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礼找了个破庙歇脚。
他估摸着贺玉兰该发现他跑了,侯府里画工也该把草图画出来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外面肯定乱成一锅粥,侯府的,尚书府的,还有燕府的,满大街上肯定全是要捉他的。
他才不会出去乱跑,就躲在这里,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去找他老婆。
秦骁每顿饭都让人给他做很多,宋嘉礼中午没吃,回去收拾的时候,饭菜还摆在桌上,他把好拿的全拿了,一天吃两顿的话,照他目前的饭量,能吃七天还要多。
宋嘉礼解开包袱,没拿吃的,先掏出一罐儿跌打药。
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脆,刚才从墙上跳下来,晃了脚,要不然他还能跑得更远。现在实在疼得厉害,他取出豌豆大小,在脚踝上揉开,揉得手腕都酸了,才觉得好受一点儿。
揉完掏出两块儿酥皮山楂饼,酥皮薄如蝉翼,内裹山楂玫瑰酱,酸酸甜甜的,宋嘉礼最爱吃这个,他没有把好吃的留到最后吃的习惯,只担心吃晚了,酥皮不够酥,影响口感。
吃之前,他还掰了一小块儿,放在供桌上拜了拜,许愿让他再睁眼就回到家。
吃饱喝足后,宋嘉礼开始布置自己的床铺,先捡了掉落的门板铺在底下,再铺上厚厚一层干草,最后从包袱中抽出毛毯,铺在最上面,毛毯就是他在秦骁书房里找到的那条,非常暖和,绣花也精致好看。
临睡前,他又掏出一罐生肌膏。是涂在脸上脖子上,防止生疤的,效果奇绝,才过去几天,结痂已经消得快看不见了,宋嘉礼每天睡前都涂。
宋嘉礼闭上眼睛,睡着前还脑子里还想,幸好他不认床,不然连个好觉都睡不成了。
第二天宋嘉礼是被冻醒的,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太阳正当中悬着,阳光照在身上应该是暖和的,宋嘉礼却觉得冷极了,连打了三个喷嚏,眼皮沉得几乎睁不开。
昨日受了凉,宋嘉礼早料到会感冒,却不想来势这么凶,他从前感冒都不用吃药,多喝点水,几天就能好,这回却好像五感都丧失了。
宋嘉礼裹着毯子又睡着,睡到快天黑,才勉强爬起来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
半夜里,宋嘉礼无故惊醒,出了满背的冷汗,他口渴想喝点水,身体各处关节却像锈住一样,稍一动就酸痛难忍。
宋嘉礼手背贴在额头上,想试试温度,却什么都试不出来,喉咙像卡了鱼刺,呼吸变得愈发艰难,宋嘉礼意识到不行了,再不找个大夫瞧瞧,他今晚得折在这儿。
半夜的春宁街上,除了巡逻的卫兵,什么人都没有。
宋嘉礼方向感很好,走了几条小路,找到之前翻墙的医馆,期间看到墙上和木板上张贴的通缉令,画像虽单薄潦草,却一眼就能认出是自己,宋嘉礼全撕了塞进怀里,有一张算一张。
医馆大门已经修好了,宋嘉礼抽不出力气来翻墙,只能敲门。
敲了没两下,铁靴重重踏在地上的闷响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宋嘉礼快烧晕了耳朵不好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不择路躲进一条阴暗的小巷,蹲在熏臭的泔水桶后面,捂住嘴巴。
单看衣服,看不出是哪家的官兵,但毫无疑问是来抓他的。
宋嘉礼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听着咚咚的脚步声走近又走远,直到彻底消失,才松懈下紧绷的神经,放下手。
摇摇晃晃的还没站起来,身后猛然冒出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他的口鼻,不顾他挣扎,将他猛拖进巷子更深处。
“老大,人抓住了,是现在就交上去领赏,还是明天?”
“这么弱不禁风一男的,动动手指的事儿,燕府居然悬赏三百两,别不是抓错人了吧?”
“那哪能!纸上画的清清楚楚,你看,这不一模一样!”
耳边七嘴八舌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就着微弱的月光,宋嘉礼从左到右开始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足足有八个人!
不对。
不对啊。
哪儿蹿出来的八个人?
小说里有这个抹布情节吗?
正中央坐在麻袋上的男人手里架着根烟枪,随着他呼吸,火光明明灭灭,映出左脸上长长的刀疤,他咧开嘴笑:“急什么,别看是个男人,这可是侯爷后院里的人儿,听说还是国师指的婚,多操几次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呢。”
“唔唔唔唔唔唔!!”
无稽之谈!绝对是无稽之谈!!
话全被堵在嘴里,宋嘉礼左右甩头挣脱不出,一口咬在人掌心。
“救——啪!!”
“老实点儿!”
宋嘉礼脸被扇歪过去,嘴里瞬间漫起血腥味儿,耳朵里嗡嗡响,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沉,分不清天上还是地下。
他感到有好多双手,在解他的扣子,腰带,最外面厚实的棉袄敞开,冷风嗖一下灌进来。
“可真是个美人儿啊。”
“嘿嘿,老大,您先来。”
桎梏着四肢的力道松开,宋嘉礼摔在地上,接着,布满烟草味儿的大手掐住他的脸,宋嘉礼被熏得完全喘不过气儿来,脚蹬着地面,不停向后躲,咚一声,后脑勺撞在了泔水桶上。
刀疤脸□□着把腥臭的口水留在他脖子上,宋嘉礼恶心得直发抖,在他要凑过来亲他嘴的时候,一扭头咬到他耳朵上。
刀疤脸不敢痛叫出声,揪着他衣裳,一拳一拳砸在他腰侧和肋骨:“□□娘的!松口!!”
宋嘉礼分不清嘴里的血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执拗地死不松口,在刀疤打他最后一下时,一转头,撕下了他的右耳。
“啊啊啊啊啊——!”
宋嘉礼被他摔飞出去,泔水桶被撞倒,各种酸臭腐烂的剩饭脏水正正淋了他满身,若不是他染了风寒,鼻子不通气儿,定会当场吐个天昏地暗。
太大的动静将四面八方的侍兵全引过来,侯府的,尚书府的,还有燕府的。
宋嘉礼趴在地上,只看到无数双黑漆漆的铁靴像密不透风的墙,把他包围住,失去意识前一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
寅时,燕府。
自两位公子受伤后,景和居每日天还未全黑就熄灯歇息,今夜里却灯火通明,婢女侍卫来回奔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从院东传到院西,从屋里传到屋外。
侍卫总管单膝跪在地上,脊背笔直,语调铿锵,仿佛立了大功:“大少爷,二少爷,属下已将宋姨娘擒住带回,眼下正送往浴洗房……”
“啪——!”
茶杯擦着他额角,摔碎在脚边。
“本少爷是这么吩咐的吗?捉住人无需禀报直接带上来,直接带上来!”燕北半躺半靠在床上,一只腿被夹板固定,吊在床顶上,他脸色阴沉如锅底,大掌拍得床板咚咚响:“是听不懂还是听不见?!长两个耳朵不用,现在就给你割了去!”
侍卫总管瞬间白了脸色,低头连连称是,默不作声退下去,命人将宋姨娘带上来。
燕北火气还未消,还没看到人儿,远远先闻到一股臭味儿,像是鱼虾腐烂后,混着不知道坏了多少天的臭鸡蛋味儿。
随着拖拽在地上的人儿留下的湿痕越近,臭味儿越冲,越刺鼻,直到湿漉漉的人儿拖进屋,简直到了臭气熏天的地步。
“什么味道呕——哪来的臭味呕——!”燕北晚饭快呕出来。
“回大少爷,宋姨娘与人缠斗过程中,不慎撞翻了泔水桶。”
“什么????”
燕北这才正视一眼地上软趴趴湿漉漉的人儿,连人脸都未来得及看清,只觉得眼睛也被这臭味熏到,捏住鼻子:“带下去呕——!快带下去!!!”
小侍卫应声,匆忙扛起人下去,屋内残留的味道依旧叫大少爷作呕,命婢女洒上香料,摆上瓜果,又叫了十数名婢女进来扇风,快半炷香,才将这臭味儿压下去。
燕北觉不解气,又把侍卫总管叫来,这次茶杯直接摔人脸上:“不知道把人洗干净了再带上来!你是想熏死本少爷吗!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啊,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大少爷饶命,饶命啊!”侍卫总管吓得直发抖,嘴上喊着饶命,求救的视线却望向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翻着书卷,始终未发一言的二少爷。
“消停会儿吧。”燕南挥手遣退了屋内众人,无奈地合上书:“从得知他下落后,你就没住过嘴,看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再闹腾下去,天都要亮了。”
“老子气儿就是不顺!凭什么老子摔断腿只能躺在床上,他们一个个还都能活蹦乱跳的?”燕北胸膛起伏剧烈,连自己亲弟弟都骂着:“你嫌闹腾还待在这儿干什么?你也滚!”
燕南站起身,揉了揉泛酸地手腕和后颈:“行,我去浴洗房里瞧瞧。”
燕北静了一瞬:“你去瞧什么?”
“瞧着他们别什么家伙事儿都往上使,把那身细皮嫩肉洗坏。”
燕南披上披风,快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响动:“我也去。”
燕南回头,看到燕北已经撑着上身坐起来。
他皱起眉:“你怎么去?”
燕北已经把吊着的腿从绳子上搬下来:“你背着我啊!”
燕南翻了个白眼儿,跨过门槛,咚一声合上门。
“老实待着吧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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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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