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舷窗外的云层像铺开的棉絮，莉安看着下方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卡萝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正在翻看航空杂志，神情平静得像在坐公交车。
“第一次飞行？”邻座的中年女士友善地问。
莉安点点头，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湿。
“很快就到了。”女士笑着说，“南方现在正好是凤凰花开的季节。”
卡萝合上杂志，看了眼舷窗外。“三个小时。”她说，不知是在告诉莉安，还是在告诉自己。
飞机开始平稳飞行后，莉安放松了些。她拿出速写本，画下云层的形状。卡萝则继续看杂志，但莉安注意到她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某页的海景照片上。
空姐送来餐食时，卡萝把自己那份水果沙拉推给莉安。“你吃。”
“你不饿？”
“不太习惯在飞机上吃东西。”
莉安想起卡萝说过没坐过飞机。她默默把沙拉吃完，把自己那份面包留给卡萝。
降落时，湿润的空气已经透过舱门缝隙渗进来。莉安深吸一口气，闻到一种陌生的、带着咸腥的气息。
取行李处比北方机场热闹许多。人们穿着轻薄的夏装，说话声调也更高亢。卡萝仔细核对着行李牌，把两个大画材箱拖到手推车上。
“萝安组合？”一个晒得黝黑的年轻人在出口处举着牌子，看见她们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是艺术村的小陈。”
去艺术村的车上，空调开得很足。小陈热情地介绍着沿途风景，棕榈树、芭蕉叶、开满红色花朵的树木一一从车窗外掠过。
“那是凤凰木。”小陈指着红树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花期刚开始。”
艺术村比手册上看起来更大。白色建筑散落在椰林中，每栋小屋都有独立的画室和起居空间。小陈帮她们把行李搬进编号为7的小屋。
“食堂在东边，画材室在西边。明天早上我来带你们熟悉环境。”小陈离开前说，“今晚好好休息。”
门关上的瞬间，海风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带着潮湿的热浪。莉安走到窗边，看见不远处的沙滩和蔚蓝的海面。
“和想象中不一样。”她说。
卡萝已经开始整理画材箱。“哪里不一样？”
“更……鲜活。”莉安找不到更准确的词。
卡萝打开一个箱子检查颜料状况。“湿度确实很大。”
整理完画材，她们简单收拾了行李。莉安把那个装虾干的密封罐放在厨房柜子里，卡萝则把带来的几本画册摆在书架上。
傍晚，她们去食堂吃晚饭。长长的自助餐台上摆满了陌生的南方菜肴，很多都带着红艳艳的辣椒。莉安小心地挑选着，卡萝却直接夹了几样最红的菜。
“你能吃辣？”莉安惊讶地问。
“试试。”卡萝面不改色地吃下一块沾满辣椒的鱼肉。
结果晚饭后，卡萝喝完了两瓶冰水。
回到小屋，海风的咸味更浓了。莉安推开画室的窗户，能听见隐约的海浪声。卡萝在检查画架的稳定性，用手摇了摇支架。
“会生锈。”她得出结论，“需要防潮箱。”
夜色降临得很快。南方的星空似乎也比北方低些，星星又大又亮。莉安躺在床上，听着陌生的虫鸣和海浪声。
“想北方吗？”她轻声问。
卡萝在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才第一天。”
是啊，才第一天。莉安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摇曳的椰子树影。这个陌生的南方，将要成为她们未来三个月的家。
海浪声不知疲倦地响着，像一首永无止境的催眠曲。在这个充满咸腥气息的夜晚，一切都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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