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人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向我袭来,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我赶紧抓住了手中的铁杆。那铁杆使他的脸与我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外加手脚都被束缚着,纵使有再大的力气也无法通过身体各处本该互相协调的肌肉使劲,使得发力的效果也变得有限。
我就这样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我把铁杆支撑在地上,利用三角形结构挡住他后从他身下爬了出来。喘了两口气后才重新拿起了那铁杆推着他往前走。
或许是担心我知道他们基地的确切位置,从那基地出来见到阳光的一瞬间就被一股力道推了好远。阳光带来的眩晕还没有缓解,我就已经来到了这片森林之中。
这一趟比我想象的安全而且顺利,不仅没有受到威胁,而且黎医生还主动把自己的信息提供给了我。
张将军因为他的治疗方法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重生,只是因为大量的换血,身体不一定能因此而产生抗体。有理智的张将军不仅可以利用尸语控制丧尸大军,也可以正常和人交流。当这样的他和自己的门生见过面后,门生自然不可能不听他的命令。
培育的丧尸大军只有一百零八人,可因为是烈性传染病,只要在作战中抓住活人,这队伍就能很快补充扩大。通讯方式是无线电,想要让行尸恢复好对付的无目标状态,耳根有皮下注入式的听觉芯片。
不过超短波模拟信号收音设备不比数字化基站,信息传输并没有那么稳定。比如眼前这个张牙……倒是也没法舞爪的男人。虽然两个人的模样长得几乎一样,但并不是同一个人。虽然作战的过程中有尸体“牺牲”了也会找寻目标补充,但那些新“队员”也会经过筛选。如果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就会由其他队员就地解决把尸体留在原处待人收尸,而底层百姓则会被召集回那个“基地”成为下次作战的感染源。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和朱晨与夏佑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同一个世界里是死了都无力追究的身份,就算是有家人,那些家人的闹事也兴不起什么波浪,上面的人只要给些钱就能封口。毕竟钱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尊严理想,仅仅只是糊□□下去的必须罢了。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我握着这铁杆控制他走路的力度不敢显得太野蛮,可对方毕竟已经是没有理智的怪物,为了确保安全我又不得不用力拖拽才能前行。
这一路走得不算容易,毕竟得走过好长一段土路才能到大路上。大路上停着的那辆车应该是为我准备的,毕竟回神后我口袋里就多了一串车钥匙。车后座上有束缚他手脚的装置,连脚和脖子都扣上后我算是安全了。
毕竟是还有文明的世界,就算没有地图维护好的路牌也能指引我回家。只是拉上手刹后,我往了一眼后座又有些犹豫该怎么处理那具挣扎着的身体。毕竟这一路来我也危险,他也走得痛苦。
不过得尽快把佑善叫过来才行,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功夫的机会,不能再生什么变数了。
可是拼命跑进了内府大门后,却怎么都找不到夏佑善的存在。我虽然不用法力就看不到别的鬼,但我一定能见到他的灵魂的。果然就和我预料的一样,就算是嘴上说着对我信任,他一定还会以上位者的姿态来担心我。会在这里等我之类的话不过是安慰我的,也不知道我这一行去了到底有多久,这会儿都已经天黑了,他一定是等不及又开始搞自己的剧本了。
狐耳萌娘应该知道他去哪儿了吧?他出门前至少应该会和这个家的主人打声招呼。可一向在府中随时出现的狐耳萌娘这会儿怎么也找不到人呢?
仓库里也没有,家庙的门是内府里最后一个建筑了,可打开门后依旧是空荡的一片。虽然历代道长供奉的都是长明灯,但上一任道长用的是电池供源的电灯,听说这是老张道长的安排,也因此显得格外不协调与显眼。但这电子小灯和其他油灯比起来并没有提供多大的亮度,和满是现代化照明设备的房间比起来,依旧显得昏暗。
就在我注视着灯火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阵乐声。因为声音不大,所以这会儿静下来后才注意到。这歌声在这里可不常见,毕竟是交通不那么发达的世界,虽然城市更开放,可华人并不是那么开放的民族,外国人也不像我的时代那样常见,甚至比妖怪要少见得多。我循着歌声在花园里找了一阵,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正在凉亭里演奏着那首日式小调,虽然用的是日式三弦琴,唱着日语歌,但相貌却一点也不像和族人,穿着的也是唐装——话说这季节穿这身羽衣真的不冷吗?
那曲罢后,坐在一旁的佑善说:“谢谢,这是我小时候母亲常唱的一首歌。那时的母亲还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别的都不记得了,却记得她把我搂在怀中哄我睡觉的回忆。”
“老爷的母亲一定是很爱老爷的人。”
“不,我从小就由家里的下人带大,母亲只不过是……满足她的怜爱之心偶尔做一回这种事罢了。”
“真的吗?我虽然不是人,但也跟着我主人拜访过不少大户人家。也明白有些时候受到传统礼教的限制,难免是会有各种无奈的道理。”
“礼教?嗯……”他低下头来看了看桌面说,“无论如何,小姐的演奏实在是美妙,如果我能举起这杯酒,一定会向小姐敬上一杯。”
“为伎欲饮,先生称赞人的方式真是独特。”
这脸透露出来的爱意也真是独特,也是,和男人都谈恋爱了,爱上个歌女找个小三又怎么?有个三角恋之类的故事才会精彩。
“林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哎呦,吓我一跳?那鬼魂又喝不了酒还为他准备这么多酒干嘛?
“虽然拿不起酒杯,但酒酿的醇香蕴含着时间的能量,会给人的灵魂带来安慰,这就是为什么祭拜的时候都要准备酒的原因。”
原来如此,“可说回来这女的是谁?”
“这女孩是拟的式神,名字是寻蜜。”
“式神?”这我倒是熟,毕竟是看动漫长大的。“可那不是阴阳师安倍晴明里那些折纸折出来的吗?虽然阴阳师就是日本的道士……”
“正是,据说是拟和国的朋友送给他的,虽然在来这里之前就送给他了,可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本体的方式在休息,很难得见到拟召唤她出来,出来玩乐就更难得了。”
原来如此。“如果你想要喝酒的话,我倒是有办法。”
“哦……你怎么在这里?”别露出这被忽然吓一跳的表情,搞得你好像真的瞒着我对这姑娘动情了的样子。毕竟我也——觉得这姑娘有种别样的美感。
“在这里玩得这么欢,当然不会记得我了。你没注意到天色都变黑了吗?我可是早上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不是你让我乖乖地在这里等吗?”
虽然也是如此……
“我可是……很信任你……”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没有做错。虽然你没像往常那样在我背后使些小动作,但我应该欣慰才对,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呢?
“不管这些了,我找到你可以附身的身体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你一看就知道了,本就是个穷人的身体,还感染了Z病毒,更重要的是这一路来因为我拖拽的关系,而今已经是满身泥泞,衣服也剩了一片褴褛了。
我把他们带到了府外的停车场,花了好一会儿才从车上小心地把那行尸给拽了出来,多亏了狐耳萌娘变出了一个木桩,让我可以把他给固定住,可要说这满身的污泥,这嘴不仅可怕,还因为这血牙让我小心翼翼没法爽快地行事。
“对不起,这身体果然还是有些……”
“灵魂已经离开身体了的身子不是更好吗?免得再出现像朱晨那样的尴尬。而且,那不是你最喜欢的身体吗?”
最喜欢的……他盯着褴褛布条里漏出来的薄肌,因为肤色黝黑所以肌肉线条也更明显。虽然不知道他生前是干嘛的,但这时代没有这么多办公室民工,想也知道是干体力活的,和朱晨那种靠健身的身材比起来,这肌肉实诚多了,是能把一头牛都抱起来的有用的肌肉。排骨身材的夏佑善当然更比不了了。
“不要流口水了,你很快就能投入他的怀里了。等着吧。”
说着,他就向那边走了过去。他不是你要附身的人吗?而且连个灵魂都没有,你不需要就此吃醋吧?这样会让我等真的得到这身体后不敢太放肆的……
刚刚想开上一句玩笑,但见到他迷茫的眼神后又止住了。他已经穿过了那个身体数次,可每次都像是单纯的穿过,那身体的眼睛里依旧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如果定魂这么容易,那些离开了身体的灵魂也不会这么难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了吧?这丧尸病也不会变成不治之症了。”
这式神姑娘说得对,法事!就算有钥匙和锁,如果不使劲,又或者是没有把钥匙对准锁孔,不用巧力扭动锁孔那锁也不能打开。同样的法事我已经做过了,不仅为了做法事找来资料好好学习过,还把朱晨送回了他的身体里。只要再重复一次法事就能成了。
“啊~我都已经好久没把这些做法的道具都拿出来了。毕竟真和拟出师后就不需要这些东西就能做法了。”
可我就不一样了,因为我还是学艺不精的道士。“实在是麻烦你了。”
“麻烦到不麻烦,就是放着太久了有些怀念。真刚学道法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一套,果然有这些做法才有感觉嘛!当然真小时候比你可爱多了,他果然还是这样做法的时候可爱。现在的真太世俗了,又不像师父一样有股游刃有余的帅气。”
她帮我整了整衣服,然后把据说是老道长用过的剑递到了我的手中。就像她说的一样,我没有那么高的修为,所以必须得利用这些道具然后集中精神认真地对待这场法事。
敬告神明认真祈祷,然后将道长留下的符咒送到空中,和别的法事不一样,定魂仪式需要让四周的风水隔绝,这样才能留出时空来让灵魂与身体好好静下来,然后互相之间好好融合。施法的关键是施法者的心意,人的心意本就是和世间万物相通的。这是让你活下去的方法,你也要加油,只要心意足够的话会成功的。
为什么就是不成功呢?在又一次强行进入他的身体,反倒是被身体的磁场给排斥出来的时候,我因为心急而乱了方寸。这时阵外的风灌了进来,反倒是比本应有的更烈了一些。得镇定下来才行,这么一看这世界并没有那么简单。本来就算是遇到了危险只要控制好身体里的各种激素时就能既能让身体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同时又能保持镇定。可这世界的法事却不是,正因为和天地相连接能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可也因此天地会看透你的一切,在他的面前也无法伪装,对敌人虚张声势。
“那就不要对天地有所隐瞒。”
“诶?”我转过头去,二当家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阵中的?
“天地需要的不是你对他伪装对抗,而是要你也付出努力,才会与天地联系得更为紧密。”
听完后我转头去看佑善,他正不懈地在做另一次尝试。虽然勉强附身到了他的身上,但排异并不代表不存在。他的脸变得比之前还要狰狞,而且流露着一股别样的痛苦。
花了如此大的代价,如果这一次再被身体所赶出来的话恐怕凶多吉少。这身体不仅没能让他活下去,而且因为这方式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只让灵魂虚弱不堪。
虽然身体的位置还在同一处,但脑袋却成了叠影。佑善的脸耷拉了下来,昂着的那个脑袋,却张开血嘴朝天大声吼叫了起来。
“振作起来!你还得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呢!你还得做霸道总裁拯救千千万的家庭呢,你还有母亲,爷爷,整个宋氏家族!你还有——我呢!”
肾上腺素似乎让我丢了理智,将他一把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歇斯底里的喊叫虽然没能把他唤醒,但却让我一通发泄后从激动之中恢复了一些理智。这狗屎一样的理智,让我在见到了他那血口的目标从天空变为我后忍不住又慌了起来。
但我并不想放开他,虽然没有道行更高深的法师告诉我,但身体内心却分明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能死在他的口下也不失一个好结局,反正这么重要的角色要是死了这故事也差不多了,主角光环这种事——算了我不编了,确实是因为害怕,身体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而且脑袋里混乱一片,什么办法都想不出。
眼看着那嘴向我袭来,身体已经不由控制。不仅没法控制腿脚避开,手反倒是因为身体本能把这身体抱得更紧了。因为这样而死的话,也会在这世界成为一段佳话吧?对了,在这个世界只会灵魂离体而已,还得继续呆在孤独的世界一阵子直到灵魂的能量也耗竭呢。主角光环,说不定就是这样以灵魂的方式使用的。
“水。”
诶?
“给我水,渴死了。”
浸透了我肩膀那厚实的棉服的不是他的血,而是汗水。一颗沉重的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重得我无法抬手。我就知道会这样,毕竟我们是主角嘛,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无非不过是为了加强紧张感增加一些其实毫无所谓的危机剧情,最后老套地度过那些剧情好让读者感动对吧?
“你刚刚不是这么想的吧?”
“谁说的?我早就想到会这样的,你是主人公嘛!”
“你手比冰块都还要凉。”
现在是冬天啊,这城市还没有那么严重的热岛效应,手冰凉不是应该的吗?
“不要逞强了,给我杯热水喝吧。这身体比我想的还要劳累。”
我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虽然说不上温暖,但至少不用那样露在冷风之中。
绑着他的木桩不知何时消失了,二当家已经收拾好了法阵,然后过来帮我抬着佑善往屋里走。这身体看起来比佑善所说的还要疲劳,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喝过一大杯水后就昏睡了过去。
“林先生如果睡不着,要不要共饮一杯,共寻睡意呢?”
说实在的,我确实在犹豫是该把他叫醒抬到卧室里,还是让他干脆这里安睡,好在老道长也给屋子改造了暖气,虽然小道长为了修行不爱开,这种时候一旦派上了用场,也是个可以安睡的温暖屋。
出了门后就不一样了,不过好在虽然北风寒冷,但从有暖气的屋子里出来却觉得格外清新。回到佑善刚刚赏月的亭子里,喝下一杯米酒后身体也暖和了起来,佑善也有了身体,心里难免生出一丝悠闲。
“年轻的时候,师父曾问过我,是否相信这世上有神明。林先生,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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