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莉安能听见卡萝翻身的细微声响。窗外的海浪声不知疲倦地起伏，像一首陌生的催眠曲。
"睡吧。"卡萝的声音从对面床上传来，"明天要早起。"
莉安闭上眼睛，在规律的潮声中渐渐入睡。
再次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卡萝已经不在床上，画室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莉安起身，看见卡萝正在检查画具，把颜料按色系排列进写生包。
"潮位最低是六点半。"卡萝头也不抬，"现在出发刚好。"
她们沿着晨雾弥漫的小路走向海滩。退潮后的沙滩上留着细密的波纹，礁石区完全暴露在渐亮的晨光中。卡萝选了一处能俯瞰整个潮间带的位置支起画架。
"先画大场景。"她调出一种灰蓝色，"等光线好了再画细节。"
莉安在稍远处的干沙地上坐下。她没有立即动笔，而是观察着卡萝工作的样子：专注测量礁石比例的手指，微微眯起评估光线的眼睛，还有被海风吹动的发梢。
"和画冰瀑时一样专注。"莉安在速写本上记下这个想法。
随着太阳升高，礁石池里开始出现细小的动静。一只寄居蟹从壳里探出触角，几只海星在浅水中缓缓移动。卡萝换了一支小号画笔，开始勾勒这些细节。
"来看看这个。"她突然招呼莉安。
莉安走近，看见卡萝正在画一丛附着在礁石上的海藻。在清澈的海水下，海藻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和苔藓很像。"莉安说。
"但更柔软。"卡萝的笔尖轻轻晕染开绿色，"含水量不同。"
涨潮时，她们收拾画具准备离开。一个大浪突然打上礁石，莉安下意识地后退，卡萝伸手稳住了她的画架。
"小心。"卡萝的声音很平静，"南方的浪比北方的雪来得快。"
回画室的路上，她们在艺术村的食堂买了早餐。卡萝多要了一包防潮剂，仔细塞进画具包里。
"下午去镇上，"她咬了一口包子，"需要买防水画纸。"
莉安看着她被海风吹红的脸颊，想起北方那些被冻红的清晨。不同的温度，相似的专注。
"好。"莉安回答，"我也需要新的速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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