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比莉安预想的更难走。
小径狭窄，布满碎石，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则是草木遮掩的深谷。她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踩稳每一步。画箱的背带勒在肩上，越来越沉。
卡萝走在她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步幅不大，但异常稳定。她没有回头，却总能适时地停下，弯腰系一下其实并未松开的鞋带，或是抬手拂开横亘在路上的带刺藤蔓，为莉安留出喘息和跟上来的空隙。
林间光线幽暗，空气潮湿，只有她们踩碎枯枝和呼吸的声音。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莉安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发被汗水濡湿，黏在皮肤上。她停下来，扶着旁边粗糙的树干，胸腔起伏。
卡萝也停下，转过身，从腰间解下一个军用水壶，递给她。
莉安接过，喝了几口。水带着一股铁锈味，却清凉地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她把水壶递回去时，注意到卡萝的额角也沁着细密的汗珠，深蓝色的外套肩头颜色更深了一块。
“还有多远？”莉安问，声音带着喘息。
卡萝抬手指向前方林木更深处。“绕过前面那个山坳，应该能看到一点痕迹。”她顿了顿，看着莉安，“把画箱给我。”
不是询问，是陈述。
莉安下意识地想拒绝，但肩膀的酸痛让她迟疑了一下。卡萝已经走过来，不由分说地解开她肩上的背带，将自己那个原本就轻一些的背包递给她，然后将沉重的画箱背在了自己身前。
“走吧。”卡萝说完，再次转身前行。
现在她背负着两个人的重量，步伐却似乎并未减缓。莉安看着那个走在前面、被画箱和行李占据了大半身影的背影，抿了抿唇，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路径稍微平缓了些。卡萝突然停下，蹲下身，手指拂开地上的落叶和泥土，露出一小片被反复踩踏、与其他地方土质稍异的痕迹。
“有人常走这里。”她低声说。
莉安也蹲下来看。那痕迹蜿蜒向前，没入更深的林中。她抬起头，看向卡萝。卡萝的侧脸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深黑的眼睛里，有着极专注的光。
卡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循着那隐约的痕迹望向密林深处。
“方向没错。”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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