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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章 淡水河倒流的午后

那年我十岁,台北的夏天被浸泡在湿漉漉的蝉鸣里,空气黏腻得能拧出水来。只记得那天下午,淡水河在阳光下泛着金鳞般的波光,远处关渡平原的风吹进大安区的破旧老公寓,却带不来丝毫惊喜,只卷起了磨石子地板上微尘的舞蹈。

妈妈在厨房里削凤梨。

“唰——唰——”

那是平缓且有节奏的、带着某种压抑的声音。

水果刀划过凤梨粗糙的外皮,牵扯出金黄色的纤维,汁水溅开,甜腻的香气与刀刃的反光闪照在一起,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我怀疑妈妈在生气,但我没有证据。那声音足足持续了一整个下午,像背景音,更像一种无言的宣告,贯穿了我对那个模糊遥远午后的所有记忆。

客厅里的我百无聊赖地在地板上拍着画片,耳朵却竖着,捕捉着楼道里可能传来的任何脚步声。小哥要回来了。他从台大毕业,是这个家的骄傲。妈妈说,他还会带一个“特别的朋友”回来。当时的我没有特别注意妈妈的表情。

“特别的朋友?”我仰着头问,“是像小美她哥哥那种,会变“魔术”的朋友吗?”

妈妈削凤梨的手顿了一下,侧影在厨房的逆光里显得有些打晕。“……算是吧。”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随即,那“唰唰”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急促了些。

终于,期待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不是一个人,是两个。我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到门边,踮起脚拧开门把。

是他——

小哥站在门口,白衬衫,黑裤子,比离家时更清瘦了些,眉眼间有掩不住的倦意,却也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柔和的光亮。而在他身后半步,站着另一个人。

那就是小嫂。

后来我无数次回想那个初见的画面,试图用我毕生学到的词汇去描摹他。

不是英俊,不是漂亮,是一种……像天文馆星图般,宁静而幽远的美。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肩上挎着一个帆布包,鼓鼓囊囊的,露出几截画筒的边缘。他的眼睛很大,瞳仁是浅浅的褐色,看着你的时候,像是盛着某种易碎的温柔。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站在我们这间采光并不算好的老客厅里,仿佛自身会发光。

“阿妹,这是小嫂。”小哥侧过身,把他让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愣住了。

小嫂?不是叔叔,也不是哥哥?这个称呼像一颗奇怪味道的水果糖,在我舌尖滚了一圈。

但我那时只是个孩子,孩子的直觉往往绕过称呼,直抵本质。我看着他浅浅弯下的嘴角,看着他对我伸出那只骨节分明、非常干净的手,心里莫名地欢喜起来。

“小嫂。”很快,我脆生生地叫了一句。

他笑了,眼睫弯起来,像新月。“你好啊,阿妹。”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润的,带着一点点鼻音,像夏天泡在井水里的青瓜。

小哥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是那种对待客人特有的、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回来啦。阿签,这位是……”

“伯母您好,我叫金南。”他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卑微。

“哦,阿南。”妈妈点了点头,“坐吧,外面热,吃片凤梨。”

那盘金黄色的凤梨被端了上来,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可不知怎的,我觉得空气里除了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苦的气味。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松节油的味道,来自他的帆布包,也像是从此萦绕在他生命基底的味道。

大人们说着些客套话,关于毕业,关于工作,关于台北闷热的天气。我挨着小嫂坐着,偷偷打量他。他手腕上戴着一块简单的银色腕表,当他的手轻轻动作时,表盘会折射过窗口透进来的光,在对面有些剥落的墙壁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彩虹般的光斑。

我被那光斑迷住了。

一条,两条,三条……

我悄悄地、认真地数着那墙上流动的色彩。

红、橙、黄、绿……它们跳跃着、重叠,像一个小小的、喷发的彩带。在那个被妈妈削凤梨的刀声和大人间谨慎言辞所填充的时间,这一小片彩虹,是我独享的、关于美好的秘密。

“小嫂比妈妈种的九层阁还好看。”我忽然凑过去,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那双眼睛漾开真真实的笑意。他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指尖微微有些凉,触感细腻。

那一刻,墙上那片彩虹光斑正好跳到了他的侧脸上,给他的笑容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梦幻的镜头。

小哥也听到了我的话,他看着小嫂,眼神柔软得像要滴出水来。那是我第一次在小哥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专注,包容,带着近乎虔诚的守护。

后来我明白,那种眼神,叫**。

金南——我的小嫂,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翻到某一页,递给我。“送给你,阿妹。”

纸上是用铅笔勾勒的、一个坐在云端荡秋千的小女孩,线条流畅又充满想象力。风把她的裙子和头发吹得飞扬起来,背景是空旷的星空,星星都被画成了各种可爱的形状。

“哇!”我惊喜地叫出声,捧着本子爱不释手。

妈妈也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含糊地说了句:“画得真好。”便又转身回了厨房。不一会儿,那“唰唰”的削皮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带着点情绪。

小哥和小嫂对视了一眼,那短暂的、流淌在他们之间的密语,似乎被这厨房传来的声音削弱了几分。小嫂微微垂下了眼睫,长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傍晚时分,暑热稍退。

小哥说带小嫂去附近逛逛。

我扒在窗台上,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公寓大门。小哥走在前面,不时回头跟小嫂说着什么。

夕阳给两人描上了一圈金边。

小嫂抬起头,看看巷口那棵茂盛的榕树,看看电线杆上缠绕的喧嚣,看看这平凡甚至有些破旧的台北街景,他的侧脸在夕照里,有一种放松的、“走马观花”的专注。

淡水河在远处静静地流淌,河面反射着天空最后的光彩,从金黄到橘红,再到紫靛。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那河水流动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仿佛停滞了,甚至,像是在倒流。

光阴在那一刻被拉长、扭曲,定格成我记忆里一个永恒而奇异的画面。

他们消失在巷口。

屋里的电话铃突然尖锐地响起,吓了我一跳。

妈妈从厨房出来接电话,声音低低的。“……是,回来了……带了个朋友……男的……”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只看见妈妈听着对方说话,眉头微微蹙着,目光望向窗外,那片小哥和阿哲刚刚离开的空地,眼神复杂难辨。

墙上的彩虹光斑忽的消失。

空气中,凤梨的甜腻、松节油的清苦,还有妈妈身上淡淡的油烟味,混杂在一起,构成那个夏天独一无二的节点。

而厨房流理台上,那把刚削过凤梨的水果刀,带着水珠,在渐暗的天光里,冷冷地反过来。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一片巨大的星图,星星们不再冰冷遥远,它们变得温暖而柔软,像小嫂的笑容。但夜空的边缘,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过于鲜艳的红色,像凤梨的汁水,也像……后来许多年里,我都不敢去深想的那个颜色。

十岁的我,还不懂什么是禁忌之爱,不懂社会投向某些目光的重量,也不懂妈妈的眼神背后,所代表的整个传统世界的谩骂和审判。

而我只发自内心地反馈,小嫂的到来不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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