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秀背影明显一僵,转身时挤出个假笑,“原来二姑娘在呢。”
“我不在自己院子还能在何处?”时宁走近几步,重复道:“秋妈妈可有事?”
秋荷秀挥了挥手,不在意道:“嗐!这不外面有些风言风语,奉老爷的令特来请二姑娘过去呢!”
时宁假意皱眉,无辜地看着她,“哦?何事?”
秋荷秀笑了笑,“不过是些下人们的闲话,二姑娘随老奴来吧。”
时宁给露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秋荷秀将时宁带到正堂,堂中还站着叶期。
时宁微微瞥他一眼,目光没有过多停留,走上前对着沈立暨行了福身礼。
沈立暨点点头,示意她起身。
“宁儿,你方才在何处?”
时宁环视一圈,不解道:“我方才就在云栖院,秋妈妈来寻我时说父亲寻我有事,是何事?”
不等沈立暨回答,余淑婉这时候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方才翠竹说看见你去了你生母宅院,你可去了?”
时宁微微一怔,生母宅院?
方才那个布满灰尘的屋子是生母的院子?
“母亲,我并未去过。”
话音刚出,小瑾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你胡说!你分明……”
“分明什么?”时宁顺着她的话问道。
小瑾被她一问,竟一时答不上话。翠竹见状赶紧道:“老爷夫人,你瞧二姑娘的衣衫都换了,定是方才害怕丑事泄漏才跳下的池子!”
时宁见她依旧不松口,皱眉装懵道:“什么跳下池子?我换衣衫是因为我去观桃居寻三妹妹,小瑾倒茶时打湿了我的衣衫,我这才不得已换的,小瑾可以为我作证。”
她将话题抛给小瑾,小瑾踌躇不决,只得无奈小声道:“是,确实如二姑娘所说。”
时宁料她也不敢将后面的事说出,若是小瑾真傻傻地说了,倒是真的将自己的好妹妹给卖了。
“父亲叫我来就是问这件事吗?”时宁微微蹙眉,“我为何要跳池子?”
“宁儿,是下人散播谣言,说你与外男私通……”余淑婉见沈立暨神情越发不耐,接话道,“但宁儿你放心,如今真相大白,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
时宁假意吃惊,酝酿一会儿顿时双眼通红,“父亲是不相信我?竟听信下人的胡话?我……”她哽咽一声,泪珠滑落,“我今日本是高高兴兴地回来,父亲竟这般想我?我心中实在伤心!”
沈立暨闻言心中也顿感愧疚,分明她是最守礼最为家人着想的那一个,他快步上前扶住时宁踉跄的身子,“是父亲的错,父亲不该听信谗言!还不来人将这满口胡话的婢子逐出院去!”
余淑婉赶紧附和,“快来人!秋妈妈你去将此人打发了!”
翠竹见状连忙跪下,痛哭道:“老爷夫人饶命!是奴婢看花了眼!求老爷让我留在府上吧!老爷!”
余淑婉甩开翠竹的手,声音大了几分,“秋妈妈还不快来!”
眼看翠竹被杂役押下去,时宁朝着露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去瞧瞧。
这时,一旁的叶期终于说话,“哎怎么没人关心我?我也是受害者呀!”他穿着不合身的衣袍,再说出此话,竟莫名的好笑。
沈立暨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叶侄儿,今日之事确有误会,实在抱歉,改日让墨儿请你吃顿便饭。”
叶期偏头想了想,“那得去广味楼!”
“依你依你!”
他这副模样与时宁见他的样子丝毫不同,看不出他还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此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怒气冲冲地依旧只有沈时珞一人。
“小瑾!你怎么不盯着些沈时宁!竟让她毫发无损地离开!”沈时珞猛拍茶壶,险些将茶水洒在身上,“这叶五也真是,怎么还背信弃义!”
余淑婉听她发完牢骚,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珞儿消停些,你如今应该想她为何没把你供出来。”
“她没有证据啊,没有证据如何证明是我?”沈时珞不以为然道。
余淑婉叹了口气,“既是小瑾带路,就算没有证据,她若将此事告知给你父亲,你父亲该如何想,这难道不让你们父女二人生出嫌隙?”
“可…..”沈时珞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在想,叶五突然变卦,是否沈时宁答应了他什么东西,叶五与我们合作不过是因为他们叶家需要找个靠山……”
“可太子,也是一个靠山。”
余淑婉神色沉重地看着窗外,她也猜不透自己这个临时归家的女儿心中在想些什么。
——
东宫。
今日天气不算太冷,太子上了早朝后便坐着步辇回了迎善阁,太子妃一早出了宫门,两人甚至连面都没见上。寝宫这边还未修缮完毕,看样子还要些时日,匠人们每天忙上忙下,又不敢惊扰了太子。
群嬷嬷刚从厨房盛来汤药,便瞧见太子站在廊下,忍不住提醒道:“殿下,还是进屋吧,外边儿风大。”
太子微微转头,轻描淡写道:“无妨。”
劝告没用,群嬷嬷又只好去房中取下披风披在他身上。他神色深沉地望着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今早离开时,太子妃曾来过。”
“来过?”太子语气有些诧异,“我想她恨不得逃离此处。”
他语气缥缈,后面半句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又在廊下站了良久,终于听见一句:“去书房。”
嬷嬷本想劝诫,转念一想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想法,虽然身子不好,但政务一样不落。
“去将今年新到的龙井备些。”太子走在前面吩咐道。
刚到书房,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的清香弥漫开来,太子不禁吸了吸气。董太傅一早便约了他说晚些有要事相商,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
他将窗户打开,让清香弥漫出去,转头间才瞧见书案旁不知何时多了几束栀子花。
“殿下!”李昌匆忙赶来,“殿下不好了!太傅在御书房和陛下争执起来了!”
坐在窗边的太子微微一顿,偏头看着气喘吁吁地他,“争执什么?”
“还不是关于渔州宁王一事,宁王想在渔州修筑水利,让户部拿银币,陛下竟答应了!太傅知道了此事赶紧上奏申请驳回。”李昌气得来回踱步,“臣是担心,太傅本就年迈,若陛下拿此事说事,唯恐将太傅遣回老家啊!”
太子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起身,“何必庆,备步辇,去见陛下。”
太子心中清楚,太傅年纪大了却还留在宫中,无非是放心不下他,想为他谋划一条明路,他也不愿拂了太傅的一片赤诚之心。
——
御书房这边没了声响,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李同福瞧见东宫的步辇落在宫门前,心中顿感不妙。他快步上前,迟疑喊道:“殿下……”
太子微微颔首示意,“太傅还在里面?”
李同福将头埋得低了几分,答道:“还在……殿下,听奴才一句劝,陛下如今还在气头上,唯恐牵连到您啊。”
“无妨。”太子不顾劝告,直直朝御书房走去。
“父皇!儿臣求见父皇。”
御书房内镀金香炉吐出袅袅青烟,几本摊开的奏折散落在紫檀案上,窗户紧闭,吹不进一丝冷风。
房中的皇帝听见外面的响动,冷笑一声,对着董太傅无奈道:“瞧吧,太子来了。”说罢,他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进来吧!”
玄色长靴踩入门槛,太子两步并作一步,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董太傅。
“太子你听说了吧,宁王想要修筑水利。”皇帝明知故问道。
太子微微颔首,“今日儿臣来便是为的此事。”
“说说你的想法。”
“渔州四通八达,不管是水运陆运对相邻城池都格外重要,且不说水利工程要耗费多少人力钱财,更会截断地下矿脉,渔州矿脉对我朝兵器何等重要。”太子如实供述。
皇帝背过身去,明黄色的龙袍在天光下泛出鳞片般的光泽,他语气沉重,“那你可知,若是水渠建成,千里沃野皆能灌溉,百姓岁收翻倍。”话到此处,他突然叹了口气,“罢了,太傅先起来吧,你是三朝元老,朕知你的良苦用心。”
董太傅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踉跄后退半步,仍挺直脊梁,“陛下明鉴!不计百姓,修筑水利实属为下下策,渔州以东沃野千里,粮产丰足,何需再毁矿脉求那几分收成?”
皇帝站在高处看着太傅愈渐佝偻的身子,殿中陷入死寂。
太子忽然上前一步,“父皇,若真要修筑水渠,儿臣倒有一计。”
“说来听听。”
太子微微抬头,对上那双平淡却又凌厉的眸子,眸子藏在暗处,就像是捕猎者看猎物的眼神。
“可将水渠建在津水河,津水地处凰山,与渔州相邻,是个极佳的选择。”
太傅眸光一转,“津水河沙冬日淤积,正需疏导,如此既能…...”
“是个不错的主意。”皇帝突然打断太傅未尽之言,淡淡一笑,“太子考虑得比朕周到。”
“儿臣愚见,全赖父皇平日的教诲。”太子躬身应道。
话音刚落,房外轰响一声。
“陛下!八百里加急,渔州矿洞塌了!”
通报的士兵来得着急,玄色铠甲布满一层厚厚的泥,双脚走过的地方留下的全是脏水。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皇帝。
皇帝眸光闪过冷意,寒声道:“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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