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茗如同一条优雅美丽的毒蛇,划过芳儿身旁。苑茗的眼睛是魅惑的,吸引着芳儿注视,她的嘴唇吐露出的字句是带血的,可她丝毫不在意,仿佛只是在询问:我这瓶毒药漂不漂亮。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下毒?”
带着哭腔的语句总能激起人的怜悯之心,但苑茗似乎更加兴奋,她的笑容也更加灿烂。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你瞧,我头一次来这儿就遇到你,这是缘分。那时你像个小蘑菇蹲在角落里,遇见事只会哭,但这也没办法,谁让你弱小呢。所以,我突然想,你要是能杀了张合,那该多有意思啊。”
芳儿的目光小心攀上苑茗苍白的脸颊,弱弱道:“只是因为有意思?”
“绝地反杀,这是我最喜欢看的戏,我知道其中的爽快,可我运气太差,没有好好体验这种感觉。”
前世的苑茗确实没有体验到,她继续说:“小姑娘,我看你可怜,才把这个机会送给你。没有你,我照样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毒药送到张合嘴里。”
“所以,”苑茗拉起芳儿,“这个机会你要不要?”
真是奇怪,芳儿想,眼前的女子脸色是那样的苍白,仿佛病弱的美人,可她的眼睛又是那样的清明透亮,整个人是罩不住的自信。
在苑茗诱惑的眼神中,芳儿不知不觉握紧药瓶,与苑茗擦身而过,脚步坚定,离开了这个供她舔舐伤口的小角落。
芳儿走后,苑茗心中荡漾着复杂的情感,她看向高墙上的一小片天空——纯粹的蔚蓝,如同她儿时沉迷的星月湖面。
“祝我好运吧。”她在心中默念,“我不会再走上一世的路,冥冥之中的神明,无论你是否存在,都希望您能满意我在重生的考卷上,写下的答案。”
苑茗转身,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这座由金子包裹的富丽府邸中,不久它将成为张合的刑场。
……
钟应祁有预感,苑茗将会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她有太多的事情瞒着他,而他对此毫无办法。
如今钟应祁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苑茗不会触碰他的底线,否则面对目前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他不知该如何收场。
但钟应祁怎么也没想到,苑茗的行动会这么快……
芳儿端着一壶热茶,敲响了张合的房门。
此前,张合恼羞成怒,将他掳来的小妾全都杀死,除了芳儿,因此照顾他的一部分衣食住行分摊到芳儿头上。
张合这人骄奢成性,但也还有几分警觉,可面对芳儿这种胆小如鼠的性格,只能说苑茗说的命中注定,或许真的存在。
“滚进来。”张合嗓音低哑,有些无精打采。应该是昨晚与钟应祁聊了很久,这具圆滚却孱弱的身体,今天发出抗议。
芳儿依旧是胆小、发抖的模样,张合见怪不怪,他拿起这杯西域名茶,轻抿一口,眉头微皱。
“这茶怎么和之前味道不太一样。”
芳儿腿软跪倒在地,她听从苑茗的话,将三瓶毒药全都倒进这壶茶里,可她发现苑茗后给的两瓶药与前一瓶不大相同。
芳儿心提到嗓子眼里。
张合黏乎乎的目光粘在她身上,随后肥手攀上她纤细的手臂。
“茶都泡不好,你这种蠢货遇到我真是你运气好。幸亏你虽蠢,但有点福气在身上,不然现在早和你的小姐妹们成一堆烂骨头了。昨天被钟应祁那厮打断了,今儿我们继续。”
肥头大耳的身躯逼近芳儿,芳儿同以前一样,无助地闭上眼睛。
可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芳儿睁开眼:苑茗一把扯住张合稀疏的头发,让他整个身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张合两手抓住苑茗扯他头发的右手,苑茗则迅速用另一只手拿出破布,狠狠地往张合嘴里塞,甚至还用上拳头。
邦邦几拳下去,张合不停地挣扎,但肉眼可见地败下阵来,全身使不上劲,最后变成离水的鱼,任由苑茗摆弄。
说实话,芳儿曾经设想过这位似仙女般的姑娘,是江湖某门派的大侠,一刀走天涯,飒爽英姿,见到张合鱼肉百姓,为心中道义才出手整治。
可现在,芳儿才发现这女子的路子有多野。
苑茗将张合五花大绑丢在地上,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忽然瞟见芳儿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笑了笑:
“本来想等药效发作,由你自己出手惩治张合,可我见他欲对你图谋不轨,所以率先出手。”
说完,苑茗看了一眼张合,又朝他的脸猛踹一脚。张合发不出声音,躺在地上呜咽。
苑茗还觉不够,揪着张合的耳朵:“狗贼,知晓我是谁吗?”
张合满脸惊恐,嘴巴嗷嗷想说话。苑茗给他堵嘴巴的破布又来一拳,道:“看来是知道了。”
苑茗俯视着他,问:“想活命吗?”
鼻青眼肿的张合狂点头。
“你挥下的郡兵从今往后听我调令,还有,你与梁国通敌的事,我这边需要你认个罪。至于剩下的事,用得到你的时候再说。”
芳儿见苑茗熟练地从一个隐秘的抽屉中翻出太守兵符,开始写东西。
芳儿不懂她要做什么,只是慢慢爬到苑茗身边。苑茗玩味地看着她,“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我能回家吗?”
苑茗目光一顿,眼神罕见地有些躲闪,但话语还是那般直白:
“你没有家了,你的父母在我去看望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座破房子也在三天前塌成了废墟,我能知晓你的情况,只是偶然。”
芳儿的泪水夺眶而出。
“抱歉骗了你,我原本计划只是想借你之手慢慢下毒,你总归一直在府内,不易暴露,比我亲自下毒方便许多。”
芳儿没再听苑茗之后的话,整个人仿佛被抽走魂儿,
苑茗不再打扰芳儿,选择给她时间,慢慢消化这份悲伤。
毕竟苑茗此刻有更重要的事。
控制住张合,还不能算是控制住沐城,夺权终究是兵力的比拼。目前苑茗无一兵一卒,这个时候还得去套路钟应祁。
制毒大师苑茗摩挲桌上的纸张,又从袖中掏出一瓶毒,目光灼灼。
放倒一座城做不到,但放倒一府的人,轻而易举。
苑茗将张合的罪行书写在案,回眸观察芳儿。
苑茗视芳儿为同伴,但同伴太过软弱无能,她也没理由次次回身拉住她。所以,这次是苑茗给予芳儿最后一次的机会。
“别哭了,泪水换不回你父母的命。”
苑茗靠近芳儿,目光检查芳儿的全身,最终停在那双泪汪汪的杏眼上。她再次诱导芳儿:
“我不能肯定是张合害死你的父母,但他绝脱不了关系,想不想报仇?”
闻言,一滩肥肉的张合蠕动几下,浑身发抖。芳儿还是呆呆的,她问:“我可以杀了他吗?”
如果芳儿仔细听苑茗之前说的话,她便应该知晓苑茗有心留下张合狗命,答案肯定不可以,起码现在不行。
苑茗倒是没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她的话语似蜂蜜香甜,吸引名为芳儿的小蜜蜂仔细倾听。
“张合死掉,你就能得到解脱吗?”
芳儿没有回答,她用不太机灵的脑袋寻找问题的答案,可答案是:不会。
“我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思考过自己脚下是怎样的路,曾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她,当然这其中也有性格使然。
苑茗告诉芳儿:“努力活下去定是你父母的期望,我可以告诉你怎样活下去,不过从今以后你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能接受吗?”
芳儿点点,其实她别无选择,张合有句话说得对,她这样软弱胆小又不聪明的人,独自在外生活,活着会成为奢望。
苑茗第三次将药瓶递给芳儿,“这次不是毒药,而是让人全身无力的软骨粉,你下到侍卫的伙食里。明日,张府闭门不见客。”
这座金碧辉煌的府邸,看着唬人,内里却不堪一击。
芳儿瑟瑟缩缩待在苑茗身边,苑茗则坐在太师椅上,眼里沉浮着冷漠,让人琢磨不透她心里酝酿着什么。
底下的人群无力地瘫坐在地,目光全都转向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
苑茗在良久的沉默后,才缓缓开口:“在座的各位,请容我先介绍下自己,免贵姓苑,单字一个茗,前段时间声名远扬,说不定各位有认识我的人。”
有人惊呼:“是前皇女殿下。”
人们脸上出现惊疑、不解。苑茗的身份如同一发惊雷,在沉寂的府内激起不小骚动。
苑茗将一切尽收眼底,任由底下人群窸窸窣窣。苑茗掐指一算,软骨散的药效即将过去,这才堪堪开口:
“想必各位对我的到来很是疑惑,我意外来到于此,对张合的做法深恶痛绝。我潜入府邸多日,也知各位是迫于无奈,甚至还是受害者,所以今日我是来拯救各位。”
又是一阵骚乱,大家都不知苑茗究竟要做什么,更加仔细听苑茗下一次开口。
苑茗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轻声喊来芳儿,“接下来的事你来说。”
芳儿两腿发抖,蜗牛挪步似的走上前:“皇女殿下……搜刮出……张合扣押各位的工钱和月例银两,之后就会给大家,并且……痛恨张合所为,决定发给各位的银两……翻一倍。”
“翻一倍!”
有位侍卫爬起来,走上前:“敢问殿下此举何意?”
苑茗眼光幽幽,不紧不慢道:“这是各位应得之物,至于这座府邸,张太守德不配位,已将张府转让给我。”
有人道:“太守乃是一郡之主,就这般……”
言下之意,你苑茗一个废皇女,无一兵一卒,靠着下毒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想白得一城,是否过于异想天开了。
苑茗丝毫不慌,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她道:“沐城作为边境之城,各位或多或少听闻梁军夜袭北疆军营,各位想必还不知晓张合已联系梁军缴械投降,准备在梁军攻打祈国时,献上沐城,保全自己。”
“竟有此事!”
“此事由我发现,我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张合通敌叛国的证据,铁证如山,张合供认不讳,这是张合亲笔画押的认罪书。”
众人大吃一惊,罪书在人群中传阅,认字的人大声朗读,这件事令人群成为沸腾的水面,谁能想到,张合竟如此胆大包天。
苑茗见时机成熟,道:“此事我已通知钟将军,各位放心,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我冒昧直言,各位愿不愿意留下,如今这张府是我苑茗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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