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卡萝推醒我。“去买菜。”她说。北方的菜市六点开市，去晚了只剩蔫叶。
市场在两条街外，铁皮棚顶下挤满摊贩。卡萝熟练地穿过人群，在一个卖土豆的摊位前蹲下。她捏了捏土豆，又凑近闻。
“这个。”她挑出三个，“炖汤。”
我学她的样子挑胡萝卜，却分不清哪种更甜。她接过我手里的袋子，重新挑选。“要带泥的，”她说，“更新鲜。”
卖豆腐的老板娘认得卡萝，多给了半块。“你妹妹？”她看我一眼。
卡萝没否认，递过零钱。
我们买了土豆、胡萝卜、豆腐，还有一把小青菜。回去的路上经过画材店，卡萝停下看了看橱窗里的进口颜料。
“太贵。”她说完继续往前走。
到家后，她系上围裙开始做饭。我负责洗菜，北方的水冰凉刺骨。厨房很小，我们转身都会碰到对方。
“南方现在该穿短袖了。”她说，往锅里扔进几片姜。
“嗯。”
她把土豆切成均匀的块状，动作利落。我学着她的手法，却切得大小不一。
午饭是简单的炖菜。我们坐在画室的地上吃，画布靠在墙边当背景。她往我碗里夹了块豆腐。“多吃点，”她说，“你太瘦了。”
下午我们修改那幅合作的作品。她指出几处需要调整的阴影，我补充了些细节。修改时我们靠得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里，”她的笔尖点在画布一角，“再加点暖色。”
我调了点赭石，轻轻点上。她的手覆上我的手，调整笔触的角度。“这样，”她说，“更自然。”
她的手很稳，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
傍晚我们去邮局寄信。她给南方的老师寄作品照片，我给家里报平安。写完地址，她借我的笔补上漏写的邮编。
回去时路过花店，她买了一小束野花。“装饰画室。”她说。
夜里下雨了。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声音比南方更响。她坐在窗边画雨景，我整理带来的画具。
“下周，”她突然说，“带你去河边写生。那里的冰化了。”
我点点头。画室里只有画笔和雨声。
睡前她检查门窗，确保画布不会受潮。我们的合作画现在用塑料布仔细盖着，立在最干燥的墙角。
“晚安。”她说，关上灯。
黑暗中，雨声更清晰了。我知道她还没睡，因为能听见炭笔在纸上摩擦的细微声响。她在画今天市场的场景，我猜。或者窗外的雨。
明天还要早起买菜。这次，我会记得挑带泥的胡萝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