樛淳全然没想到他们事先做了那么多铺垫,不如让云知柳看柳知云一眼。好在如今银钱在兜,美人在怀,怎么算柳知云都不亏。
夫婿选定,云家自是敲锣打鼓地将柳知云一行人接入云府。
马车内,柳知云与云知柳同乘,气氛却是微妙又凝重。柳知云双手紧扣,指尖都要将手背抓出血痕来了,云知柳倒是镇定了不少,全然不见方才那般激动模样。
云知柳道:“还未问及公子姓名,不知公子可否告知。”
“柳……柳知云。”柳知云声音仍在颤抖,看向云知柳时眼神慌乱得四处躲避。
云知柳一听,眉心微微凝了凝,道:“可是公子本名?”
柳知云愣了一下,道:“我真的叫柳知云!”
显然云知柳虽选了他为夫君,但对于前世她是毫无记忆的,此刻也只将他当作了刻意接近的小人。
柳知云有些心痛,想要坦然告知又觉得眼前的云娘既熟悉又陌生,故而将一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云知柳似看透了他的心思,眉心微微拧起,“公子见谅,知柳无意冒犯。只是我梦见公子已有五年之久,本以为今生无缘相见。不想今日恰逢我抛绣球选婿的日子,公子就这样出现了,且姓名……姓名还与我这般相似,故而……我……。”云知柳欲言又止,道:“罢了,还愿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五年?你真的从五年前就梦见我了吗?”柳知云异常激动,心中感念上天待他不薄,本欲牵起云知柳的手倾情告知,转念一想怕吓到她又克制了下来。
云知柳见他异常,又问:“莫非公子也是?”
柳知云觉得此时不是袒露身份的最佳时机,便道:“嗯,只不过我梦见与你缘定三生,前世未断的缘今世再续,故而我寻了许久,终于在这芙蓉城遇到了你。能再见你,我很开心。”
云知柳莞尔,原本发红的眼睛带着笑意,“终是苍天有眼,不负公子寻我这些时日。”
是啊!寻了百年,终是不负。
柳知云想过许多与云娘重逢的场面,在田间地头、在山花烂漫时、在小桥流水旁、在避雨屋檐下,抑或是在他卖艺时人群中突然出现,一幕幕相遇的场景柳知云想了无数遍,唯独没想过这一上来就被招为赘婿的一幕。
柳知云试探问道:“云小姐可会后悔?”
云知柳微微一愣,道:“我觉着公子叫我云娘挺好的,日后便这么叫吧,既然你我缘定三生,何来后悔一说。只是日后要委屈公子了。”
柳知云倒也不是觉得委屈,只是日后云家的日子定是与他所畅想的与云娘游山玩水、潇洒无羁大相径庭。这深宅大院的日子若是好过,就不会将这当家的责任落到云娘一个女子身上了。
“愿与云娘共进退。”
南鹤、樛淳、雪青同乘的马车紧随其后。云家着实大气,连客乘马车都与主家马车一样宽敞。虽不及主家马车那般华丽,但饮茶小憩还是可以的。
樛淳斜斜倚着,南鹤则是闭目养神,惟有雪青在一旁双手托腮耳朵紧紧往外靠,似乎想听到柳知云和云知柳在说什么。
樛淳淡淡道:“雪青呀,这么想知道他们久别重逢相拥而泣的戏码不如找你家公子要一张窃听符?否则你就算把脑袋伸出去,也是听不到的哟!”
雪青偷偷瞅了南鹤一眼,低声道:“淳公子,您以为这东西是我想要我们公子就会给的吗?”
“知道就好。”
南鹤突然出声,将雪青吓了一大跳,雪青立刻噤声故作小憩。
樛淳却道:“其实我也想知道。”
南鹤微微抬眸,看着樛淳道:“你也觉得这云知柳不太对劲?”
“没有。”樛淳一本正经道:“我只想听柳知云痛哭的声音是什么样。”
南鹤登时无语,樛淳却又懒洋洋道:“不对劲的何止云知柳一人,一会入了云府大抵就能知道了。”
云府前院较后院更显精致奢华,樛淳一行人从大门而入,云知柳带着他们到偏院稍作休整再入花厅用饭。
一路上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无不巧夺天工,花园也比后院精巧百倍,各种奇花异草生机盎然,池中锦鲤更是有灵性一般,见有人便围了过来兴奋异常。
樛淳低声对南鹤道:“这鱼可真肥,不知道味道如何。”
没承想这话让前头的云知柳听了去,云知柳笑道:“先生若是想吃鱼,我让厨房再备碗鲈鱼羹如何?这池里的鱼观赏还行,若是拿来吃怕是腥味过盛呀!”
樛淳难为情地笑了笑,道:“我只是信口胡说,云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云知柳又道:“方才知云说了,樛先生乃知云尊师,万不可怠慢,若有需要告知我便是,不必客气。”语落,云知柳向樛淳福了一礼,又对南鹤道:“南公子亦是。”
尊师?樛淳有些莫名望向柳知云,柳知云密语传音道:“先生在我心中如师如父。”
樛淳一愕,回道:“行吧,我的好大儿。”
南鹤看他们的神情便知二人在说悄悄话,向云知柳回礼道:“多谢云小姐。请问这婚宴设在何时?”
云知柳道:“婚宴设在八日后。知云无亲无故,除却樛先生,最重要的朋友也只有南公子了,还望二位在府上小住几日,待我与知云完婚再做打算。”
樛淳原还想着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住在云家,现下看来,放在柳知云在马车上就已为他们铺垫好了。不过他也没立马应承下来,反而故作为难道:“八日呀,南公子以为如何?”
南鹤一愣,道:“好。”
樛淳登时无语,南鹤这接戏能力可真差啊!只得对云知柳道:“南公子无异议,我便随他一同住下。”
四人被引入了一处精美的小院,三间厢房围绕着中间一个小池,池中假山造景、鲜花环绕,很是别致。云知柳说这院子是云家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让他们四人先住下,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便好。
云知柳交代了几句,留下一名家丁,便离去了。
樛淳借口想要梳洗用茶,将家丁支走,又来到池边看鱼。
柳知云以为他真的想吃鱼了,便道:“樛先生要不要来碗鱼羹?”
南鹤却是看出了其中玄机,道:“这边池子的鱼与方才的这身量可是差得多呀!”
樛淳看着池中游鱼,道:“这才是正常的鱼,方才那个,不是。”
“为何?方才的鱼只是胖了些呀?应该只是吃的不同吧。”雪青问出了他们三人都疑惑的问题。
樛淳道:“嗯,吃的的确不同,那边的鱼身上一股子死人味儿。”
雪青大骇,“淳公子您还能闻出这个?”
当然,他们三人都没闻出樛淳所说的死人味,但瞧他神色,必然不是开玩笑的。
柳知云不禁后背发凉,道:“先生,您没闻错吧?当真是死人味?”
若以修为论,柳知云得叫樛淳一声老祖宗,故而闻不出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樛淳微微挑眉,道:“若是连鱼身上都有这味道了,想必已经用死人肉喂养了它们数十年吧。”
“那这个院子的鱼怎的不一同喂养?”南鹤问道。
樛淳哈哈一笑,道:“许是怕贵客被跳起来的鱼吃了吧。”
看着柳知云忧心忡忡,樛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怕,你且安心成亲,万事有我。”
他越是安慰,柳知云的心越是七上八下,就连这最不起眼的一池子鱼都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其余的呢?花木难不成也是以人血灌溉的?
柳知云神色紧张地望着一园花木,心陡然凉了半截。
樛淳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放心吧,这一园子的花可不是用人血灌溉的。若真如此,那云家早就腥臭冲天了。想必用来喂鱼的人肉也是熟的,要真是以生肉喂养,那些鱼早就把我们给吞了。”
柳知云长叹一声,道:“樛先生,您说,这些事云娘知道吗?穷奇镇宅、白瞳护院、人肉锦鲤,她应是不知道的吧?”
不论是人还是妖,只要沾染了情字,便惯于喜欢自我欺骗。眼前的柳知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樛淳心虽这般想,嘴上还是安慰道:“她一个女儿家,若是知道这些还能如此淡定的住在府上,那才真是女中豪杰呢,想来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她爹她娘就不一定了。方才我们一同入院,他们不过是寒暄良两句就往另一边走了,想来是不愿经过那个鱼池的。换作普通人家嫁女,也得将男方家底扒个清楚,他们倒是毫不在意的感觉。”
南鹤道:“他们不在意,可能是因为招的是赘婿。以云家的条件,想要嫁入哪种人家都不是问题,可偏偏选了抛绣球随意找个夫婿,如此急切又草率,必有隐情。”
“那柳公子会有危险吗?”这几日柳知云待雪青极好,雪青也很是喜欢他,自然而然担心他的安危。
柳知云搂了搂雪青的肩膀,道:“雪青放心,不会有危险的。若是遇上个难缠的东西,这不还有樛先生和你们家公子嘛!”
“说得也是。”语落,雪青转身看向南鹤,双目满是乞求,道:“公子,赠我一张求救符吧。若是柳公子出嫁后遇到危险,我们还能立马过去救他不是。”
柳知云噗嗤一笑,揉了揉雪青的头发,跟他说不用,以自己这身修为,纵使遇见再邪门的事,自保还是可以的。不想此时南鹤竟真的将一张求救符递给了柳知云。
柳知云一愣,道:“多谢南公子,许是用不上,莫要浪费了。”
雪青急了,一把抢过求救符塞到柳知云手中,道:“拿着拿着,有备无患。”
南鹤也道:“雪青极少开口求我,这是第一次。”
柳知云这才收下求救符,谢过雪青后贴身放进了里衣。又对樛淳道:“樛先生,我知云家的事定然不简单。我愿助先生查清真相。但先生可否允我一件事?”
樛淳知道这事定然关乎云娘,也知柳知云并非是非不分之徒,毫不犹豫道:“我答应你。”
柳知云揖礼,道:“多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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