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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城市的另一端,在大学植物园深处的一间宽敞明亮的玻璃温室内,呈现出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仿佛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绿色王国,静谧而充满生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穹顶,被切割成无数柔和的光柱,犹如一把把金色的利剑,温柔地洒落在层层叠叠的绿色植被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而温暖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植物叶片的清香,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由花香和腐殖质交织而成的独特气味。

这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每一片叶片舒展的细微声响,偶尔有水滴从叶片上滑落,轻轻坠入土壤,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仿佛是大自然在低声细语。

这是一个充满生机却又秩序井然的世界,每一株植物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生长,构成了一幅和谐而美丽的画卷。

顾时韫就站在这片绿色的“心脏”地带,仿佛是这个王国的守护者。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棉质衬衫,袖子一丝不苟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深邃,紧紧地落在手中一株形态奇特、花瓣精致的兰科植物上。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腹沾着些许新鲜的泥土,正极其轻柔地调整着植物支撑杆的角度,生怕弄伤了这株娇嫩的生命。

他的侧脸在光影的勾勒下显得格外英俊,下颌线清晰利落,神情是一种沉浸在专业领域里特有的、近乎虔诚的专注。

在这里,

在他的植物中间,他是绝对的主宰,从容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株叶片出现黄斑的蕨类植物,被他精准地诊断出缺少某种微量元素;

一盆花期将至却毫无动静的茉莉,经过他调整了光照和湿度后,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花苞隐隐膨大,似乎随时准备绽放。每一片叶子的脉络、每一茎枝条的走向、甚至土壤细微的干湿变化,都逃不过他敏锐而细致的观察。

植物不会“变脸”,它们的特征稳定而可靠,遵循着自然的规律和逻辑。

它们的“表情”是叶片的蜷缩或舒展,是花苞的开放与凋零,这一切对顾时韫而言,清晰明了,远比人类脸上那些瞬息万变、难以捕捉的细微肌肉运动好懂得多。

是的,顾时韫患有严重的人脸识别障碍,俗称“脸盲症”。

在他的世界里,人的面孔是模糊的、流动的、缺乏足够辨识度的色块和轮廓。

他记不住一张脸,无论见过多少次。同事、学生、甚至每天打照面的便利店店员,在他眼中都像是共享着几张有限而相似的面具,随时可以互换。

这并非视力问题,而是大脑负责面部识别的区域出了故障,这是一种先天的、无法治愈的神经发育状况。

“……所以,这部分菌根真菌的网络,对于养分的吸收和传递至关重要,可以说是这片森林地下的互联网。”

顾时韫开口说道,声音温和而清润,像溪水流过卵石,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条理分明。

他像是在对身边的植物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梳理思路。

他小心地放下那株兰花,拿起旁边工作台上一个标签模糊的标本袋,微微蹙眉,显得有些困惑。

“小李,”

他抬起头,朝着温室另一端模糊的人影方向开口——在他视野里,那是一个穿着熟悉的、印有大学Logo和“植物系”字样的深绿色围裙的移动色块,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一排幼苗浇水。

那围裙,是他识别“自己实验室助理”的关键标识之一。

“这个袋子的标签模糊了,是上周从后山采集回来的苔藓样本吗?”

那个被称为“小李”的色块闻声转过身,露出一张憨厚认真的年轻脸庞。

他快步走过来,凑近仔细看了看标本袋,肯定地点头:

“是的,顾老师,就是上周三我们采的那些,放在靠窗那边晾干时可能沾了水汽。我马上重新标注。”

“嗯。”

顾时韫将标本袋递给他,语气平和而坚定,

“下次注意。每一个样本的原始信息都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差错。”

“好的好的,顾老师,一定注意!”

小李连忙应下,对这位年轻却极其严谨的教授,他是由衷的敬佩外加一点点敬畏。

顾时韫点了点头,目光已经移向下一盆需要照料的植物。

他能通过小李的声音、惯常穿着的围裙、以及他走路时稍微有点内八的姿态来确认他的身份。

这些细节,构成了他识别“小李”这个人的坐标体系。

脸盲症让他从小就显得与众不同,或者说,格格不入。

童年时,他常常因为认不出邻居、叫错玩伴的名字而被嘲笑“眼睛长在头顶上”或者“架子大”。

他并非故意,只是他的大脑无法完成那件对他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记住并识别一张脸。

最初的困惑和挫败感过后,他逐渐学会了沉默和观察。

既然面孔无法信赖,他便将注意力转向其他细节:声音的高低起伏、音色特质;

发型的改变与否;

常穿的衣物款式和颜色;

特定的饰品,如眼镜、项链、手表;走路的姿势;

甚至习惯性的小动作……

他像一位严谨的科学家,为每一个需要记住的人建立一份独特的“非面部特征档案”,存储在脑海里。

但这份档案需要不断更新(换了发型、变了声调、换了穿衣风格都会导致系统崩溃),且极其耗费心神。

因此,

他本能地减少了不必要的社交,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了植物学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符合逻辑,特征稳定,分类清晰。

一株植物,他不会因为今天它开花了明天花谢了就认不出它。

它们的每一片叶子、每一道纹理都在诉说着自己的身份,从不会欺骗他。

年纪轻轻,他就在自己的领域崭露头角,成了业内瞩目的新星。

但在社交场合,他依然显得疏离而安静,甚至有些笨拙。

人们往往将其归因于天才的怪癖或学者的专注,很少有人知道那背后的真正原因。

“老师!老师!”

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顾时韫抬起头。

视野中,一个穿着白色运动T恤、短发、个子高高的男性色块正小跑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平板电脑。

这个身影的运动姿态、充满朝气的声线、以及那几乎不变的清爽短发造型,让顾时韫迅速调取了档案。

“周浩。”

他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语气是面对熟悉的人时才有的轻微放松。

周浩是他的博士生,也是他的“人形识别仪”中最得力的一位。

“哎,老师!”

周浩跑到近前,气息微喘,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

“找您半天了,原来又在伺候您的宝贝花儿们。喏,这是您要的今天下午通识课的最新报名名单和座位安排,教务处刚发过来的。听说这次报名的校外人士还挺多。”

周浩知道老师的“小毛病”,所以每次都会提前把重要信息、尤其是需要认人的场合的相关资料,尽可能详细地提供给顾时韫。

他会不厌其烦地描述关键人物的特征,甚至在允许的情况下拍下照片,让顾时韫提前记忆非面部细节。

顾时韫接过平板,快速浏览着名单。

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学号,对他而言只是符号。

他的目光在“校外人士”那一栏略微停留。

“知道了,谢谢。”

他将平板递还给周浩,语气平淡而坚定,

“下午的课,还是老规矩。”

“明白!”

周浩爽快地应道,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我会提前到教室,帮您‘导航’。

重要人物我都标注好了,待会儿再跟您详细汇报一遍他们的‘显著特征’!”他朝顾时韫眨眨眼,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狡黠和善意。

顾时韫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算是回应。

有周浩这样的学生在,确实为他避免了许多尴尬和麻烦。

他并非不感激,只是不善于表达。

“哦,对了,”

周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压低了些声音,

“赵主任刚才好像找您来着,看脸色……唔,可能是关于下个月那个学术会议的事?您最好去他办公室一趟。”

顾时韫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大型学术会议意味着无数张陌生的面孔、需要寒暄的关键人物、以及潜在的、因认错人而导致的职业风险。

这对他而言,永远是压力倍增的场合。

“好,我一会儿过去。”

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人能察觉到那一丝几不可闻的紧绷。

周浩识趣地没有多问,拍了拍胸脯:

“行,那老师您先忙,我去准备下午课的PPT了。有事随时叫我!”

说完,便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顾时韫看着那个充满活力的背影消失在温室门口,然后收回目光,落在身旁一株亭亭玉立的鹤望兰上。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形似鸟喙的坚硬花瓣,仿佛能从这沉默的植物身上汲取一丝平静和力量。

应对赵主任,又是一场需要调动全部观察力和记忆力的挑战。

他需要记住赵主任今天打的领带颜色(昨天是蓝色条纹,今天可能是深红色?)、说话时习惯性捻动右手小指的动作、以及办公室里那盆总是被照顾得过浇而有点蔫头耷脑的绿萝的状态

——这些,都是他确认“正在与赵主任对话”这个事实的重要锚点。

有时他会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

这个世界为识别面孔而设计,社交礼仪、职业发展甚至情感建立,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这项他缺失的能力。

他就像一个永远在参加听力考试却看不清题目的学生,必须付出比常人多出数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跟上节奏。

他渴望一种理解,一种不需要他费力解释、不需要他时刻紧绷着神经去辨认的关系。

或许,他也渴望一份感情,一份能超越肤浅的外表认知、直抵灵魂深处的联结。

只是这太难了,难到他几乎不去主动设想。

在他的世界里,植物的特征远比人的脸好记,也可靠得多。

他弯腰拿起浇水壶,开始给窗台上一排娇嫩的多肉植物浇水。

水流细缓,浸润土壤。这些沉默的绿色生命,永远不会因为他叫错名字而失望,也不会因为他看不见它们的“表情”而愤怒。它们只是安静地生长,回报他以最直观的葱茏与绽放。

下午那场面对众多“陌生面孔”的通识课,像一片小小的阴云,隐约飘在他的心头。他又想起了名单上那些“校外人士”,未知,意味着更多的不确定性和潜在的风险。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水汽在空气中氤氲开一小片白雾,很快被温室的暖意吸收。

但愿,一切顺利。

至少,有周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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