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澈眼里掠过一丝诧异,他闯了大祸。
霍清弦却表现的如此平静。
“殿下手艺天下一绝,这是好事,如今他们通缉你,无非是为了那两日后的越族使节,如今,他们就算是找到你,也并不会拿你怎样,至于事后,陛下要知七郎就是殿下,他若是不满,觉得有损皇家颜面,最多训斥两句。”
李元澈抿了抿唇:“我才不怕有损什么皇家脸面,我是怕......你被人耻笑。”
说着他神色恹恹地低下头。
霍清弦一怔。
李元澈低声说:
“我从小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废物,如今和你结为良缘,是高攀了你,但我知道,他们并不会为此高看我一眼,背地里不知怎么编排我,我从小忍受着这些,我也并不在意,况且我还披着一层光鲜亮丽的皇家外衣,可以为将军保留一些颜面。”
“可现在......若是天下人都知道了,将军的夫君.....他是尊贵的七殿下,也是个只会买菜做饭的七郎,到时他们指不定会怎么说你。”
霍清弦眸光微动,她看着眼前的人,字字句句,无不透露着一种自卑感,她不想他们之间的情意是任何一方对灵一方的卑微妥协讨好,他们身份不同,但情意,应当是平等的。
她语气故作冰冷:“在殿下心里,我便是那如此在乎名利声誉之人,殿下到底是怕天下人耻笑我,还是怕我会在意被天下人耻笑?”
李元澈猛然抬起头,他握着霍清弦的手力道猝然加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将军当然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不想有人会伤害你。”
霍清弦语气缓和了些:“那便是殿下小瞧了我,我并不是拘泥于别人的评判而活的人,我既然选择和殿下在一起,便是抱了......终身的夙愿,我在乎的,是殿下这个人,不是殿下会做什么。”
云霄睁大眼,这话真的是从霍清弦嘴里说出来的?
霍清弦继续说: “殿下……别人眼里的你是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眼里,殿下是有大智慧之人,宫中纷争险恶,殿下不要皇家名利,却住到宫外,这不是皇家抛弃了殿下,而是殿下不屑那些名利,抛弃了他们。”
“这世人谁不想要荣华富贵,殿下要的却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那些嘲笑你,看不起你的人,看似比你聪明,实则,他们最终会死在自己的贪婪和愚蠢里,殿下得到的平淡生活和内心的平静,那是他们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若殿下是真心为我,便应该知道,我不会因别人如何评判,就将殿下的所长之处藏匿起来。”
“相反,殿下和我在一起,就做殿下自己,若殿下愿意,我想这天下人都知,那厨神就是殿下,殿下若愿做贤惠的夫君,我便是那好命的妻子。”
霍清弦一口气说完,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和李元澈在一起后的自己,似乎与以前大有不同,她竟会对一个人情不自禁地说出如此窝心的话。
李元澈两眼泛红,眼里泪光闪闪,他竭力控制,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自从窦氏去世,他以为,这世上就独留他一人,再也不会有人如此在意他,未表明心意前,他虽对霍清弦有意,却从未想过一生夙愿那么长远的事。
可霍清弦想了,她真真切切把自己放在了心里,不嫌弃他那不体面的所长,还努力填满他内心的自卑,他嘴唇轻颤:
“将军……你为何对我这样好,自从阿娘去世,从未……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好过。”
霍清弦轻抚着他的脸,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她一脸心疼地看着李元澈:“以后.....就有了。”
李元澈扑到她怀里,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云霄的余光扫到两人的身影,他似乎是一下子难以接受,整个人处于神游状态,那些话,他宁愿李元澈说出来的,也不愿相信是霍清弦说的。
他们就那样当着自己的面抱在一起,是当自己是个死人啊。
他终于受不了,落荒似地逃出车厢,马夫看他脸色不对,便问: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进去吧。”
云霄恍恍惚惚地眯着眼:“没事.....没事......我就是太热了,喘不上气来,出来透口气。”
马夫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李元澈抽抽嗒嗒地在霍清弦怀里哭了会,他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
“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霍清弦抚摸着他的脸,他的凤眸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脆弱的矜贵,怎么会有人哭起来让人如此怜惜,她的目光落到李元澈柔软红润的唇瓣上,又克制地收回。
“嗯.....若殿下真的不想出面,我也可想到一个两全之策。”
李元澈想了想说:“我想......不到迫不得已,我还是不要出面的好,但这只是暂时的,眼下,不是有人对霍家不利,等霍家渡过危机,我便依你,不妨我们先试试你那两全之策。”
霍清弦垂眸沉思片刻,清冷的声音响起。
“去霍府。”
酉时,霍征远回到府中,看到门前有辆熟悉的马车,他一眼认出那是澄澈府的马车,看来是云霄的话带到了。
平常军营有霍清弦坐镇,他无需去军营,今日他知道霍清弦休沐,在军营焦急等了一天,也未等来关于七郎的任何的消息。
他回到府中时,情绪难免有些低落,正厅桌上摆满了各种蔬菜,还有一些切好的生肉片,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桌上的菜,这往日什么饭菜都是做好了才端到桌上,这如今怎么生菜都上了桌了,府内的下人也是一脸疑惑,无法给他作答。
此时,只见李元澈和霍清弦又端着两盘菜来了,后面跟着几个下人,前面两人有说有笑的,他眼里掠过一丝诧异,他何时见过霍清弦那般轻松自如的样子。
霍清弦见到霍征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爹爹回来了。”
霍征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李元澈赶紧放下手中的菜,他一脸惊喜,作揖行礼:
“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霍征远和霍清弦皆是一愣,此前可未见李元澈如此称呼,不过,霍清弦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想必是二人的关系不同往日,称呼自然不同。
霍征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李元澈,又看了眼霍清弦。
他笑呵呵地道:“殿下……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李元澈脸上露出微笑,他拉着霍征远坐下:“老将军,说的是,那以后我能不能也叫你爹爹……”
“啊……”霍征远刚坐下的屁股又弹起。
李元澈又按着他坐下。
霍征远:“我与殿下自然是一家人,可爹爹……这……这不大好吧,要是传到陛下耳中……”
李元澈将他眼前的菜挪走,给他放了一个小空碗。
“嘿嘿……老将军,我就是在这里叫你爹爹。”
霍征远看了眼霍清弦,他从霍清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未看到任何暗示。
他只好看着桌上的一桌菜。
“不知殿下……这些菜我们要怎么吃?”
李元澈忙着从下人手中接过菜,一一摆好,霍清弦刚要开口,府内的护院前来上报:
“将军……国公大人来了。”
霍征远眼睛蓦然睁大,这个时候了,国公大人来做什么,他忙前去迎接,霍清弦和李元澈跟上。
此时外面已暮色沉沉,一辆马车在霍府前停下,魏国公从马车上下来,霍征远赶紧迎上去。
“魏兄……”
魏国公看向李元澈和霍清弦,忙行礼:“臣参加殿下,皇妃。”
李元澈赶紧上前,扶着魏国公的手臂:“国公大人,快免礼。”
他微微一笑:“国公大人和夫人待我和将军恩重如山,往后,大人见了我们可免去这些俗礼,可显得我们亲近不是?”
魏国公一怔,看来李元澈和霍清弦是已经解开了心里的疙瘩,两人已终成眷属。
李元澈话说到这里,霍征远也算是明白了,上次,他托国公大人和夫人的事是办成了,他心里掠过一丝惊喜,怪不得今日他看两人比往日要亲密些。
他赶紧请魏国公进去,几人落座,李元澈端着一暖锅放在中间。
便示意下人下去,魏国公看着眼前的一桌菜,还有调好的碗料,心里有些疑惑,霍征远也顾不上他们今日要吃什么,便着急问魏国公。
“魏兄,你这么晚来,可是事情有了眉目?”
魏国公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霍兄……不知吗?”
说完他疑惑地看向李元澈和霍清弦。
霍清弦:“爹爹,国公大人,是我请来的,我请国公大人来,是因为七郎的事。”
魏国公点点头,既然李元澈说了那番话,他便亲切地称呼:
“清弦侄女,殿下,你们说有那七郎的消息了,那七郎究竟在哪?”
霍征远震惊地看向两人:“七郎找到了?”
李元澈抿了抿嘴,他起身给锅里下了菜,涮了牛羊肉,又给魏国公和霍征远夹上。
“爹爹……国公大人……快尝尝……这是我自己做的火锅料,这叫火锅,涮羊肉。”
爹爹……
魏国公一愣,他看了眼霍征远,霍征远略有些不自在,解释说:
“殿下……要这么叫的,只是私下……私下这么叫。”
魏国公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锅里的火锅煮的热气腾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扑面而来的香气令人垂涎三尺。
两人同时看向碗里的涮羊肉,又同时想到什么,两人唰地一下子站起来,如同惊雷,异口同声地喊道:
“火锅……”
两人目光缓缓落在李元澈身上,七郎……七殿下……那柔弱又矜贵的身影,浑身散发着如清风朗月的气质,他们将其与那高超的厨艺联系在一起。。
两人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李元澈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唇角牵起一丝柔软的弧度。
“爹爹,国公,我便是……那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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