖叫一声，几乎要从软椅上弹起，一眨眼便钻进了马车内。
“你你你！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阿汀钻进马车后，沈昏昏也推开了云垂，两人都在榻上坐了起来。
沈昏昏看着手上浅淡的血痕，猜测自己后脑只是有轻微的刮伤，可阿汀见了却是吓得不得了。
她看得眼睛都直了，甚至连质问云垂的事都被她转眼抛在脑后，即刻拉过沈昏昏的身子让她背对着自己。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将沈昏昏挽起的长发卸下，撩起后脑的一层发丝，才瞧见了那道划痕。
好在那簪花并不锋利，只是轻刮了一下，留下短短一道深红色的疤痕，外头微微渗出了些细小的血珠。
阿汀连忙拿出帕子将血迹给蘸了蘸，拧起了眉问沈昏昏：“小姐疼吗？”
沈昏昏看阿汀这一脸紧张的样子，一时也有些好笑，她点头：“是有点，不过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马车上备的东西倒也还算齐全，也不知道是云垂以前曾用到过这些，还是说提前事事都想到了，竟然也提前备的有包扎的细布。
阿汀找了一条干净的细布，在沈昏昏头上绕了一圈，将那划痕给包扎了起来。
小姑娘长发尽散，额头上系着一条细细的白布，鬓边的发将其遮掩在内，颇有些病弱之美。
阿汀提沈昏昏包扎好后，这才想起了云垂。
虽然她也看到云垂手上的血迹，那伤口肉眼可见的比她们家小姐严重的多，可她眼中方才的一幕对她来说实在是冲击太大。
她看着云垂欲言又止，责问在嘴边呼之欲出，却还是被压了下来。
毕竟她们家小姐什么都没说，她这个做丫鬟的自然不能僭越，不然定要被人嚼舌根，说什么沈家嫡女有失仪态，连婢女都不知分寸。
阿汀看着云垂，不情不愿的问了句：“云公子，可要我给你包扎手上的伤？”
云垂手上的血方才已经被他用帕子止住了，闻言只是一摆手，拒绝了阿汀：“无妨，我自己来就好。”
他拿过阿汀手中还未用完的细布，放在嘴边咬着以作支撑，另一只手正在往手上缠绕着。
沈昏昏见他实在麻烦，便凑过去，接过云垂手中的细布，“我来吧。”
阿汀眉头一蹙，低低的唤了沈昏昏一声：“小姐......”
沈昏昏心知阿汀埋怨着云垂弄伤了她，便向阿汀解释道：“没事的阿汀，方才马车颠簸，是云公子护了我一下，才不至于让我伤的更重。”
阿汀再想开口，却见沈昏昏对她笑着眨了眨眼，便只好噘着嘴作罢。
沈昏昏替云垂包扎时特地看了一眼，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出都被划破了，那口子似乎还挺深。
按理说那簪花上头点缀了不少玉石，原本也不至于会伤到手，可偏偏玉石一侧勾了些银丝，削的有些尖锐，因此才将云垂的手划出口子。
沈昏昏低着头，将男人的两个手指缠在一起，鬓边的发顺着她低头的姿势而散落下来，轻轻地扫过云垂的手心。
小姑娘拿着绷带的手勾起那一捋发往颈侧一拂，便又继续低下了头。
可不过半息，那青丝又顺着倾斜的肩头散了下来，继续扫着云垂的手心。
云垂手心被扫的痒，又见沈昏昏并不再动。
他实在是和沈昏昏相处的时间有些久，令他有些习惯了，一时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便相当自然的直接抬起另一只手，勾过沈昏昏散在颊边的发，轻轻地别在了沈昏昏的耳后。
沈昏昏动作一停，看向云垂时，眸中浮现出一丝吃惊。
旁边时刻盯着两人的阿汀见势，眸子也陡然瞪大。
两双眼睛就这么齐齐看向他。
“......”
云垂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那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就这么贴在了沈昏昏的耳侧一动不动。
“我......”
他要怎么解释？
阿汀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她刚想出口质问，可又想到了她们家小姐又是帮他包扎，又是帮他说话的，这会儿云垂竟是抬手给他们家小姐捋发。
虽说方才她瞧见的一幕确实令她吃惊，可到了这会儿，她也算是琢磨出了名堂。
她们家小姐不会和这云垂之间有什么事吧？
若是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恐怕她这个时候开口，定会惹得小姐不悦。
想到这她即刻打住了思绪，不敢再往下延伸，那拧起的眉头也被她舒缓开来。
原本震惊的变容被她一收，再看向两人时变成了一脸探究。
云垂一抬眼就看到阿汀这般探究的眼神，而后再扫过沈昏昏眸中的吃惊，解释了一句：“我见这头发有些妨碍沈姑娘，便替沈姑娘别了一下，若有唐突还请见谅。”
说罢，他才意识到自己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便快速将手收回，又补了一句：“抱歉。”
上一世沈昏昏即便是嫁给了谢从寒，两人也不曾圆房，做多也就是碰个手，便再无进展。
沈昏昏几乎是连碰都没碰过男人，可没想到这云垂不过是与她刚见了几面，便与她有了这般近乎水到渠成的触碰，仿佛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一般。
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为何？
沈昏昏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说云垂是雪意兄长的缘故？
可即便两人是亲兄妹，可也不至于让她有这么强烈的相似感。
云垂收回手后，便低着头看着沈昏昏为她包扎的手，细布已经缠好，只差最后一步了。
沈昏昏自己也被云垂的动作搞得有些尴尬，见云垂视线躲开，她也一时无言，低着头继续摆弄着云垂的手指。
云垂心里自然也和沈昏昏生了同样的异样，这已经是发生了第二次，头一回是沈昏昏替他画眉，这样的自然而然行径若是再多发生几次，保不齐沈昏昏就要怀疑他的身份。
他想的出神，又因着垂下了眸子，视线便只停留在沈昏昏给他包扎手的那片区域。
墨色的袖摆下是浅粉色裙裾，视线扫过，他方才发现，自己的手背竟然的抵在沈昏昏的腿上。
不过是瞬间，他便觉得隔着一层衣料，手背开始传来并不滚烫的热源，他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沈昏昏的体温，还是自己的错觉。
云垂不敢再触，便连忙将手微微抬起，悬在了沈昏昏的腿上。
“？”
沈昏昏正在给云垂包扎，即便是那么细小的动作，定然也会被她发觉。
她自然不傻，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云垂又这么一抬手撤离她的腿，不过瞬间便也想明白了缘由。
这么一想，她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云垂看起来一脸薄情又寡淡的模样，可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她一时也搞不准云垂的心思，便抬眸去看他。
“云公子。”沈昏昏唤了他一声。
云垂循声抬头，慢吞吞的抬起眸子，淡然迎上她的视线。
“你这般......”她眸子闪过一丝不解，语气十分好奇：“是为了防我，还是防你自己？”
云垂：对不起，我真的太害怕我掉马了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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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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