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知清了清嗓子:“这第一件棘手事,发生在前日的牛头村……”
说到牛头村的时候,吴不知竟然从声音到身体都抖了一下:
“这个牛头村可太邪门了,一进这个村,就像踩到了电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一分钟都停不下来……”
文王眉头一皱,立即看向雷震子。一看更是一惊!——
天不怕地不怕的雷震子竟然在大猫身上很夸张地簌簌发抖,如同筛糠!
文王不敢置信,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哑然失笑——
雷震子拍了一记老虎屁股:“你抖什么抖,瞧你点出息!”
文王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进入牛头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提到这个地方,竟让大猫和吴不知都如此失态?
※ ※ ※
晨曦微露,牛头村村头一片静谧。雷震子骑着大猫,与吴不知慢悠悠行来。迎接他们的,并非村民,而是——
一只老鸦突兀地停在枯树枝头,聒噪不休,却又不肯飞走!
雷震子素来厌恶此物,连呼晦气!——
还记得吗?雷震子曾因为枝头鸦巢,倒拔过垂杨柳!
他张口便是一道五彩唾沫弹射而去!奈何距离太远,未能命中!
雷震子脸上挂不住,一个鹞子翻身跃下虎背,他早看见路中央赫然躺着一枚蛋了,此时想也不想,抄起便朝那老鸦掷去。
老鸦应声中蛋,竟头下脚上地挂在了枝桠间,晃晃悠悠——连翅膀都没来得及扑腾一下。
雷震子正自奇怪:“咦?这老鸦怎生挂住了,不掉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
百米之外,上百村民如同地底钻出一般,发足狂奔而来!声势骇得大猫原地打转,更将措手不及的吴不知撞飞出去!
为首一名身着素缟的年轻妇人,哭天抢地直扑雷震子:
“我的儿啊!你……你赔我儿的命来……”
话音未落,竟伸手要来抓雷震子的衣领。
※ ※ ※
大殿内,文王手一抖,杯中茶水倾出半盏,声音打颤:
“什么?……她竟然要认小震震儿子……,难道她就是小震震失散的娘亲……”
大猫前腿一跪,竟然雷震子掀飞,撞得吴不知一个狗吃屎!
场面非常狼狈!
雷震子倒是没有什么事,在空中打了个旋子,潇洒落下——
“爹弟,哪有什么娘亲!她是指摘我杀了她的儿……”
“啊——那乌鸦……竟是她的儿子不成?!”
文王五官错位,大脑和五官一样混乱!
“爹弟误会了。她口中的儿……”雷震子走向文王,“是那枚鸡蛋……”
“啊!”文王手中的杯子险些滑落,幸得雷震子眼疾手快,一把托住。
吴不知此时爬了起来,苦着脸:“三件微臣无法决断之事,首件便是这枚鸡蛋。”
文王面露愠色:“指蛋为亲,简直荒唐透顶!吴不知,无论如何,这不过就是区区一枚鸡蛋的事情,你也处置不了?”
“微臣无能。”吴不知跪倒在地,“这枚鸡蛋看似简单,但不断发酵,直到微臣处理不了的地步……”
文王好奇心起,示意他起身细说。
吴不知气鼓鼓地道:
“那妇人姓李,是个寡妇。她当时就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她那‘儿’。上百村民在一旁帮腔,那场面……倒像是我们杀了人,正在被公审一般!”
雷震子却不生气,反而笑嘻嘻接口:
“人家李姐自有道理。她说,那只母鸡是她出嫁时的陪嫁,自她丈夫去世,便与这鸡姐妹相称,相依为命。”
他语气转而沉痛:
“她说这鸡养了八年,昨日才生下这头一枚蛋,随后便难产而死了!”
雷震子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些年来,她与鸡妹妹险些饿死。妹妹高龄产蛋,给姐姐带来了生的希望。她本打算将此蛋孵化,从此靠着鸡生蛋、蛋生鸡度日……唉!如今这唯一生路,却被我给弄砸了……”
雷震子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想要把它们剁掉。
文王怒了:
“如此荒诞不经之言,岂能取信?若此蛋当真如此珍贵,又怎会任其散落路中央,不怕被人畜践踏吗?”
吴不知忙道:
“村民都作证,说那鸡就是将蛋生在路中央的。他们留蛋原地,是为寄托哀思,待过了头七,母鸡下葬后,再行取回。”
雷震子补充:
“这几日李姐日夜守蛋,今日正是头七。他们刚安葬了母鸡,前来取蛋,不料正撞见我砸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他伏在虎背上,肩头耸动,不知是哭是笑:
“爹弟,即便这故事是编的,也够别出心裁吧?咱们怎么着,也该表示表示!”
文王从震惊中缓过神,挥挥手:“既如此,便赔她一百只鸡蛋了事。”
※ ※ ※
牛头村村头,草木似为一震。
“不行!要赔,须赔一百只老母鸡!”
只听一人声如洪钟,断然喝道。
雷震子与吴不知愕然回头。
大猫早已缩成一团,假扮岩石,此时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将脑袋埋了回去。
只见一人,骑牛而来。
最扎眼的是,那牛角之上,竟各悬挂着一卷丝帛制成的书卷,来人手中还捧着一本——
丝绸书籍造价何等昂贵,便是西岐王宫也少有使用,此人竟随身携带三本,其豪富可见一斑!
来人翻身下牛,气宇轩昂步入人群。
村民如潮水般分开,有人高喊:“大家掌声欢迎牛员外讲话!”
顿时掌声雷动。
——此人,正是“乡学大讲堂”的主讲,厉兵秣马近一年的牛员外!
牛员外抬手压下掌声,朗声道:
“为何须赔一百只老母鸡?且听我道来——此蛋,虽看似一蛋,实则并非一个蛋!它承载着李寡妇鸡妹妹之血脉,是生命的延续,更是希望的开始!对李寡妇来说,它不仅有其?物质价值、经济价值,更兼具?精神价值、情感价值、情绪价值与生育价值……此六价值合一,可谓价值连城,岂是区区百枚寻常鸡蛋所能抵偿?必须百只母鸡,方能勉强弥补其万一!”
他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村民一边抹脸,一边拼命点头鼓掌……
雷震子突然举手高叫:“打住!别再说了!我拍板了,一百只母鸡,成交!”
吴不知大惊:“啊?小王子,这……这让微臣很难办啊……”
雷震子凑近低语:
“我靠,我大哥给我留下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回不是一群蚊子了,是一只大的绿头苍蝇飞进我的脑壳里了……赶紧摆脱此人,落得清爽……大猫,你觉得呢?”
大猫的尾巴勾了两下——赞同!
“好了,二比一,就这么定了!”
“且慢!这就想走了么……”牛员外大手一挥,“尚需一百只公鸡配种!”
雷震子怒道:“什么?得寸进尺?配种一只公鸡足矣!”
众村民哄笑。
吴不知面露难色,低声道:
“这一只公鸡恐怕也吃不消吧……配个四五只精壮公鸡,凑合一下如何?”
“哈哈,四五只?”牛员外仰天大笑,“员外我自然无异议,只怕……”
牛员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侯爷不会同意吧!”
※ ※ ※
文王奇道:“这又如何牵扯到朕身上了?”
“他……他的话,臣不敢复述。”吴不知“噗通”又跪下了。
“讲!”文王眉头紧锁。
“牛员外说……侯爷您有一妻二十三妾。若一百只母鸡只配四五只公鸡,那每只公鸡所需应对的母鸡之数,岂非与侯爷您……这是否意味着,将公鸡与侯爷您……相提并论了……”
吴不知磕磕巴巴,汗如雨下。
文王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竟带上一丝悲悯:
“是该多配些公鸡……想那李寡妇过门不久,便失了丈夫,已尝尽守寡之苦。难道还要让她眼见那些母鸡,同她一般忍受孤寂么……”
他轻轻拭了拭眼角,“给她配五百只公鸡!”
雷震子直接从虎背上滑了下来:“我靠!有没有搞错!五只公鸡配一只母鸡?!”
“传旨!”文王面色一沉,斩钉截铁,“自即日起,凡我周国境内,饲养一只母鸡,必配足五只公鸡!”他喃喃自语,目光幽深,“看谁还敢妄议公鸡与朕……有何相似!”
雷震子彻底从虎背上摔落在地!
吴不知擦了擦汗,用笔在木牍上记录,一边写一边说:
“侯爷,鸡蛋之事便如此了结……在当时现场,我和李寡妇说好鸡蛋事件等禀明侯爷再定,可是不成想,这鸡蛋之事,竟似拉了一个弦儿,此后,就一连串光怪陆离的事情,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
“哦?”文王不仅好奇:“你倒说说看,都有些什么样的事情?”
吴不知接着道:
“就在臣与那牛员外争论不休之际,忽闻一串鞭炮炸响!随即只听牛员外那坐骑‘哞’地一声惨嚎,发狂般奔窜而去。”
文王目光立刻转向雷震子。
雷震子从地上爬起,讪讪一笑:
“是……是孩儿干的。当时听得心烦,溜出人群,恰见有鞭炮火绳,便……便与那牛员外开了个小玩笑。”
文王责备地瞪了儿子一眼,首要关心的仍是百姓安危:“胡闹!那惊牛奔往何处?可曾伤及人命?”
牛头村是多事之秋,也预示着新的篇章即将开启。下一站,雷震子将遇到那个让他一生心痛的女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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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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