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崔氏田庄面前,沈含章手持着云帝赐他的宝剑。
而崔茂在对面,暴躁的瞪着他道:“沈含章,我敬你如今是驸马,不曾把你打出去,但你也要识好歹,拿来公文才能动我家的地吧!着天下就没有自家土地,不清不楚被别人重新量了去的道理!”
崔氏骨头硬,不愿配合他。
所以他给崔氏面子,陪他们耗了一个月。如今他们面子有了,里子可是时候给他了。
“崔尚书几度进宫,都无功而返,想必你们都知道陛下的意思,如今为难我……真觉的你们拦得住?”云帝和崔永和谁都不愿意迈开强硬的第一步。
那么这第一步,他来做。
“可我若是硬拦呢?”
沈含章笑,直接把剑丢到崔茂脚下,“那我今日也要硬入,崔公子要么放我进去,要么就用这把剑从后面劈了我。”
他不怕死,但是他知道崔茂怕。
比起死,崔茂更怕他死。
“你,无赖……”果然崔茂震惊了脸,指着沈含章说不出一句话。
打了人一巴掌,紧接着就是甜枣,瞧他吃惊,沈含章软了语气道:“我不欲与你们为难,不论是崔尚书为官,还是我量地,目的都是大晋。占田制下,你们本就圈尽了无尽利益,几代无忧,盛极必亏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知道。”
这个天下,终归是百姓的天下。
沈含章语重心长道:“你今日放我进去,丈量之下如何填书,我尚且给崔家留几分田地。可若是你不放,我自己进去,那么就一分余地也没有。”
放大钱,赚小钱。
总比一点没有的好。
崔茂抿唇,恶狠狠的瞪着沈含章,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恰逢这个时候,青隐忽然从马车处跑过来,气喘嘘嘘,却来不及休,直接朝沈含章禀告道:“二爷,宫里来报……”
宫里?
沈含章脸色一变。
“可是公主出了何事?”
青隐点头,“是,公主病了。”
尾音刚落,沈含章转身,拽住崔家田庄那一匹马,翻身上去,“崔公子,借你马匹一用。”
说罢一挥鞭子,马蹄疾驰而去。
崔茂只来得及看到沈含章一片白衣,有些着急道:“那是凉州烈马,上过战场的,你可小心……”
虽然崔沈两家有些利益冲突。
但若沈含章骑着他的马出了事,崔茂也不好交代啊!
崔茂心里担忧,问青隐道:“你家驸马骑术如何?”
青隐眼睛眨了眨,按照沈含章以前教的藏拙道:“还行吧!”
还行?
崔茂抿唇。
“那他摔过没有?”
“这个自然是摔过的。”
毕竟谁一开始骑马没摔过。
只是这话落在崔茂耳中,就是自来以文采著称的沈含章……骑术可能不行。
崔茂这边带着不安的回到家,把事情禀告给了崔永和。
就在崔永和沉吟少许后,预备暗信联合诸家,再次上奏施压给云帝,召回凉王世子阻拦沈含章的时候,沈含章这边,也终于一人一马赶回了望都。
在去往东宫的路上,他也算打听清楚了。
却原来是最近天热,宫里面的舒妃和卫静姝都熬不住,几日昨日聚在清凉亭打叶子牌。
兴致起时,谁也不曾注意到……
一直坐在舒妃后面观牌的云浓,靠着舒妃就给睡着了。
等她醒时,鼻子便有些囊,但为了不让舒妃和卫静姝担忧,硬生生熬到散去,回到栖凤殿才吃药。
可这也已经晚了。
睡到半夜,云浓便发起了热。
即便这种发热,对于经常生病的云浓来说九牛一毛,但这毕竟也是自去年冬天到现在云浓头一次生病。
沈含章不知轻重,自然担忧。
他一路驾马来到东宫,自来沉稳冷静的男人龙行虎步,被人引到上次和云霁谈话的书房时,就瞧见云霁竟然还有心思在处理公务。
拧眉一瞬,沈含章道:“我要入宫!”
似是早料到沈含章会来,云霁头都没有抬。
一身太子华服的云霁稳坐书案那边,龙章凤舞的落下两行批注,“想入你就入,孤还能拦着你不成?”
沈含章道:“你是不会拦,但公主不会想见我。”
他才因为奚望晴的事情招惹到了云浓,都没来得及解释。
清醒的她对自己尚且带着怨气,更不要说现在生病了,小姑娘家的病弱之时情绪更加不定。
“关孤何事?”
“殿下应当帮我。”
终于云霁抬头,一脸看傻子的望着沈含章,“凭什么?”
沈含章淡道:“凭她是你妹妹,殿下不会想公主病中仍存心结。”这不利于云浓身体的恢复。
云霁眯眼,“你威胁我?”
沈含章未说话,正如云霁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威胁,沈含章也明白,这几天不止一拨人去沈家调查当日的事。
有些是云帝,但更多的却是云霁。
而云霁明知道他有苦衷,却一而再的放任云浓冷落他。
都是聪明人,气出的差不多了,也就该解决问题了,云霁自然明白这个理,深吸一口气道:“那书衡倒是说说,有何理由,让你在奚望晴相亲这件事情上,对你的妻子三缄其口?”
因为沈含章和奚望晴有过口头上的婚约。
也因为沈含章为拒绝云浓,亲口说过心有所属。
故此云浓对于他心里深处藏着的是谁,一直心有芥蒂,这才会在奚望晴这件事上,舍得对沈含章发这么大火。
左右云霁也一直调查北望塔,早晚都会发现蹊跷。
“我三缄其口,并非是保奚望晴,而是在查奚望晴!”
沈含章隐晦的提醒了他一句,“北望塔大火,殿下调查了这么久,可否注意到本来防火防潮的高楼,唯公主当日所在之处损伤最重?”
云霁眼神一眯,“你什么意思?”
沈含章盯了他一眼道:“损伤最重,却了无发现,殿下就没考虑过北望塔有暗道?”
而那日到场之人,无人熟知砖木。
唯奚望晴逝去的父亲,曾经是在工部任职的奚山。
护城河边的一塔一楼,天下闻名,数十年来广聚贤人雅士,其建造者——正是奚山。
所以真相大白之前,奚望晴不能嫁。
听了这些话,云霁心里大受震骇。
不过他到底储君当的久了,情绪自持,面子上还能稳得住,扶着桌子道:“孤知道了,可你应当适时提醒一下浓浓,她并非是非不分的人,懂得轻重。”
“我知道……”沈含章无奈,“我那不是没来得及。”
“怎会来不及?”云霁皱眉。
沈含章:“开始我有犹豫,是因为这事一旦和奚望晴有光,后续我需借助公主演戏。”毕竟别人算计到他头上,他或许可以忍耐一二,但算计到云浓头上,那就要做好承接他反击的力度。
他并非吃亏之人,向来睚眦必报。
只是后来云浓生气……
他便想算了,还是隐晦的提醒云浓一下。
可那晚回去没来的及提醒,云浓不就回宫,且两次拒绝他的求见吗?
沈含章也很无奈。
云霁觉的好笑,指着沈含章道:“该!”
谁让他以前总往外推拒云浓,现在在云浓那边不值得信赖了吧!
两人约好了进宫的时辰,走前沈含章又道:“若明日崔永和那边再请奏让凉王世子回来,殿下假意阻止之后,可劝陛下应下这回事。”
云霁不解,“凉王世子回来,势必与你为敌。”
毕竟男人嘛!还是雄踞一方,自有被人追捧惯的武将,面子比天大,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沈含章娶了云浓,那就和凉王世子是天生的敌人。
沈含章无所谓道:“与我为敌,是后面的事,如今最紧要的,是先让崔永和觉的我量地之后,无命改革,把望都这些土地赋税先确定下来。”
崔永和想借凉王世子除他,那他就借凉王世子让崔永和放松警惕!
很公平的事。
“可凉王世子那边……”
沈含章无视他的担忧笑,“殿下勿忧,杀人总要有个名头,凉王世子最多与我比试一二。”
而沈含章,最不怕的就是比试。
见他意已决,云霁也不好再劝,只得应下。
*
栖凤殿中,伺候云浓吃过了药。
晓得生病的云浓不喜欢身边有人吵闹,司琴和画屏退到了外间,这时候隐约看到外面有人提灯靠近,猜不出是谁的司琴和画屏迎了出去。
两下见面,互相行礼。
却原来是卫静姝身边的雅然和雅意。
雅然问道:“公主如何了?”
司琴忙道:“吃了药,已然歇下了,太子妃有身孕在身,怎么两位姐姐都出来了?”
雅然和雅意对望一眼。
“无妨的,有太子在。外面过来,也是得了两位主子吩咐,太子今个儿忙了一天,临了听说公主病了,他那边有些治发热奇好的药,怕我们拿过来说不清用处,就让我们过来叫两位姑娘过去,你们亲自听。”
司琴稳重,此番犹疑道:“公主这边离不得人,我一个去便好了。”
雅然握住他的手笑,“因为有好几种,你一人怕是会记不清,还是和画屏姑娘一块去吧!至于公主这边,我和雅意不是来了,且有我们伺候。”
叫人的毕竟是太子,司琴总不能违逆。
再说雅然雅意是卫静姝的人,都是再可靠不过的。
于是暂且放下担忧,司琴接过雅然递过来的灯,带着雅意去了,“公主喜静,有吩咐会叫人的,两位姐姐可轮流值守,每隔两刻钟进去看一眼就是。”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其余时间少去打扰。
本来就没准备进去的雅然和雅意,自然含笑应下。
里面的云浓并没有睡,但因为药物的作用也并没有完全清醒就是,隐隐约约听到司琴几个丫鬟的对话,也不知怎的,无端端心里就觉的有那么几分委屈。
她生病了,消息很快传出了宫。
身为储君的二兄那么忙,都能做到夜半入宫,叫去她两个丫鬟教授给她用药。
但是沈含章……
除却开始求见了两次被拒绝,之后却又一心埋头到量地,他果真没那么在意她。
云浓撅嘴翻了个身。
这时外面“吱呀”的一声。
心情不虞的云浓也没过多在意,只以为是雅然或者雅意,按照司琴嘱托进来看她了。
她不想应对,只装作睡觉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果真有脚步声靠近,比起司琴她们,这道脚步稍显得急切和沉重。
困倦和发热使人变得迟钝,云浓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人掀开她栖凤殿珍贵的金丝帘幕,坐在了床边,手背从外轻轻搭到她额头上,来回确定了好几遍。
最后云浓还听得一声松气声,带着浅浅的风尘和药香。
风尘倒是可以理解,毕竟雅然和雅意无论是谁,都是趁夜色从卫静姝的地方赶过来的。
但是药香……就不对劲了吧!
还是她这么熟悉的药香。
云浓意识到不对,睁开眼来,一下对进沈含章熟悉的目光。
他逆烛光坐着,仍旧是那方面具,唇线抿着低望住她,似乎很担忧的样子。
云浓吓了一跳,险些发出声来。
幸而沈含章弯腰,捂住了她的嘴。
或许是多日不见的想念,又或许是火气未消的生气,再或者是生病的脆弱。
总之近距离的跟沈含章对视几瞬,云浓忽而红了眼眶。
被捂着嘴的云浓,哭泣是没有声音的,只漂亮惺忪的眼中蒙着水雾,睫羽微颤惹人怜爱。
就连呼吸都变得委屈湿润。
沈含章一下像被烫了手,心里有些慌的松开她。
但面上仍旧是冷静许多,把人肩膀整个板过来,给她擦着泪道:“我错了……”
抽搭的云浓一愣,以为他是来道歉的。
于是暂且收起哀伤,躺着也要扬起下巴骄骄傲傲追问:“你怎么错了?”
沈含章顺过她泪湿的头发说:
“殿下哭了,我便错了。”
对于他这样理智的人来说,这样一句话是无疑是偏爱的。可听在云浓耳中,她却觉的有些敷衍,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云浓抿唇,十分严肃。
“沈含章,你别哄我,我需要的是交代。”
沈含章苦笑解释,“我并非有意骗你的……”
云浓咬唇,发热使她虽然困倦,但这一刻脑子却在沈含章为难的表情中变得清醒,躺在他身下小声确定道:“你不是故意不让我去诗会,你有苦衷的对不对?”
沈含章点头,“对。”
云浓沉默,也不说话了。
她在思考沈含章这话的可信度。
沈含章给她拉拉被子,望到云浓一双红彤彤的眼,方才伤心极的样子,他顿了下,有所选择的跟云浓解释说:“有些事情,我还在调查,没有证据,确也不好乱说。但我同殿下保证,心中没有奚望晴!”从来没有。
云浓一顿,抬眸望他。
沾着水珠的眼尾,平白多出几分可怜。
“明日公主放我入宫好不好?”他总不能,继续夜探栖凤殿,这种事情虽然云霁知道,可被发现到底不好听不是。
沈含章一面取出帕子给他擦泪,一面跟云浓商量。
云浓咬唇,还没有说话……
外面忽然又传来雅然格外清晰的声音,“司琴姑娘回来了?怎的这般快?”
司琴和画屏手里抱着云霁给云浓的药,闻言司琴道:“殿下交代完,我们就回来了。”只不过因为担心云浓,路上走的快了些就是,司琴往殿内看了眼问:“公主可醒了?”
压根就没进去的雅然心里激灵,面上却只能装如常说:“没有呢。”
司琴松了口气,“好的,那两位姐姐回去吧,太子妃那边还需要你们伺候,我这便进去看看公主。”
“哎……”雅意伸手,有些想阻止。
雅然握住她的手,笑着对已经转身不解的司琴笑,“那你脚步轻些,可莫要把公主吵醒了。”
她们堂而皇之阻止司琴,势必引起怀疑。
方才自己拔高声音提醒的那句,想来驸马已经听到了……希望,听到了吧!
带着疑惑和担忧,雅然雅意相携离开。
而司琴则推开了殿门。
与此同时……云浓脑子发昏,明明她是公主,和沈含章是正经夫妻,却在听到声音的那刻,像是做贼一样,直接就把沈含章抓进帐中,顺手放下了三层纱制的帷幕。
进来瞧见她一只手没来及收的司琴叫:
“公主,您醒了,可是有何吩咐?”
终究没能躲过去的云浓,里面横了沈含章一目,直接掀被把他整个人蒙在里面。
怕司琴靠的更近,云浓赶忙把头露出去。
但手拽住帷幕缝隙,挡住其他地方,“我口渴了,起来喝茶……”
果然司琴站在几步开外,看了眼床边小案上根本没少的茶碗拧眉。
云浓顺着她目光瞟过去,心里一惊,伸手恶狠狠拧了沈含章胳膊一下。
沈含章本是躺着的,被中尽是她的香气。
也唯有在石桥镇的时候,云浓赖在他怀里两人才能靠的这般近。
再是稳重自持,他毕竟是个男人,温香软玉近在咫尺,没点冲动那才不正常。
沈含章难耐的屏了下呼吸。
忽然,云浓的手伸了过来……
他牙关一咬,心跳加快,迅速转手,在云浓离开前抓住了她,紧紧握住。
若是普通的牵手,那倒没什么。
但已经做了几个月量地的活儿,沈含章的手糙啊!
满掌心都覆着薄茧,一下下的擦撩在云浓过分柔嫩的手背,她一下红了脸,气息有些紊乱。
好在云浓是生病的。
这点子异样,司琴也只当作正常发热反应。
云浓在司琴面前找借口道:“茶凉了,我就没喝。”
听了这话,司琴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她说水怎么没少,司琴收了疑惑体贴道:“那我再给公主倒一杯。”
云浓很想拒绝,此刻恨不得司琴快走。
但是直接开口,太过突兀,肯定就被细心的司琴察觉到不对。
是以带着复杂的心情,云浓只能看着司琴走近,身影随着她的动作,时刻移动正巧挡住司琴视线。
司琴看了眼云浓笑,“公主总这么看着奴婢作何?”
……因为,不敢不看着啊!
云浓苦笑,“没什么,司琴好看。”
被夸奖的云浓有些不好意思,加快了手上动作给云浓添水,顺手用扇子扇凉,递给云浓。
只是没等她走近,云浓抽出沈含章掌心自己的手。
出去接了茶道:“我喝了自己放,司琴快出去吧!”
“奴婢帮您放了也不耽误什么事……”司琴有些疑惑。
云浓坚持道:“不必了,你去吧!”
司琴只能退下,走前多看了云浓一目,发现公主盖着夏日的被子,怎么鼓囊的跟冬天一样高?
她有些疑惑,不过云浓表情依旧。
想来公主又有什么小秘密了吧!司琴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也会给云浓留下空间。
只得退下。
等司琴关了门,云浓赶忙放下茶杯。
她这边转过来还没说一句话,被中已经钻出来的沈含章却反倒问:“方才公主为何摸我大腿?”
云浓眼珠一瞪,“……”
“什么摸?我那是气的拧!而且我拧的不是胳膊吗?”
沈含章一脸了然,是拧啊,“你拧的是大腿。”否则他不至于差点失控。
云浓脸一红,“那我拧错地方了。”
沈含章点头,如今没人了,他复走下床,理好澜衫对床上已经躺好的云浓道:“我先前问公主的问题,你还没答。”
先前的问题?先前什么问题?
云浓刚要张口诘问,却忽而灵光一现,沈含章说的是应该是,让她明天放他进宫的事。
她抠着锦被花纹不答反道:“我明日晚膳想吃发糕!吃王老伯家的。”其实若非姜老太太人在石桥镇,太过遥远,云浓更想吃姜老太太做的。
明日晚膳,宫门早落钥了。
沈含章听明白云浓这是拒绝他的意思。
看来自己虽解释了,云浓也愿意搭理他,但是她心中的郁气未散,还想折腾他出气呢!
这也是个牙呲必报的主儿。
沈含章无奈,却也只能应下。
他避开人目离开之后,云浓这一觉才睡的踏实。
而另外一边,卫静姝和云霁宫中留宿的瑞安宫,得了消息的太子殿下,这才负手转回内室。
这时候雅然正在给卫静姝洗脚。
她月份大了,这些日子腿脚总有些抽筋,许院正就给她开了温和的草药,每日睡前泡一泡。
看着妻子浮肿的腿脚,云霁也心疼。
堂堂太子挽袖蹲了下去,挥开雅然道:“你先下去吧!”
这种场景显然不是第一次,所以丫鬟们并没有好惊讶,卫静姝也一副心安理得,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
毕竟他是太子,却也是丈夫和父亲。
她为他孕育着一个孩子,偶尔帮她洗洗脚怎么了?她身子好的时候,不也每天伺候他沐浴吗?
好都是相互的,皇家也不例外。
卫静姝满意的看着腿边的丈夫道:“沈含章回去了?”
“回去了。”云霁毫不例外她会猜出来,毕竟卫静姝聪慧,是云帝都夸赞过的事情,否则当初也不会选她做太子妃。
但卫静姝最让他熨帖的却是……
有时候明明看破了一切,却从不会人前挑破,甚至会顾及着他的面子,帮他掩饰。
“殿下先前不是还想让沈含章吃苦吗?怎么现在忽又愿意帮他?”卫静姝笑。
他和卫静姝不同,虽然没有过少年情深,但这些年却风雨同舟,这个妻子,早就是和他父皇弟妹一样是密不可分的亲人了,云霁也没瞒她,边给卫静姝擦着脚,边大概解释了下沈含章关于奚望晴的猜测,以及他隐瞒云浓的顾及。
卫静姝听罢,却是沉默。
云霁:“阿姝怎么不说话?”
卫静姝深望了他目道:“臣妾倒是可以说,只是这话出口……可能就不大好听了。”毕竟云霁和沈含章多年好友,卫静姝也有顾及。
“无妨,你说便是。”
卫静姝便低眸道:“其实哪有那么多的顾及,说到底是不够爱罢!若浓浓在沈含章心中高于一切,他自不会让浓浓伤心。”
闻得此言,云霁无言。
他心里发梗,口上却试图哄骗自己道:
“便是夫妻,遇事也需考量,或许书衡只是慎重。”
“这话说出来殿下信吗?”卫静姝望着他,“夫妻之间,若因利结合,遇事考量一二,有所取舍,那都情有可原。但浓浓嫁他,分明为情,浓浓捧着真心,沈含章却有思量……臣妾只觉,这对浓浓不甚公平。”
解决奚望晴的方法很多,未必一定都需要浓浓配合。
但沈含章却选择了这条。
“那依阿姝之见,他二人可适合?”
先前被沈含章一番说辞打动,看重他对云浓的豁得出去。但是现在,云霁却是有茫然。
思索片刻,卫静姝摇头,“臣妾不知,这世上原就没有天生一对之人……”
正如云霁与她,云霁少年痴恋许澄意,却为太子位放弃所爱。而她未来得及对谁心动,就被父亡母丧冲淡了情谊,封心锁爱。
他们成婚,人人皆道是面和心离。
但此时看着给他洗脚,照顾的熨帖的当朝太子,他们已比这世间许多夫妻要恩爱了。
卫静姝继续道:“这世上原就没有天生一对之人,总要经历些事。浓浓是被沈含章搭救三次,情根深种,但沈含章对她,到底少了些刻骨铭心。”
“阿姝的意思是?”
“浓浓身上,沈含章会栽跟头的!”
且这个跟头,要么让沈含章开窍,对云浓此生不渝,要么就把两人兵分南北,夫妻陌路。
后面这句话太过严重,卫静姝不曾说。
只是等到后来有夜,大雪纷飞。
云霁泪流满面的把云浓从沈家抱回宫时,满地清白都被她身上的鲜血滴红……卫静姝才恨自己,简直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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