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程优的错觉，在大家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之后，队伍间的气氛就变得慈爱起来。
他们可能觉得程优太小，涉世未深，可怜巴巴地跟他们行走在黑暗里太过危险，于是就前前后后地把他夹在中间最安全的位置上，一旦发生意外方便应对。
就连喜欢孩子的拉斯维斯跟他说话时，都自动转换成长辈模式了：“你是怎么来到这片森林里的？”
程优半真半假地说：“从朗格姆来冒险。”
“年纪这么小就……”拉斯维斯自言自语，“难道现在人类很缺冒险者么。”
缺不缺的程优不知道，但这个游戏无时无刻不在生成新玩家，大家的主要目标也都是加入公会去打怪升级，所以在游戏关服前，冒险者只会越来越多。
“各大主城的公会一年四季都在收容冒险者。”立奥提想起自己去过的城镇，说，“雾桥的公会规模应该算是全大陆最大的了。”
拉斯维斯点头，而后反应过来：“你生活在雾桥？我还以为暗夜精灵都不与外界有任何瓜葛。”
“我出生于索拉帕，也在那里长大，雾桥是我成年之后才去的。”立奥提提起自己的事，程优不由得把耳朵竖起来听。
“那你怎么会想要离开索拉帕？”拉斯维斯又问。
“我不想。”立奥提笑了笑，“只不过是被逼无奈。”
［弹幕］暗夜精灵很排外吧
［弹幕］有多排？
［弹幕］队伍里有同族去世会挂“悲愤”的buff，而其他人死了就是“欢心”
［弹幕］牛比
［弹幕］我们暗夜精灵就是这样啦
公式书上说，在没有家族族长的命令下，每一个暗夜精灵都不被允许离开城镇，他们也从没想过离开，因为希莱教会和研学历史书告诉他们，在领土之外的地方有他们懦弱又虚伪的精灵表亲，他们自予正统，对暗夜精灵被流放的真相闭口不谈并加以扭曲，让其他种族对他们侧目而视。
如此，千百年来的怀疑和污蔑滋长了暗夜精灵的仇恨，让他们变得压抑和扭曲，他们憎恨其他精灵，也厌恶其他种族，身边永远都只有自己的族亲、战友。从生至死，暗夜精灵都无法逃离自己的家乡，这也是这个种类空前团结的原因。
而过于牢靠又顽固内部的凝聚力总会引来外界更多的关注，甚至是敌视，偏见和畏惧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长期对暗夜精灵的忌惮让拉斯维斯选择了谨慎，他觉得至少应该弄清楚对方真正的目的，以免遭受背叛。
于是他看着眼前精灵的神色，试探着问：“介意详细谈谈吗？”
立奥提暼了德鲁伊一眼，维持着表面的微笑：“不介意，但考虑到眼下我们所处的地方，这个漫长的故事应该等得到一堆营火和值得交心的同伴再说。”
“当然。”拉斯维斯压下好奇，不再询问。
接下来他们又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前进了一段时间，囚笼在他们身后被抛得远远的，在淌进一片湖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孵化场距离湖很近，对吧？”拉斯维斯提醒。
立奥提说：“洞穴的各个区域是环湖设置的，这片湖的面积并没有多大。”
也就是说，只要绕着湖走，他们肯定能到达孵化场。这算是所有情况中最坏的现实了。
岸边腐草沿着水波律动，有浮尸漂过来，卡在岩石缝隙里，长牙虎伸出脑袋去闻，被惹得打了个大喷嚏。程优安慰地摸摸它的头，声源里听见它很小心翼翼的呼噜声。
因为太久沉浸在尸臭里，除了程优之外，大家的嗅觉都快要失灵了。
“精灵，你还记得路吗？”罗根问。
立奥提看着远处漆黑起伏的乳石，道：“我在想，湖的那一头是什么。”
“是敌人。”程优接完反应过来，马上道歉。不得不说有时候DNA里怪东西太多也挺尴尬的。
“你说得对。”但立奥提给予肯定，“哪里都是敌人。我们必须要找一艘船，或者什么能帮我们渡湖的东西，越过对岸应该就是蜘蛛女妖的主巢穴了。”
而幸运的是，几人在岩石后面找到了一艘小船。船上铁链、烙钳应有尽有，很可能是用于运输囚犯的。
拉斯维斯施法，让泥土升起推动着船划入湖中，程优就跟着其他人一个个地跳上去。
立奥提说对面是主巢穴，那么boss战也可能近在咫尺，程优觉得自己有必要准备一下。
现有的技能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赢得胜利，他决定发挥一下自己作为法师的优势，趁有时间学一些技能。
“你们身上有多余的魔法卷轴吗？”
拉斯维斯道：“我身上没有卷轴，不过可以直接教给你。”
程优来了兴趣：“什么法术？”
“落雨术。”
“能召唤水？”程优问。
“其实是用来给植物浇水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像是蔓生术、祝土术等等。”拉斯维斯说。
蔓生可以让土地里长出草药和果实，祝土则是让土地变得更加肥沃而充满活力，应该说果然是热爱自然的种田种族吗？一丁点都不意外。
程优想了想，说：“那你教我落雨吧。”
敌人虽然不会因为变成落汤鸡就撤退，但水这种元素本身就很有战略意义。
程优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卷轴递给拉斯维斯，让他把落雨术绘制进去。
“我的卷轴写得并不是很好。”拉斯维斯说。
毕竟这是属于法师的专业领域。
程优摆摆手：“没事，能看懂就行。”
其实他自己更菜。
对于玩家来说，抄卷轴是一门可大可小的技术活，有系统提供的“自动画笔”功能和没有是两种游戏体验，有就相当于幼儿园教师手把手教你画小鸭子，画完了还会摸摸头夸奖画得真棒，没有，就是掠过鸭子教学阶段直接要求你手搓跃迁引擎。
程优从小到大的艺术天赋都很垃圾，一比一复制到游戏中，他的绘图等级就是负数，想让他画点什么，简直比手搓跃迁引擎还难，于是在选择开与不开自动画笔方面，程优果断选择了前者。
新的魔法落雨术就此出现在了技能栏里，程优点开看了看，发现这个法术果真是平平无奇的一阶，一丁点攻击力都没有。
趁着渡河，程优又切到林麓川泽的地图，找他的位置，结果比预想之中要好很多，人已经十分接近了，就是这个z轴，怎么看怎么奇怪——好像高度差有点大？
经弹幕提醒，程优才明白：林麓川泽是在地面，也就是他头顶。
程优默默关掉了好友列表，想要如何委婉地表达“要不然咱们今天就不联机了吧我怕您奔波一天太过劳累再把电脑累死”。
［弹幕］你们没发现老板走过的地图传送点都亮了吗
［弹幕］属于是一路跑一路点灯了
［弹幕］大哥可爱捏，连标志都照着程优的打
程优：“……”
不管怎么说，这份坚持不懈、有样学样的精神还是值得传唱的。
没法直接发语音，程优想了想，还是在直播间给林麓川泽打字：老板不用着急，我们在boss房间门口等你。
怎么说也是个传奇圣骑士，不会打boss，那作为肉盾被boss打总能胜任吧……？
然而程优还是太小看了他的一生之敌——运气。
他们的船晃晃悠悠漂到湖中间，看岸边朦胧黑稠，臭气熏天的囚犯洞已经远去，本以为湖不大，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结果意外还是发生了。
弹幕还在讨论湖水的事，说有湖必有怪，就像恐怖游戏里有柜必有鬼、动作游戏有桥必塌一样正常。程优心里想不应该，然后耳机里就一声响，电脑直接黑屏。
青黑的流水纹充斥在屏幕中。
程优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下，他的直播间还开着，弹幕匆匆划过，这证明不是电脑死机了，而是游戏本身出了问题。
鼠标和键盘点来点去，什么事都没发生，屏幕仍然很固执地黑着。
弹幕开始猜测：
［弹幕］队伍里npc太多，cpu算不过来了吧
［弹幕］那也应该是直接闪退啊
［弹幕］？？？发生甚么事了
［弹幕］这不就是闪退？
程优拍拍这儿、敲敲那儿，半天也没弄好，决定放弃。弹幕里有人问今天还播吗，他看了眼时间，刚直播两个小时，想着如果现在下，明天他回学校干活，时长不太好补。
［弹幕］主播是台式吗？要不改XR吧，不开显示器，占用率能节省好多
［弹幕］确实，这游戏对显卡要求老高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程优迅速去接头盔，电线刚拉起来，直播间却提醒他有私人留言。因为网站之前改革过，怕主播在直播时被骚扰，所以现在私人留言贵得要死，一条就要大几百，哪怕是粉丝榜大佬都不会发这种东西，只在直播间唠嗑。
然而程优现在就收到一条。
点开一看，是林麓川泽的醒目留言：
不要用XR。
程优想着老板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居然知道怎么花钱发私言。
至于说不用XR，他觉得可能是老板本身就不喜欢XR，以为这样没法相互之间打字沟通。程优就顺手回他：没关系，我有XR的小键盘插件。您别发这个留言，等下把钱还给您。
他戴好头盔，连通直播间和弹幕，在闭上眼睛之前看见林麓川泽在直播间里又发了一条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不要用XR。
然后视野就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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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有湖必有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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