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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中学时期,她在五年级得知学校的二楼开设着一间画室,路过几次就深深喜欢上。

想要争取进去,班上常常进出画室的女同学走到课桌前,很坚定地对她说,她没有进去的资格。女同学在七年级转学,她进入画室,才知道女同学并没有可以决定她当时命运的权力。

从七年级才学素描基础,午休的一个半小时都用进去,画室一周开放五天,作业不多的时候一周可以去三次。到了八年级,她已经可以画一幅完整的静物,往往是陶罐、苹果、石膏和衬布,范例偶尔会掺进刷子和钢笔。

四开的纸画完,不舍得对折,学他们卷成圆筒,手拿着带回家。重新铺开,果然没有中间的一道折痕,实际上把眼球贴在毛燥的纸面,上面已经裂开无数道细碎的纹路。这和最初学画圆的情形一样,把正方形无限切割下去,它仍然是一个正多边形。

她把画放到泡沫箱子里,压上好几件衣服。父亲在晚上把它拿出来,高高地举起来,看了许久,转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画一个我吧。”她摇头说不会,四开的画纸就从中间完完全全裂开。像流动的拉链,一点一点露出父亲的脸。」

他给她装了好几片曲弗汀带到学校,告诉她,如果突然之间很想要吃若思诺或者多哚平,就用它替代。

到了下晚自习的时间,他看见她背着书包从校门口跑出来,很急切的样子,直直地一路扑到他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他,和她跳圆舞曲似的,曲折脚步转到人少的树影下。

像只机械蜘蛛,两条手臂环住他的风衣紧紧扎进腰里,她的抱给他一种七手八脚的感觉。什么也不说,只是闷头哭,积蓄了很久情绪似的,事实上最近一次这样还是在昨晚。

把他浅色的衣服上哭出一张深色的鬼脸,她才心满意足地抽噎几声,放开他,脸上除了红彤彤的眉毛、鼻子和嘴唇,一点潮湿也看不见。

她一直握成拳的左手伸到他面前,张开,里面躺着扁球形的粉色药丸,糖衣被她的体温融化了一点。总共五颗,是他计算好一次性全部吞下去也不会药效过度的数量。

用身体抵抗药物,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他还是对她说:“做得很好。”

她听了就会大笑着把手里的粉色药丸都抛到天上去,他拿出手巾给她擦手上残余的甜腻。看见掌心里的纹路越来越碎,生命线切割成好几段,一直连到手腕清晰可见的静脉血管处,在手心结出茧子厚的痂。却是难得的非抵御记忆的痕迹。

“所以你同不同意我的观点?”

她两手抓着双肩包的带子,在他面前倒着走,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问她:“你指的是你众多歪理中的哪一个?”

她不认同他的评价,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摇动:“我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精神病,大家都是正常人。不然,反过来说也对,世界上没有正常人,大家都是精神病。”

“你写进作文里的时候,老师有没有要你当做范本上讲台读。”

她做出惊诧的表情,眨眨眼又是另一番理论:“这不能混为一谈。如果我要写作文,那么我一定得写‘身为时代青年,我要怎么样为社会贡献自己’,否则老师看到我是个‘精神病’,立马要给我打零分。”

“好吧,也许会给我十五分的辛苦分。”她补充说。

她还没注意到话题被转移到十万八千里远,他浅浅地笑着,又听她提起教育,文学之类的东西。

“我讨厌老师给的模板,偏偏我又用得最好,因为那简单地像往模具里挤奶油或者倒熔解的银水。”

他看着她笑,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有趣,也跟着笑,等意识到了才用拳头重重地锤他的肩膀。

“不想听我讲话直说。”她背过身,挂在书包拉链上的毛绒玩偶转过来,随着她往前走,一蹦一跳地打在他的手臂上。

换成他超过她的脚步,倒着走到她前面:“你生气了吗?”

“对啊。”

她笑着说:“那你以死谢罪吧。”

也不管他是不是走在她前面,她就直冲冲地撞上来,额头撞到胸口,他做出被击倒的样子,捂着心脏一脸痛苦道:“好害怕,要死掉了。”

她纠正他:“不对不对,要说‘好开心,要死掉了’。”

她把手放到自己的颈上,仰起脸重复那句话,腿一软就要结结实实地跌到地上。他伸手抓住她双肩包上的勾环,把她拎起来。

他放开她,笑吟吟地说:“这就是精神病和正常人的区别。”

“这也是我刚刚要提到的地方。”她说,“觉得‘正常’或者‘有病’都是人为主观判断,再取一个什么症候什么综合征的名字发表到‘自然’上,就是高级名词,凡是符合描述的都要被抓去做研究。”

“假使两个人同时看见一块石头,一个视若无睹路过,一个把它拿起来尝尝味道,我认为那只是想法不同。”

“就像,我不觉得生命宝贵,受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你总是很看重这些。”

讲到这些的时候她常常低着头,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思想全部集中到大脑,让她能专注地停留在一件事情上而不被轻易分心。

他把手放到她的后脑勺,那里的头发仍然露出许多短茬:“你做阅读题的时候应该学到过一个词,叫做‘偷换概念’。”

“我知道你有一天会想明白。”他摸摸她的头发,“这个世界上需要一些大家都认可的规则,我们才能安全地活下来。”

她摇着头把他的手摇下去,小声地问他:“那是哪一天,我已经弄不清这些规则好久。好久。”

等到能为了秩序牺牲一切的时候。

十九号的那天,她只得了半天的假,他去学校接她回来,听她说了一路的“为什么隔壁中学可以放三天假,而她有半天”。

因为她不喜欢吃月饼,他只买了一块,走在路边打开,咬了一口是他也不喜欢的五仁馅。很慢地吃完,没有回家,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分钟,碰到一间没有闭馆的图书馆,他才和她有了落脚的地方。

走进去,把还剩两个小时就坠落的太阳光挡在外面,里面开着很少的灯,没有人群聚集的地方都黑漆漆的。

陈末当然地往没人的地方走,随意从书架取下一本书,从中间翻开,趴在桌子上,看上几眼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盖到头顶。

不一会儿,他就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了,把书从她头顶拿开,看见已经是陷入睡眠的一张脸。

他同样地伏下来,枕着手臂看她,思考,明明是单眼皮,怎么睁开的时候眼睛和杏仁一样圆。长长的睫毛没有很卷,所以浅浅微笑的时候才总是显得有一点冷,但又不是冷漠。

看见静默的脸,也看见手腕内侧的刻痕,看见后颈一圈细细的暗色,便立即想到衣服底下藏着更多。像一件艺术品,他接手过来,雕刻上几年也许就能放进玻璃柜,推到艺术馆展览。人们会怎么称赞他,给他怎样的头衔,让他可以平淡地对束手无策的精神病医生说一句“不过如此”。

就算失败了,也还是一件不错的收藏品。他不会吃亏。

盯着看久了,陈末身上的困意过渡到他的身上,他站起来,推开玻璃门直走到外面的走廊。想到还是第一次没在家人身边过团圆节,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拨出号码。

找一个还可以看见她的角度,隔着重影的玻璃,用目光描摹她清晰的脊背。在他的注视下,她毫无征兆地醒来,朝周围扫视一圈之后,慢吞吞地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书开始数书架。

第一排,第二排,她走进第三排书架的时候,他就无法再捕捉到她的身影了。

只好挂断电话,重新走进去。怎么会到了看不见她就会心烦意乱的程度。

她消失在书架之间,也许变成某一本书被塞进去。玻璃上有两个她的影子,他背过身,在最后一排书架的入口看见她。

过道像高空吊桥那么长,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已经浑身脱力。问她要不要吃一颗曲弗汀,她摇头,他把她的脸按到怀里,重复地去摩挲她头顶那一层书的书角。

罗素、科恩、巴利和沃尔夫的名字在指纹里生根发芽,带着漆黑的字长出圆的漩涡或者盛福气的漏斗,皮肤简史、未来人类、柏拉图和阿德勒的智慧在眼里叠成一米长的草纸,用思想虚空翻开在上面涂鸦,知道这一排书架的分类是社会科学。

时间在被浪费,生命也是,不是她的,是他的。耐心让他在这种环境里总是显得过分冷静,把窒息的等待一分一秒记录到呼吸之中,胸膛每起伏一次就是一个轮回,带着记忆的重生。

等待她哭完,天上的第十个太阳被射下来,他靠着书架的棱角,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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