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炫昭睁开眼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床边打游戏的奥拉。
他先是长呼了一口气,万分庆幸自己活下来了。
而后他稍稍偏偏头,扯着艰涩的嗓音:“真是太谢谢你了……”
“想怎么谢我?”
奥拉没有解释,他一只手撑在床头,一边俯下身靠近了祝炫昭,眼神暧昧地仿佛在抚他的脸庞。
“这可是救命之恩吧?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祝炫昭闭了闭眼,他确实没有什么能给对方的:“如果你想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话说出来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赶紧改口:“想让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我还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见对方实在紧张,奥拉退后靠回椅背上,“就是少一个一起寻欢作乐的人。”
祝炫昭在心中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但心中还是有些挣扎。
奥拉见他勉强,于是挥手啧了啧嘴:“别搞得像我强迫你一样,你情我愿的事,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还是算了。”
“没有。”祝炫昭面色还是苍白,“你很有魅力,和别人也许会,但和你不会。”
“对嘛!”奥拉转着车钥匙,似乎真的被取悦到了,“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给性赋予太多意义了,好像没有爱情,不换取些什么就不可以名正言顺地发生一样,但实际上有没有可能它只是单纯身体上的欢愉,好好享受就完了。”
“……”祝炫昭盯着奥拉一脸陶醉的面容愣了几秒。
说的好他妈有道理啊。
咔哒一声,门开了,马伦的视线聚焦在病床上的祝炫昭身上,连忙跑了进来。
“哥……”马伦看着他躺在床上的憔悴模样,眼泪都快下来了,“你身体的事,怎么从来都不和我们说……”
“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况且就算说了……”祝炫昭苦笑一声,没有说下去。
马伦情绪十分激动:“我听说了,凌未暝那人真是个混蛋!哥,你以后离他远点,在他们这种人的眼里,咱们的命都不算命……”
听到那个名字后,祝炫昭的心似乎又是一阵抽痛,他眼前一晕,对方的话语模糊在耳边:“马伦,别说了……”
他攥着自己的心脏,几乎是带着祈求的语调。
马伦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悔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阵手忙脚乱。
“哥,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别激动……”
凌未暝提着一袋子药推开半掩的门进来了,看见大咧咧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的奥拉,语调微冷:“你怎么还在这里?”
奥拉挥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颇为开心地一扬眉:“别急着赶我嘛,咱们都是担心小昭昭的人。”
凌未暝没闲心与他掰扯,视线掠过他,先是摇起了祝炫昭的病床,又将医生包好的药拆开,微微俯身递到祝炫昭唇边。
祝炫昭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冷冷地移开了视线,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马伦看出了他的难受与不情愿,于是立刻上前想要接过凌未暝手里的药和水。
凌未暝紧紧盯着祝炫昭,躲过了马伦的手,又倔强地重新递回祝炫昭嘴边,眼神中竟带了几分恳求,他放低了声音:“不管怎么样,先吃药,行吗?”
“没看见我哥不想搭理你吗?”扑了个空的马伦十分生气,他本就对这个人心有怨言,此时见他频频让祝炫昭难堪,语气变十分气愤。
凌未暝面色一瞬难看,他的嗓音冷了下来:“这里没有你的地方,滚出去。”
“你才滚出去!”
祝炫昭气得直接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将凌未暝的手重重拍开。
只听「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药片撒了一地,凌未暝端着的温水也洒了他一身。
病房里一瞬安静。
凌未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那片湿痕。
对方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疼痛久久不散,不过比起手上的疼痛,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好言好语地哄劝对方,对方却这样回报他。
他眉心蹙起,呼吸加快了几分。
奥拉转着钥匙的手停了下来,他面上看戏的笑容一瞬消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完了,他心想。
暝儿是真的要生气了。
“哈哈哈你们继续,我先走了,都别生气,好好谈啊,好好谈。”说着他快步飞离了病房。
“……”凌未暝怔怔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药片,垂下的眼神中满是阴翳。
祝炫昭看着对方,心里打起了鼓,但他并不畏惧。
纵然对方要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他也会拼尽全力地保护自己。
出他意料的是,凌未暝缓缓蹲下了身子。
随后,他竟然抬手,一片一片地将地上的药片捡起。
“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但那些监狱里并没有,短时间想弄到也并不容易,如果让药品齐全了的话,至少也得三天以后。
“这些要省着点吃,刚好够三天。”
凌未暝将药片重新包好,放回了袋子中,再抬眼时,眼神中的阴翳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
一种他将心中所有情绪,所有攻击性强行压制,唯独把一种别样的冷静表现在外在的平和。
“如果你不想见我的话,我现在就离开,但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体要紧。”
说完之后,他就走了。
走到走廊拐角处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马伦给祝炫昭喂了药,又扶着他躺了下去。
他压抑于眼中的惊涛骇浪掀起,模糊了视线。一瞬间所有情绪冲击着他的身体,仿佛要破出他的皮肤。
他真的冷静吗?
冷静?
他都快疯了。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进去把那个碍眼的小白脸一枪崩了,再提着祝炫昭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但他不能。
伤害那个小白脸,祝炫昭会讨厌他,让祝炫昭激动的话,他的病会再次发作。
「哐——」一声,凌未暝一拳砸在身旁的钢化玻璃上,那玻璃瞬间遍布花纹,随着力道应声而碎,将他的手划得血肉模糊。
他看都没看自己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这两天马伦和祁九轮流来,照顾他吃照顾他穿,甚至给他搬来了一个轮椅,祝炫昭哭笑不得安慰他们,他的病其实没那么吓人,只是那天情况特殊,发作得有些突然而已。
祝炫昭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出院了,只是他走出住院楼时却有些迷茫。
他要回去吗?回那个房间。
回去……面对那个人。
“哥,你愣着做什么?是身体不舒服吗?”马伦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忧地问道。
祝炫昭回过神,将脑中思绪按捺下去,对马伦笑道:“没事,走吧。”
他们三个往普监区走,祝炫昭一路上心里都闷闷的。
“你是回一趟宿舍,还是直接去守岗室?”祁九问道。
祝炫昭脑内灵光一现,是啊,那时候他刚跟凌未暝有些尴尬,于是就申请了外出,重新回到那个小房子上夜班,没想到现在正好用上了。
他立马说到:“直接去那!”
回到熟悉的小房子后,马伦自告奋勇地去帮他买日用品,祁九帮他铺好床,看着他欲言又止。
祝炫昭便主动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那个凌未暝到底是什么人?”祁九眉宇间凝着一股深深的担忧,“你说实话,他身份不简单吧?”
祝炫昭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语在唇边囫囵了几下才说出:“嗯……你怎么知道的。”
“他和那天病房里的那个人,一看就和普通囚犯不一样。”
祁九欲言又止。
“那天在你身上留下……那些东西的,不会就是他吧?”
祝炫昭眼中闪过一丝回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没资格劝你,我就想说,不管做什么,都得先为自己考虑。”
祝炫昭点点头,拍了拍祁九的肩:“放心吧,谢了,兄弟。”
从那以后,他自己就在那个小房间里独处了几天,没人打扰,没人说话,每天一睁眼就是来自远方的虫鸣鸟叫。
又过了几天,祝炫昭主动去找了奥拉。
两人顺理成章地从客厅滚到了床上,可到了最后一步,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便匆匆逃也似的离开了,奥拉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强迫他。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周遭寂静无比,在床上辗转几次后,他才确定自己失眠了。
无数片段在他脑海中流星一般划过,他辗转难眠,从过去想到了现在,又想到了未来。
他很少会在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失眠,到底是为什么呢?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躺在床上,微微睁开了一丝眼。
他打开手表一看,5:30。
清晨那缕阳光透过窗帘没遮住的缝隙斜照进来,他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漫天的朝霞,格外清醒。
他脑中忽地有灵光一闪而过。
他爱上凌未暝了。
他定定地反应了一阵,可再次追问自己的心,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案。
意识到这点后,这一夜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似乎都有了解释,他好似冲破了桎梏,一阵轻松,一阵欢欣雀跃。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一时间无数细小的快感如烟花般在大脑中绽开。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他,就现在。
他拉开门跑出了房间,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祝炫昭狂奔起来。
就如他每次晨跑,不同的是,这次多了目标,也更为快乐。
他喘着气,擦去额头细小的汗珠,抬手推开熟悉的门。
可下一刻,他却愣在了原地。
微风吹动窗帘,从桌面到床铺一片整洁,地面上也没有一丝灰尘,哪有还有人?
凌未暝,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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