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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中学时期喜欢生病,用发肿的扁桃体跟同学对话,他们发出惊叹“你的声音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听起来很好听的样子”,她要面无表情地淡淡回答“只是感冒”,就好像得到了某种满足。

回到家决不能咳嗽一声,父亲会说“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还不去死”。发烧到四十度,不能再瞒着,这个时候对指责的恐惧还大于对死亡的,坐上父亲摩托车的后座,心情和车速一同飞起来。到了诊所,开始坦白罪行。“为什么杀人?”她回“天冷”。“怎么杀的人?”她回“不流鼻涕,头晕,和喉咙痛。”

天旋地转,要把骨骼烧化,回来从后车座摔下来,父亲让她不要再装下去,说“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她是怎样的人,他用最恶劣的形容词,这次破天荒地不说具体,隐含无限的意义,只为羞辱。」

他头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数出两份她吃的药,其中一份抛到自己的口腔,等颜色混合成一片浅黄绿色,药片溶解成泥浆,再流着眼泪吐出来。

知道喜欢蝴蝶,不一定能直视它的蚕蛹,渴望鹰的高飞,要眼睁睁看着它一根一根啄下旧的羽毛,还是会恐惧。制作艺术品,只能当观众看少女穿着白裙悬于彩色幕布,婴孩般蜷缩身体,肩胛骨长出纯白的双翼。而不是成为艺术家,在一个小时以前,把坚固的铁制挂钩穿进少女的肩膀,用绳索吊起,展览结束后支付给她丰厚的报酬。

不能辨别出她的意见,拒绝还是同意,他凑近她的脸,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眨眼就代表同意。”

她好像把茶色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睫毛在他的眉毛里穿梭,盯着他的脸,漫长的一分钟之后眼皮支撑不住地倒下来。

给她收拾行李,她趴在写字台上回头看他,大开的窗户接进一捧阳光水泼在她的头顶,流进颈窝,藏在里面的头发就都被浸成暗金色。她温顺地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颗颗睡在她的脚上,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转醒,悠悠地松开她的脚,继而围着他转。

把白色毛衣套进她的脖子,她抓住衣服下摆伸进两条手臂,伸进去一半,像羽翼未丰的雏鸟。再套上一件牛油果绿的大衣,她的脸躲在高高地立领后面,发出类似笑的轻微叹息。

行李塞进后备箱,颗颗放进后座,最后来取陈末,她意外地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听见她说对不起,他看到她沾满呕吐物的大衣,牛油果的绿像结了一层坚固的深色的壳。

给她重新换一件浅蓝的外套,抱下楼,抱进后座,他站在车门旁边,面对面看她的眼泪。久久不停息,没完没了似的,要把血肉都浸湿。

等她能停下来,给她擦干净,再系上安全带。从前视镜里看见她趴在窗玻璃上,半个身子快要探出去,只好把车停在路边,重新抱她下来,放到副驾驶上。

“李渝林。”

她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两个小时的路程,她说了一个半小时的胡话,他只觉得她能重新组织好语言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车子停进房屋左边的空地,空地被橡木栅栏和藤蔓绿植围起来,在旁边像一座小小的花园。

她母亲在一旁打开栅栏的门,去后备箱提他的行李,看到副驾驶的陈末露出欢迎的笑容。

“陈末是吗,欢迎你来做客呀。”

她用不安的目光寻找他,他的脸就和他母亲一齐出现在玻璃后面,打开副驾驶的门,他伸出手臂要抱她下来。她也伸出手,却只是搭在他的手臂上,从座位上踏出一只脚,稳稳地落在地面。

“伯母好。”她露出灿烂的笑,朝他母亲弯腰。

回光返照似的活泼,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用尽全身力气去抓握身体的支撑点,全部的力气也造不成一点压迫的疼痛。

“你哥哥要我们寄一些新的照片给他,你回来了,正好一起去照相馆。”

他笑着:“哥上个月才要过一回。”

她母亲点头,脸上一直有淡淡的微笑:“他一个人在国外,难免总想家,跟你那时候留学是一样的。”

进了家门,房间还是离开前的模样,依然干净。陈末就安排住在隔壁早一天收拾好的房间,他把行李打开,衣服,零食,课本都一一地放进去,走出来,撞见他母亲在门外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生病了,总看着脸色不太好。”

他点点头:“所以我是想着,让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你前天打电话已经说过了。”他母亲总是用暧昧的神情往屋子里看,“我是不介意的,你想让人家一直住着也可以。”

他无言地要去接他母亲手里的盘子,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他母亲倒错开他的手走进屋子里。

下意识要喊妈,走进去看见陈末消瘦的脸,一双茶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落在他身上,他生生地止住了。

“你多大了呀?”

“十九。”

“还在读书么,那是在哪一个大学?”

“没有,还在读高中。”

她母亲回过身朝他投出一个眼神,言外之意有一点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那也好呀,乖孩子。”他母亲握住陈末的一双手,“等一下要不要跟我们去照相馆?”

她的脸一直透出不自然的红,眼睛朝他看过来,他拉着他母亲往外走。

“她说她不去。”

“你怎么老替人家说话,太大男子主义了人家小姑娘怎么会对你有好感。”

关上了门,他站在门外跟他母亲解释,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她母亲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她没看上你。”

他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试图打发走他母亲,没想到这样进退维谷的神情,落在他母亲眼里是一种苦笑。

“太顺利的人生总要有一点失败的势头,好打压打压你的心气。”他母亲摆出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继而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不要太伤心。”

他叫他母亲平时少看一点莎士比亚。

最终还是拽上了陈末,父母亲坐在前面,他和她坐在后座。去往镇上的路到处都长满绿树,汇聚成一小片又一小片森林,空气吸进肺里像在咀嚼青草。替她摇下窗户,她趴在窗沿,露出很快乐的神情。

“要不要吃一片曲弗汀?”他靠近她的耳边小声地问。

她学着他的样子小声说话:“还有别的呢?”

“吃了这个别的就不用再吃了。”

于是她点点头,握着她的手把曲弗汀传递过去,他松开后,药片随着她往耳后撩碎发的一个动作,进入口腔。

“喝口水吧。”他拧开一瓶水递给她,他母亲转过来看了一会儿她和他,又转回去跟他父亲说话。

“谢谢。”

好陌生的词,第一次听到似的,这样的环境莫名让他感到不自在,好像会把她和他推到另一种可怖的关系里去。

到了照相馆,四个人拍了一张大合照,紧接着是他和父母的合照、单人照。

陈末坐在旁边看着,好奇的目光从来没停下过,他从背景台上走下来,走到她坐着的沙发背后。

“第一次照相么?”问出来之后他才想到不可能。

他低头看她的发顶,伸手触摸那些露出的细碎短发。他不是很会扎头发。

她说:“以前拍过一次,一寸的,剪出来有八张,用到现在还有剩余。”

台上的闪光灯突然朝着他闪了一下,他抬头,又闪了一下,果然是他母亲在指挥摄影师朝他的方向转动照相机。

“妈——”

他母亲捂嘴躲在一边笑:“妈在这儿呢。”

等到第二天照片洗出来,他母亲神神秘秘地来敲他的房门,往他手里塞了两张照片。

塑封的,他拿到台灯底下仔细看,一张是他在低头摸陈末的头发,陈末侧身坐着看不到脸。另一张是他抬头直视镜头,陈末在沙发上仰起脸,视线被定格在他的脸上。

看了很久,夹进书里,要把书塞回去,然而是面对满满当当的书架。他又翻出来,拿打孔器在塑封的塑料边角分别打了一个孔。从口袋里摸索出陈末的发圈,白绿灰三色细橡皮绳扭成一股,还是细,从中间解开,穿进孔里,再打一个单边蝴蝶结,就是落叶缤纷意境的一柄书签。

人物的脸背过去,他把相片放进半透明的笔筒里,转动,那些笔杆影影绰绰地向下,像相片背景里天上纷纷掉落的剑,插在他和她面前延展的广阔土地上。

走出房门,敲隔壁的门,里面隐隐有哭声,他扭开把手推门而入,就看见陈末把脸埋在他母亲的怀里。

他母亲示意他出去,他简直有点被气笑了,张了张口好像也没什么能说出口的,提起的一口气最终堵在胸口。

他朝他母亲无言地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的回复。想来,在那个位置接住陈末情绪的人从来都是他,现在怎么就像个外人一样七手八脚地走出门。

心情平复下来,他又不能理解刚才的自己,那一瞬间被灌进**药似的,莫名涌上来的侵占感,好像是他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过的一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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