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后,舱门打开的瞬间,北方的空气涌入。干燥、凛冽,带着尘土和远方雪山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气,喉咙感到轻微的刺痛。
取行李时,我看见了卡萝。
她站在接机人群的最外围,穿着那件熟悉的深蓝色外套,头发比记忆中长了些,在脑后随意扎起。我们的目光穿过人群相遇,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推着行李车走向她,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规律的噪音。
“路上顺利吗?”她问,声音比电话里低沉。
“还好。”我说。
她接过我的画箱,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很凉。
去市区的巴士上,我们并排坐着,各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北方的大地辽阔,树木稀疏,天空显得格外高远。偶尔经过的白桦林,树干上的斑驳像无数只眼睛。
“你瘦了。”我说。
“北方的食物不合胃口。”她答。
巴士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她指着远处:“我的画室在那边,第七层。”
那是一片老式居民楼,外墙斑驳,但阳台上晾着的衣服给建筑增添了生气。
她的画室比想象中整洁。朝北的窗户很大,光线均匀地洒满房间。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作品:南方的榕树与北方的白桦根系交织。
“这是新画的?”我问。
“嗯。”她给我倒了杯热水,“你寄来的画布很好用。”
我在画室里慢慢走动。墙上钉满了素描,大多是街景和人物,但角落里有一组静物——南方的水果,在北方干燥的空气里微微起皱。
“记得你说过,”她站在我身后,“想看看真正的北方。”
我转身,发现她站得很近。空气中飘着她常用的松节油的味道,混合着北方的尘土气息。
“我带来了南方的土。”我从行李中取出那个小袋子。
她接过,手指摩挲着布袋的纹理:“谢谢。”
傍晚,我们去了她常去的面馆。老板娘认得她,不用点单就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你常来。”我说。
“这里的面最接近南方的味道。”她挑起一筷子面条,“虽然还是不一样。”
回画室的路上,下起了小雨。北方的雨果然如她所说,利落干脆,不似南方的缠绵。我们跑进楼道,肩头都已湿透。
在灯光下,我看见她鬓角挂着水珠,突然很想把它画下来。
“明天,”她说,“带你去写生。有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
那晚我睡在画室的沙发上,盖着她借我的毯子。听着窗外陌生的雨声,闻着空气中陌生的味道,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画笔在纸上的沙沙声。睁开眼,看见卡萝坐在窗边,就着路灯的光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
“在画什么?”我轻声问。
她合上本子:“睡吧。”
清晨醒来时,我发现枕边多了一张小画:我睡在沙发上的侧影,毯子裹得很紧,眉头微蹙。右下角写着:
「南方的植物,在北方的夜晚」
窗外,天已微亮。卡萝在厨房准备早餐,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北方的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