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德的目光无声地扫过庭院的每一寸角落——假山石缝里苔藓被蹭掉的新鲜痕迹，池塘边缘泥地上凌乱交叠的鞋印，老梅树下那片明显被翻动过又草草掩盖回填的泥土......
“周家这几位，看来这几天没少下‘功夫’啊。”他低声自语，带着洞悉的玩味。
朱胭挑眉凑近：“发现什么了？”
洛毅德下巴微抬，点了点假山：“那儿被动过。”目光转向池塘，“水边的泥印子，有人下去摸过。”最后指向老梅树，“......掘地三尺的架势。”
朱胭红唇微勾：“倒是挺卖力。”
两人步入主楼。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陈年之气扑面而来。客厅里，家具都蒙着厚厚的白布，了无生气。
过大厅，上楼梯，老旧的梯板在脚下发出呻吟。
书房宽敞，四壁皆为深色木质书架，中央的红木书桌沉淀着时光。洛毅德的目光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书桌后方墙壁上悬挂的一幅泛黄老照片上。
照片里，一个稚嫩的女孩子被三个青少年与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簇拥着，背景模糊，却透着纯粹的欢愉。
“童年笑声最多的地方......”洛毅德喃喃，走近前。
这也不是一个童年啊！
朱胭也跟过来，看着照片：“小女孩应该就是周伯峰的幺妹，我刚才见过她，跟她那几个哥哥不太一样。”二哥市侩，三哥阴翳，唯有周季兰还算顺眼。
洛毅德没答话，伸手，指尖轻轻拂过积尘的相框边缘，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翻转过来，相框背面，一行褪色的蓝黑墨水钢笔字迹悄然显现：“1977年夏，槐树下。”
“槐树？”朱胭蹙眉。
埙篪？原来如此。
洛毅德唇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院子里，确实有一棵老槐树，应该是从周伯峰小时候就有了。”
沉默了片晌，他将相框重新挂好，转身向外走去：“看来，这张照片已经很久没人在意了。”
朱胭快步跟上：“你觉得，那印章就藏在槐树底下？”
洛毅德摇头：“周老爷子用心留下的局，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也许，”他脚步顿了顿，“那‘笑声最多的地方’，并非真是指某个他们童年时熟悉的地方，而是定格在旧时光里的某个鲜活场景。”
朱胭撇撇嘴：“故弄玄虚。”
洛毅德笑而不语，眼底了然之色更浓，他看向朱胭：“走吧，今天到此为止。”
朱胭挑眉：“不找了？”
洛毅德已大步流星走向门口：“急什么？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
夜色如浓墨，沉沉包裹着永荣制造厂锈迹斑斑的围墙，突然，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瞬间击穿了这片黑幕：
“陈尔东（端木曈化名）！站住！”
端木曈头也不回地窜上了一辆五菱小卡，麻利地打火启动，下一刻，车子倒退着撞向大门，将拦路的保安吓得飞扑到地上躲避。
“你不说爱干干，不干滚蛋吗？”端木曈一边从车窗探出脑袋，一边朝着工厂主任王胖子用力地挥手，一边疯狂地踩着油门，哈哈大笑：“爷爷滚了！”
下一刻，铁门“砰”的一声被冲开！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能惊醒一个工人出来查看，王胖子瞥了眼身旁的保安，厉声道：“看好地下室里的那群猪！”跟着，他直奔停放在不远处的几辆车子，咬了咬牙：“妈的！还真以为这里是想走就能走的，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把那只‘猪’追回来！”他随手指了指六七个拿着钢管的打手。
另一边，驾驶着小卡货车倒行了数十米的端木曈，看见了从工厂里追击出来的四五辆车，一个急停摆尾，瞬间调转了车头的位置。
端木曈随手打开了车载音响，调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电台频道，听着《鬼吹灯》的故事，手脚娴熟配合，逐级升档提速！
后视镜里有一辆性能脱颖而出的小轿车，不停拉近与自己的距离，晚风呼啸间，隐约能听到车里传来王胖子的咒骂声：
“陈尔东，**的！站住——！”
眼看着王胖子的车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没一会儿便来到了驾驶座的左后方不远处，端木曈却丝毫不慌，他甚至还得瑟地大喊了一声：“爷爷不叫陈尔东！”同时，方向盘猛打，靠左行驶贴着山壁，挡住了对方的路。
王胖子听见他的话，也反应过来对方前后的一样，变道来到端木曈副驾驶的右后方，他气得牙齿打颤，声音嘶哑：“你......你们到底是谁......”
“秋名山车神！”话音刚落，端木曈右手搁在手刹上面，一个干脆利落的漂移甩进了前方的直角转角，速度不减，在下一个弯道口，如法炮制，又是一个漂移过弯，两道车尾灯的残影晃懵了身后的“追兵”，扬长而去！
空气中徒留下一声笑语：
“拜拜了你嘞”
——
翌日。
京都市，幻区，乌托邦侦探事务所。
清晨的阳光温暖又舒坦，令人忍不住哈欠连连。
“三哥！你看！”洛娉娉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她像只欢快的云雀，举着仿佛还散发着油墨香的《京都早报》冲了进来，头版头条赫然是关于端木曈的报道：《永荣黑窟现形记——记者卧底揭劳工血泪》，配图是警灯闪烁的永荣工厂大门和警方押解王胖子等人上警车的画面。报道详尽，证据确凿，永荣制造厂已被连夜查封。
端木曈靠在单人沙发上，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尚可。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京都早报》都是怎么夸我的？智勇双全？”
吴拓邦从他那三块巨屏后面懒洋洋地探出半个脑袋，顶着一头乱发：“端木哥威武！这头条够劲爆！不过下次有这种热闹，能不能提前吱一声？我也要做英雄！”
秋桐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询问：“工人后续都安置妥当了？”
端木曈点头：“嗯，昨晚连夜在警局做完笔录，有几位受伤的先送医了，其他人都暂时安置在救助站，警方会协助他们联系家人返乡。接下来我只需要以第一视角写一篇独家报道，然后交给主编就可以了。”
洛毅德斜倚在旁边的长条沙发上，手里翻看着电脑里面弟弟妹妹们整理出来的资料。
下一刻，事务所的大门被推开，朱胭一身惹眼的红装，踩着双森绿色的豆豆鞋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印着知名茶餐厅Logo的纸袋。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洛毅德身上，嘴角带笑：“哟，醒着呢？想到东西可能放哪了吗？”她将纸袋随手丢在洛毅德面前的茶几上，“顺路带的。”
洛毅德眼睛一亮，笑容灿烂：“朱大小姐破费了？”他拿起一个还温热的叉烧包咬了一口，含糊道，“周家的案子我心里有谱了，等下就去老宅......”
他话未说完，洛娉娉放在前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了：“哥！周伯峰！他说他妹妹周季兰昨晚突然不见了！人失踪了！”
事务所内霎时一片死寂，连朱胭都微微挑了挑眉。
寻宝就寻宝，这怎么还发生灵异事件了呢？
洛毅德缓缓放下咬了一半的包子，眼中的懒散倏地褪尽：“确定吗？”
“老宅门口的旧监控没拍到她出去过！”洛娉娉的声音带着紧张，“周家其他人现在都聚在老宅，乱成一锅粥了！周伯峰急疯了！”
洛毅德霍然起身，抓起搭在沙发背上的黑色外套：“走。去看看。”
朱胭抱起手臂，什么也没说，但豆豆鞋已然跟上了洛毅德的步伐。
秋桐和端木曈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同时起身。吴拓邦的声音从电脑后传来：“等等我，我也要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赶紧的！”洛毅德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消失在门外。
——
洛毅德带着一串好奇的朱胭和弟弟妹妹们冲进周家老宅时，周家人的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早就说过！这老宅子邪性！季兰偏不听！非要半夜乱跑！”老三周叔竹脸色铁青，对着老大周伯峰和老二周仲林怒吼。
“得了吧！”周仲林反呛了他一句：“爸一过世你不也非要搬回这里住！”
周叔竹冷笑了一声，语气刻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贪图这座宅子？”
“我还不知道你？”周仲林也不甘示弱，“你不就惦记着库房里的那些收藏品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找到人！”周伯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底布满血丝，看到洛毅德进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洛先生！你可算来了！季兰她......”
“找他来有什么用！”周仲林刺了亲大哥一句，“我那‘侄子’在外边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他能做什么？”周叔竹表情阴沉地盯着洛毅德，对周伯峰说道：“老大，闲杂人等这时候就不要来凑热闹了，这家里人还不够多吗？”
“你们够了！”周伯峰这回真的生气了，他眉头紧索，怒道：“都魔障了吗？兰兰才是最重要的！”激动之下，他脱口而出周季兰小时候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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