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会融化昨夜所有的狼狈，却抹不去那些悄然改变的东西。——谢逸扬』
☆
晨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勾勒出菱形的光斑，谢逸扬在尖锐的头痛中苏醒。他眯起眼睛，发现身上套着棉质睡衣——浅灰色的，领口还带着淡淡的留兰香洗衣液香气。
这不是他昨天穿的那套衣服。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冰凉的雨，刺眼的路灯，呕吐的眩晕感，还有……那个靠近她颈窝的瞬间。
谢逸扬猛地坐起身，随即因眩晕扶住额头。
“醒了？”
轻柔的声音从门边传来。谢苏婉端着托盘站在那里，晨光给她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她穿着浅蓝色家居服，右手无名指上沾着块颜料，像是刚刚在画什么。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我的衣服……”
“啊！”谢苏婉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是、是我换的！因为都淋湿了……那个……”
谢逸扬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把你当轩轩了！”谢苏婉突然大声说，语速快得像在背书，“真的！就是……闭着眼睛……很快换好的！”
谢逸扬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182cm的“轩轩”。
谢苏婉嘴角微微上扬，“你昨晚抱着马桶不松手的样子，确实挺像他闹脾气的。”
谢逸扬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他低头猛咳，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缝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签字笔留下的墨渍都不见了。
“那个……”他盯着杯沿，“昨晚我有没有……”
“吐了三次，说了二十七遍‘对不起’。”谢苏婉轻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自己的锁骨，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温热触感。
谢逸扬的手指骤然收紧，玻璃杯映出他扭曲的倒影。他抬头看向谢苏婉，眼神复杂：“我昨晚……”
“你喝醉了。”谢苏婉打断他，声音轻柔却坚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吧？”
阳光在两人之间静止。谢苏婉的睫毛颤了颤，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谢逸扬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轻轻点头：“嗯。”
☆
谢苏婉看着谢逸扬掀开被子站起来，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他向前一步，却在距离她半米处停住，手指在身侧蜷了又松。
“不过，”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谢谢你照顾我。”
谢苏婉眨了眨眼：“不客气。”
阳光在地板上画出一道分界线，两人各自站在明暗两侧。谢苏婉看着谢逸扬紧绷的侧脸，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干嘛？”谢逸扬吓了一跳。
“凶老师也会道谢啊。”谢苏婉歪着头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接受你的谢意。”
谢逸扬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这样轻快的回应。
“不过，”谢苏婉突然正色，“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
“嗯。”
“不许一个人淋雨。”
“好。”
“还有……”她的声音突然变小，“不许再把话憋在心里。”
谢逸扬猛地抬头，对上谢苏婉湿润的眼睛。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他的恐惧、他的执念、他那些说不出口的……
“我去热醒酒汤！”谢苏婉突然转身跑开，拖鞋在地板上啪嗒啪嗒。
☆
早餐桌上，谢逸扬小口喝着醒酒汤。谢苏婉坐在对面，正认真地把煎蛋切成小块。
“那个……”谢逸扬突然开口。
“嗯？”
“我手机……”他欲言又止，“昨晚有没有……消息？”
谢苏婉摇摇头，“只有陆一鸣问你在哪儿。”她犹豫了一下，“竞赛的事……你还好吗？”
谢逸扬的勺子停在半空。他盯着汤面上漂浮的葱花，声音平静：“两分之差，银牌。”
“已经很厉害了！”
“不够。”谢逸扬放下勺子，金属撞击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永远不够。”
谢苏婉突然站起身，绕过餐桌坐到他身边。她轻轻握住谢逸扬紧攥的拳头，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掌心赫然是四道深深的指甲印，有的已经结痂。
“哥哥。”她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你已经是我们家最完美的孩子了！”
阳光穿过厨房的窗户，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谢逸扬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慢慢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肩上。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就像那个发烧的雨夜，他滚烫的额头也曾这样抵在她的肩窝。谢苏婉僵了一秒，随即放松下来，手指轻轻抚过他柔软的发丝，发梢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真的吗？”他的声音闷在她的衣料里，带着一丝沙哑。
“嗯。”她感觉到他紧绷的肩线渐渐放松，“连轩轩都知道，哥哥解题时的样子最帅了。”
谢逸扬突然轻笑出声，温热的鼻息拂过她锁骨。当他终于抬起头时，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而眼底那些经年累月的阴翳，似乎也被晨光融化了一角。
☆
铃声响起时，谢苏婉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摸出手机，是徐米乐发的消息。
【米乐】：婉婉！早读铃都响了，你人呢？？（附带一张空荡荡的座位照片）
谢苏婉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余光瞥见沙发上蜷缩的身影。
【婉婉】：今天请假，帮我跟老周说一声。
手机立刻疯狂震动起来。
【米乐】：？？？什么情况？学神还好吗？
谢苏婉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沙发上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谢逸扬翻了个身，额发凌乱地搭在眼睑上，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酒精味。
【婉婉】：他需要休息。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闪烁，最后炸开三条连珠炮：
【米乐】：你完了谢苏婉！！！
【米乐】：你刚才用了“他”不是“我哥”！！！
【米乐】：我现在就买奶茶去你家门口蹲着！！！（附带柴犬扒门表情包）
谢苏婉关上手机，走到阳台上。雨后的阳光格外清澈，她看见谢逸扬的篮球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湿漉漉的，就像昨晚的他一样。
她轻轻捡起篮球，用毛巾擦干。篮球上有道浅浅的划痕，是谢逸扬比赛时留下的。
“婉婉。”谢逸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见他擦着头发站在客厅里，发梢还滴着水。阳光透过他的白T恤，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
“嗯？”她轻声应道。
谢逸扬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篮球：“谢谢。”
阳光在他们之间流淌，谢苏婉忽然注意到，他眼底那些常年不化的冰霜，不知何时已融成了春水。
这时，谢逸扬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谢苏婉好奇地瞥了一眼屏幕，是封尽发来的消息。
【封尽】：第三题解法在《组合数学》第47页
【封尽】：银牌不丢人
那抹笑意在他唇边停留了片刻，像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他飞快地回了一句“谢谢”，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
“封尽？”谢苏婉轻声问。
“嗯。”谢逸扬点点头，“他拿了金牌。”
谢苏婉眨了眨眼：“他……是在安慰你吗？”
谢逸扬轻轻“嗯”了一声：“他一直这样。”
谢苏婉突然想起陆一鸣说过的话，封尽就像老虎，现在看来，这只“老虎”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冷漠。
“哥哥……”她鼓起勇气，“那个补习……明天继续吗？”
“好。”他的声音比晨风还轻，嘴角微微上扬时，那颗藏在鼻梁上的小痣也跟着生动起来。阳光在他侧脸投下温柔的阴影，将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阳光在两人之间流淌，谢逸扬的发梢还滴着水，水珠落在阳台栏杆上，溅起细碎的光点。谢苏婉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那里还残留着篮球粗糙的触感。
☆
回到卧室时，穿堂风掀起了未合拢的窗帘。她的速写本摊在书桌上，纸页轻轻翻动，露出底下未干的颜料痕迹。
新的一页上，晨光中的少年正在擦头发，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最终消失在衣领的阴影里。她画得很仔细，他微蹙的眉心和鼻梁上那颗小痣，甚至T恤被水浸湿后若隐若现的肩线。
画纸右下角的日期旁，她用柠檬黄点了颗小太阳。水彩笔晕开的边缘像毛茸茸的光晕，下面写着：
「今日晴。」
窗外，谢逸扬的篮球静静躺在阳光下，投出圆形的影子。那影子随着日头渐高慢慢缩短，却始终清晰如初，像一轮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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