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住处,宁妍神情严肃,手不由自主攥紧衣袖,“阿婉自昨晚之后一直怪怪的,今早我来书院,她就很不对劲。阿莲又回宫中,若非休沐她出不来,这件事发生的巧,她们还不知道。阿许暂时不要提,过一阵看看阿婉情况稳定下来没有。”
随知许自是同意,她并不愿意把自己和一条蛇放在一起,此提议正合她意。
“书院夏季结束,你又该去洛阳了。”宁妍眉头紧蹙,长长叹息,发愁的很。
“不必为此忧愁,他诡计多端,也还是个文弱书生,近不了我身。”随知许这才发现披帛上的墨迹,随意扔在一旁,语气淡漠。
宁妍哭笑,随知许的态度更让她发愁,她考虑的是崔婉知道戏玉绍好感随知许之后姐妹关系破裂,随知许认为戏玉绍要害她,引起她们担心。
苍天啊,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临近端午,天气愈发闷热,宁妍觉得自己置身在火炉之中,四处碰壁。
徐明意乖乖坐在一旁,又把头埋胸口,满心疑惑,“戏郎君看起来好吓人,为何崔娘子会喜欢他呢?”
她记得崔娘子在程家宴会上替她出头,人很好,敢在刘娘子的面前为她打抱不平。
随知许不解,如实道,“她觉得他长得不错。”
宁妍摊手,“我喜欢我家三郎那样的,欸,你怎么会喜欢程郎君?也是因为脸吗?长安城好多娘子喜欢他全都是因为他那张脸。”
“啊?我吗?”徐明意指了指自己,得到对方肯定的目光,怯生生开口,“喜欢他……我、他对我很好啊,很温柔,很有耐心。”
“我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无人教养,和长安的娘子不一样,我不认得几个字,过得也不好。”
“是阿回把我捡回去,收留我,还教我读书识字,他才华横溢却从不嫌弃我蠢笨,还带我看烟花,逛灯会,会在意我生活上很多细节,这样的人很难不喜欢他吧。”
“原来如此,他也应该很喜欢你。据我所知他性子冷,就和阿许一样,多少年来很少参加宴会,除了侯府他最长待的地方便是丞相府,终日苦读。”
“除了刘娘子因为程郎君母亲的缘故,没听说他和那个娘子有过交集,就连我从前也一直以为他会和刘娘子成亲。”
“为此阿婉还很生气,觉得刘娘子做了随家主和丛相的儿媳妇。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也会主动求娶一位娘子,铁树开花啊。”
“哈?”
随知许正在喝茶,蓦然听见父母的名号有些怔愣。
“阿婉年纪小啊,当年才十三岁听闻随家主和丛相的事迹很是崇拜,现在还是很崇拜,疯狂程度比前几年小多了。”
随知许沉默点头,“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阿婉从前不认真读书,但自从得知山海书院和随家主有关后便刻苦学习,挑灯夜战就为了通过书院的考核进来念书。”
宁妍说起来暗自发笑,“要是你见到那个时候的她该多好,有意思极了。”
随知许放下茶盏,面无表情道,“叫她失望了,我是走后门来的。”
宁妍嗤笑,伸手点点她的脑袋,“你啊就待一两个月和我们又不一样。阿莲早早肆业,明意过段日子成亲也会肆业,就我留下来和阿婉念书,怪我常年跑出去查案,山长觉得我落下的功课太多,不许我肆业,非要等我补齐了。”
角落里的徐明意笑了笑,又低下头,阴影笼罩在她上半身,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随知许悠悠喝茶,听着宁妍说,她为人圆滑,话题落不下一个人,有她在气氛沉闷不了。
光阴流转,倪醉蓝并没有再提随知许的那篇没有完成的策论,耐心教导她诗书与国家大事。
随知许整日流转于此,只有用膳和休息时几人才能凑到一起。
最后一天,她按时来到倪醉蓝的房间,坐在自己的小桌子上,却迟迟不见倪醉蓝的身影。
随知许盯紧桌案上的沙漏,一刻钟……两刻钟过去了,她心中暗道不妙,起身呼唤柳绿。
“你可有见到山长往这边走?”
她见柳绿摇头,视线放在后山方向,窗外竹林沙沙作响,无数叶片的投影落在窗棂上。
光影落在随知许耳边的鲛珠上,她厉声道,“同我去后山。”
随知许闯出屋子,一路跑到后山,后山清幽静谧,一步一石阶,路边无数的花草茂盛,时不时有狸奴和小兔子诸如此类的小动物跑出来观察她。
一只狸奴绕在随知许腿边打滚,她无奈把它抱起来放在草丛里,“我身上没吃的,乖,自己下山去找其他学子们。”
“喵~”
随知许上手摸了会它的下巴,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不等她走远,它又跟上来,这次随知许没去管它,她要先找到月龄,山长一向守时,就算临时有事也会派人告知她,不会无缘无故迟到两刻钟。
“喵!”
狸奴缠着随知许,见她继续向前,甚至喉咙发出尖锐的喊声。
随知许停下看它,长安很多人家都会养狸奴,用来保护粮食不被老鼠侵害。书中记载狸奴眼睛和皮毛对外界变化敏锐。
她蹲下点点它的鼻子,“前面有危险对吗?”
“喵喵——”
它躺下露出肚皮,圆滚滚的眼睛看着随知许,毛茸茸的猫爪一勾一勾,反正不让随知许走。
随知许干脆抱起它往前走,惹得它毛发竖起,连忙从她怀中逃跑,躲在竹林不远处。
“这便对了,莫要再跟上来了。柳绿,我们走。”
随知许抚摸袖中外壳冰冷的袖箭,六发箭矢,希望能够挺住。
两人脚步轻快,越发逼近山顶,周遭的一切变得更加寂静,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散着血腥味。
柳绿横剑身前始终守护在随知许身边,登上最后一阶台阶,山顶简陋的茅屋前赫然便是月龄和倪醉蓝,以及一位陌生郎君。
听见动静他扭头一瞬,随知许看见他的脸,阴森森的,充满邪性。
邪性、月龄、孤身一人,种种因素夹杂在一起。
“你的小徒弟?看起来不怎么样,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他手,不若我今天先解决了她,省的到时候你连收尸的地方都没有。”
怀疑被接下来的话肯定,随知许握紧袖箭,果然是和邈。
“放肆!阿许你躲一边去,我今日替师父清理门户!”
月龄提剑翻身劈向郎君,他反手挡住,刀剑的寒光落在他眼中,他嘲讽道,“改朝换代乃大势所趋,师姐还是莫要阻拦天命所归。”
月龄一脚踢他下三寸,骂骂咧咧,“去你狗奶奶的腿,披个皮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天道轮转向来任其自然而为,还天命所归,我还说天命落在我头上呢。师父昔日教导你一句不听,修炼邪门歪道不知悔悟,还肆意插手世间运转,你要是能成仙,天理不容!”
随知许早已挡在倪醉蓝身前,派柳绿见机上场,自己抬好袖箭,随时准备发射。
柳绿趁那一脚,迅速刺向他的后心,和邈捂住下身,心有所感向下扫腿,凌厉有劲。
柳绿速度过快,凌厉的腿风挡住她的去路,她用剑点地起身,堪堪避开一击。
那一击带来的疾风劈开周围的乱石土块,刹那间尘土飞扬。
三人再次纠缠在一起,随知许默默观察,和邈招式阴险狠辣,你来我往之间挡住了两个人的连击。
“师姐不要白费心思了,凭你们两人还杀不了我。”
月龄:“废话少说!”
随知许拉着倪醉蓝在暗处找准时机,搭上袖箭,就在此刻射向和邈下一步落脚之地,箭矢狠狠刺进他的小腿。
“你!”冷厉充血的眼神射向随知许,月龄见状眼疾手快捅进他的腹部。
和邈连连后退,嗤笑道,“师姐何时以多欺少了?”
月龄毫不优雅地翻白眼,“对你用得着吗?”
柳绿踱步上前,和邈瞥了她一眼甩下烟雾弹,霎时雾气萦绕,呛得众人睁不看眼。
山中飘荡和邈阴森森地笑容,“哈哈哈,我们后会有期,希望下回你的小徒弟还能活着。”
烟雾散去,早已不见和邈的身影,唯有茅屋前的一片狼藉能证明他的出现。
随知许走到月龄身边,手放在她的头上,宽慰她,“放心,为师在,不会让他们动你性命。”
她摇头,对于追杀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并不慌。
应该是前些日子和宣平郡王见面引起来他的杀意,宣平郡王的系统早该反应过来气运消失了一部分。
“没事的,今日还要念书吗?”
后半句是对倪醉蓝说的,她摇头,“不用了,今日本来不打算念书,想在师父面前一同聊聊你的策论。抱歉,事出紧急,没来的急派人给你传信。”
月龄好似刚刚想起今日目的,没好气地在随知许脑袋上揉搓。
“为师教你写策论,自是要写你心中所想,写那些好听的干什么,为师又不是让你去科考,也就后半截有用。鬼才天不天命的,咱们修道的讲究自身修养,自身!懂什么叫自身吗?”
随知许:“不懂。”
“不懂?!”月龄去扯随知许的脸,“自身就是命运是你自己的,天命算不算数也是你自己的,咱们月山修道讲究的就是顺心而为,顺性而为,这才叫随顺自然。跟了为师这么久不懂书上的也该从为师身上看出来了吧。”
“我说你是樱桃你是吗?”随知许摸了摸鼻子,她整日不正经,怎么就能看出来了。
“你又在背后把我当做什么了?你个小混球,又在后面编排我?合着抢我樱桃是想咬死我是吗?”月龄伸手去挠随知许。
随知许连连后退,严厉警告她,“你不要过来啊。”
月龄不停追着随知许在山顶转圈。
随知许在想她从前到底是谁呢?
想必是他身边占据重要位子的人,暗卫中常用的人,否则怎能单凭身影就很熟悉。
范令璋天天吵吵囔囔她是阿灵,可她思来想去自己也不是,阿灵两年前过世,时间不对。
阿灵是汝南县主的女郎,普通闺阁娘子又怎么会武?
司马谙也不会啊。
还是和宣平郡王派来的黑衣人招式相同的武动。
她能否通过追杀的人获取更多的信息,且看洛阳一行了。
而且承载天命是因为命运本身就在自己手中吗?
“找打!”
随知许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月龄眼疾手快擒住她,“看你怎么跑?”
“别挠了,月龄,师父!师父……”
“现在知道叫师父了?晚了!”
倪醉蓝含笑看着两人大胆闹闹,她相信师妹是有所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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