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翌日晨起,沈含章正式进入崔氏田庄。
开启了他为时三个月,丈量士族土地的篇章。
等到日暮西山,他从城外赶回,路过沈氏府邸而不入,直接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途径王老伯的摊位,青隐停下马车。
这回不用他说什么到了,里面沈含章就自觉的走出来。
几近昏暗的天色,他穿着身沾了泥星的竹纹澜衫,遮着面具,风度翩翩。
停在摊位之前。
王老伯吃了一惊,“二爷怎么来了?”
沈含章道:“来买您一块发糕,劳烦枣子切多些,沾点白糖。”云浓喜欢。
“二爷不是不喜吃甜吗?”王老伯不解。
听沈含章说:“我是不喜,但内子颇爱。”说这话是他表情依旧,甚至都没有笑,但王老伯夫妻却从他语调当中,感知到了无尽温柔。
想起之前在他们这边买过发糕的云浓……
乌发红唇,鬓发如云,独倚在车窗,漂亮干净的面容就惊艳众人。
那般美貌的妻子,的确会叫人忍不住心软。
王老伯笑着,给沈含章切了块红枣多多的糕。
沈含章接过油纸和白糖,付过银钱方才转身而去。
马车再次启动,辘辘行了不过片刻,便在皇宫附近的东宫停靠。他径直去找云霁,奇怪的是云霁对他态度冷淡。
但到了时辰,他还是带沈含章入宫。
沈含章疑惑,“殿下,我可是哪里得罪你了?”
云霁抿唇,勉强摇了摇头,“不曾。”他总不能说,是卫静姝一番话,让他心中膈应,看到沈含章……总忍不住把他往坏处想吧!
只是郁闷着忍耐归忍耐,分开时云霁作为沈含章妻兄,以及沈含章多年挚友,还是提醒了句,“沈书衡,你对孤的妹妹好点!”
待她好点,也省的日后追悔莫及。
这话没头没尾的,沈含章不甚理解。
只当作是云霁身为兄长,对妹妹的单纯关心,提灯回复了句:“殿下放心,公主且病着,说什么我都顺着她。”
云霁无言片刻,道:“不止病时。”
沈含章一愣,颔首。
“是,不止病时,作为丈夫对妻子没有什么不能包容的。”更何况,云浓还是公主,也不当他负之。
其实云霁还想问……
如果不是妻子,也不是公主,云浓就只是云浓,你还会不会宠她护她?
只是这话尚没出口,沈含章便走了。
望着他提灯夜行的背影,云霁叹息一声,转而朝着瑞安宫而去。
因为身为储君的太子打过招呼,沈含章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有时就算偶尔听到侍卫的脚步,他们也会等沈含章过去再走,如此顺畅的到了栖凤殿,是在两刻钟后。
云浓早把司琴她们几个人支开了。
沈含章敲了敲门,得到应允方进去。
绕过公主寝宫矜贵华丽的三层香炉和青玉屏风,沈含章踩着毯子来到内室。
此时云浓还躺在床上,只是歪着脑袋从帘幕中把脸露出来。
瞧见沈含章,一点也没意外。
甚至因为能吃到想吃的,望着他的眼睛都带着光。
沈含章坐到床边,照旧伸手拨开她的头发,探了探云浓额头,“今日可曾发烧?”
云浓摇头,翻着他袖子说:“不曾。”
其实养了这么多年身子,云浓早已不知好了多少。
这回生病没感觉有多难受,甚至心思都放在了和沈含章置气上面去。
昨晚解开了心结,她感觉病也差不多好了。
但是不论司琴还是舒妃,都不允许她下地胡闹,云浓这才无奈又老实了一天。
抓住她作乱的双手,沈含章又问:“药喝了不曾?”
云浓点头,“喝了喝了……就是因为太苦,所以想吃甜的。”鬼知道为了这块发糕,她晚膳都没吃几口,早就饿了。
瞧着云□□神确实好了不少,沈含章才真正放心。
他另一只手抬起,从斜襟的衣衫探入,动作看着优雅无双,却在片刻后颇不合事宜的,从胸口取出了两个油纸包。
里面一个是发糕,一个是白糖。
云浓迫不及待蘸好咬了一口,两腮鼓起来活像个松鼠。
沈含章起身,又饶去了外室。
云浓侧耳听到水声,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只吃着甜甜的发糕,满腹疑惑的等待,没一会儿,沈含章又回来了。
男人左手端着杯茶,右手拿着张拧干的湿巾。
到了床边,低头问云浓,“喝吗?”声音醇厚,好似无限温柔。
鬼使神差的,根本不渴的云浓点了头,对方便又坐下来,扶着她肩膀把瓷盏递过来。
云浓含住杯沿,小小咽了两口。
“够了?”沈含章盯着她水润后樱红的唇。
云浓点头,“够了。”本就是觊觎他的温柔,也不是很渴。
沈含章就放下茶盏,看到她嘴边的水渍,用另一只手拿的汗巾帮她轻轻擦去,“公主明日想吃什么?”
他趁机取过云浓才吃了没几口的油纸包,怕她夜晚积食。
问这话的目的,其实也是问云浓要不要出宫。
云浓试着想再吃几口,凑到沈含章手边去咬。
不料就在她即将靠近的那一瞬间,男人手一抬,被她吃了小半的发糕换了个方向,直接送进沈含章口中。
云浓眼睛一大,人便木了。
看沈含章了无异样的拒绝她吃剩的东西,不知怎的脸就慢慢红了起来。
她滚进去,把自己除了一双眼睛都埋到被褥中。
嘴里嘟囔道:“我明日想吃糖人。”
咽下一口对他来说过于甜腻的发糕,沈含章皱了眉,想告诉云浓说晚上吃太多甜的不好……
可低眸看到云浓望着他一双明亮亮的眼睛。
终究点头说了一个,“好!”
她且病着,中药也确实苦,偶尔吃些甜的放纵一下,也便由着她吧!待云浓好了,他定不许她糟蹋牙齿。
等沈含章吃完,又给云浓拿了水漱过口。
在床边陪着她睡着了,这才一人一灯夜半离去,赶回了沈家。
而沈家姜氏那个偏僻清冷的小院,嬷嬷也给她送来了沈含章归家的消息,姜氏这才放下缝补到一半的衣服,把手递给嬷嬷道:“那咱们也去歇息吧!”
嬷嬷扶着她,“夫人既是等二爷,何不叫二爷知道?”
弄得沈含章以为无人关爱的长大,整个人都变的冷冰冰的。
姜氏褪了衣裳,坐到床边,边脱鞋子边一样的冷淡寡味道:“等他是我的事情,叫他知道作何?”
母子俩一样的有主意,嬷嬷也劝不动。
嬷嬷无奈道:“那您也不能这么任由二爷夙兴夜寐,长此以往,到时候累垮了身子可怎么办?”她们二爷,可还没有孩子留存于世呢!
这时候躺到床上的姜氏反倒一笑。
“你且放心,我有数的很。我的儿子对谁都可以冷情冷性,唯独公主……他心有私欲。待公主回了府,他定日日早归,介时我便是想等也没机会。”
嬷嬷:“……”
如是沈含章白天量地,晚上回城。
买上前天云浓嘱咐好的吃食,去东宫等云霁带他入宫。
夫妻俩暗度陈仓过了七八日,眼看时间迈入八月,御花园中合欢花盛开。
云浓的病大好了。
这日朝会后云霁从太极殿赶到后宫,找到和卫静姝以及舒妃说笑的云浓道:“你在宫里也住了些时日了,前些天生病我没有管,如今既然好了,就收拾收拾回沈家去吧!”
这话不禁云浓,就连卫静姝都多看了云霁一眼。
尤其是卫静姝,她早前跟云霁聊过沈含章之后,明显的感觉到云霁对云浓婚姻的担忧。
缘何这才过了几天,云霁就又改变主意。
开始规劝起云浓回沈家?这不得不让卫静姝多想。
“二兄赶我吗?”
“不是赶你,你随时可再回来,但是一回在宫中逗留太久,前朝都猜测你和沈含章怎么了,沈阁老面子上也不好看。”但因为云浓是公主,这事又是家事,御史也没理由过多插手。
沈淮被崔永和等人调侃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云霁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沈淮下朝后冷着脸回了家,想来这几天在家中,沈含章也遭了不少骂。
只是沈含章夜夜去栖凤殿,都没对云浓说就是。
这点云霁还是满意的。
看着沈含章日夜奔波,眼底乌青都重了不少,本来云浓就准备这几天出宫。
如今既然云霁的理由送到眼前。
云浓假意思索了片刻,便点头道:“好吧!”她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似这样回去就不是因为沈含章,而是不想让沈阁老朝前被人说道一样。
早就把她看透的舒妃,宠溺的戳了下云浓的脑袋瓜子。
云浓调皮的躲过去。
等到回了栖凤殿,叫来司琴吩咐,叫人去城外告知沈含章一声,明日回城早些来接她回沈家。
而云浓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
云霁扶着身子重的卫静姝走在御花园内,卫静姝问:“可是前朝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才特意叫浓浓出宫的?”
“恩。”云霁也没瞒她。
毕竟就算不说,很快这件事就会传遍望都内外。
“今日父皇允诺,许凉王世子、卫偃,以及驻守在边境内外的戍边大将,于今年十月起轮流入京。”
自然,这首当其冲的……
自然是沈含章主动推动,崔永和等人无比期待的凉王世子高彦。
原来如此,卫静姝明悟,不过转而又高兴起来,“这么说再过不久,复山也会回城?”
虽然卫偃回来的话,许澄意也会回。
但是无所谓,互相成亲的几个人,卫静姝并不怕发生些什么。
云霁颔首,“恩”了一声,“本来想叫复山第一个,赶在你生产之前回来,但是……”
他一人难敌,崔永和以及其身后的无数门阀。
“无妨的,若在我生产之前,我也不好招待他们。等到我生产之后,咱们正好能好好聚聚。”卫静姝安慰他。
云霁一想也是,也便不纠结了。
*
云浓出宫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沈家。
愁了不知道好几日的青隐,得了讯赶忙跑去城外。
他到崔氏田庄的时候,沈含章正卷着衣袖在教萧慎量地……哦,对了,自云浓从石桥镇回来,也没忘记了要帮王杏的事情,她本想把萧慎安排到自己的护卫队。
但是萧慎此人,乡野呆惯了。
他不懂得人之间的人情往来,更热衷自由。
左右沈含章那边也需要一个懂得农事的人,也便顺理成章的把萧慎要了去。
谁又能想到当初是“情敌”的两个人……
如今一同站在地里,沾着泥星子一同说话,沈含章教萧慎记录,萧慎笨拙的拿着毫笔受教。
青隐跑过来笑,“二爷……”
他话还没说,沈含章便道:“宫里来消息了?”
青隐一脸诧异,“您怎么知道?”
沈含章收了卷尺,因忙碌而垂下的鬓边长发,勾在面具上有种风雅的凌乱美。
“若非宫里来信,你不会笑的比花都灿烂。”
他与家中关系冷淡,上次被沈伯文训过之后更甚。
下人们最能感知到主子的情绪,他的转变,连带这青隐也对沈家颇有意见。
再一个,青隐也没什么心机。
这几天唯一发愁的,怕也就是他和云浓的事。
果然青隐微微凑身道:“二爷猜的不错,方才善棋回来替公主传话了,说是公主想要明日出宫,介时劳烦您去宫里给陛下请安,顺便接她。”
其实云帝每日日理万机,也不见得接见女婿。
但谁叫云浓察觉到云帝不对,猜的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事。
为了父皇和驸马日后关系的和睦,云浓只能提醒沈含章去拜会,不管最后云帝见或者不见,态度总要摆正不是?
沈含章看似表情没什么变化道:“知道了。”
青隐:“……”
若非不知道沈含章夜夜往宫里跑,青隐真以为他不在乎。好似除了在公主面前,二爷依旧情绪少的可怜。
话已经带到,青隐只得褪下。
这时候萧慎光着膀子走过来问:“你同公主吵架了?”
沈含章瞪了他一目道:“这里不比石桥镇,你把衣裳穿上。”
炎炎烈日,豆大的汗水从萧慎冷硬的面上滑落,那身蜜色的肌肤,也是带着涔涔汗意,“我这不是热嘛!”
萧慎瞥了眼沈含章面无表情的脸。
八月酷暑,他却仍穿着宽袖长衣,儒雅风度。
同在地里奔波,也不见他有狼狈之态,旁边人也不见有谁脱掉衣服……望都就是麻烦。
萧慎不乐意的把衣裳穿上,沈含章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只转身去了下一块田地。
暗中授意云霁,同意凉王世子高彦回望都,崔永和便以为高彦一定能置他于死地,所以在量地这件事情上,算是跟沈含章达成了默契。
崔永和等人不再阻拦他量地。
而他在士族的账簿之上,给他们预留下了三分利益。
如此来年播种秋收,天下赋税,起码给国库带来近二十万的利益,不出五年,国库丰矣。
沈含章心情愉悦。
而后面自从来到望都,便知晓沈含章和云浓身份的萧慎道:“公主那么好的人,又对你一片痴心,作为男子,你当满足,没事不要同公主闹别扭。”
“你都没见过她两面,怎知她好?”沈含章边走边道。
萧慎腿长,比沈含章还要高半个头,人高马大的,慢悠悠的就能跟上沈含章,“当初公主金尊之躯,受伤也不曾责怪我们,而且还帮我画灯笼,赚了好几两银钱,再一次她一回望都,就给我在你身边找了活计,我这才得以和杏儿成亲。”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家杏儿说公主是好人。
他就没见过哪个公主,能做到云浓这般没架子的。
王杏不过与她石桥镇几个月的朋友,云浓回宫也不忘旧情,每隔一段时间就跟王杏书信往来,偶尔送些东西。
若非有她这般支持,就王杏那母亲……
如何能同意他们的婚事?
沈含章听了这话暗笑,心中却莫名有股子骄傲,这么好的云浓,是他的妻。
身后萧慎还在喋喋不休道:“咱们做男人的,当大度一点,媳妇儿生气了,你就死皮赖脸去道歉,你看我,当初不就是靠着脸皮厚才娶到的我家阿杏?”
这话听的沈含章步子稍顿。
心里一紧想的却是……这些天给云浓送吃的事。
若是以前,他绝对想不到,未来有一天自己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为了云浓夜潜皇宫。
说实话,还挺刺激的。
颇有种偷/情的味道。
“我说话呢,你笑什么呢?”
沈含章抿了唇角道:“没什么。”
说着不再听萧慎胡话,径直走到了下一片地。
这日傍晚吃过了饭,姜氏在外面剪葡萄消食,屋里嬷嬷则把她给沈含章制了一半的新衣拿出来,以备待会儿姜氏等沈含章打磨时间。
等到天色彻底暗淡,姜氏打了个瞌睡。
她走进来放下剪子,洗了手擦干净水,便转身朝内室走去。
这时候嬷嬷疑惑发问:“夫人今晚不等二爷了吗?”
姜氏挽了下头发道:“公主明日要出宫,书衡今日不会晚归,就不必等了。”
她的儿子她了解,别人对他三分好,他恨不得偿还到五分。
更何况云浓对他一片痴心。
半信半疑的嬷嬷正要再次开口说话,不经意抬头却发现……位于她们这处院子的东北角,往常本该子时后亮的灯火,今日灯却已经开始一盏盏发光。
她诧异的张开嘴,没来的惊叹。
惯来给她们报讯的小丫鬟跑进来道:“夫人,二爷已经回栖凤院了。”
姜氏恩了一声,躺到床上。
只剩给她掖被子的嬷嬷,半是玩笑半钦佩道:“知子莫如母,还是您了解二爷。”
姜氏这才笑了一下。
她虽因大女儿的死,对这个儿子心存芥蒂,但身为母亲,哪会完全不在意身上的骨肉?
沈含章的脾性习惯,其实她都知道。
这般想着,姜氏闭上了目,并不介意沈含章把云浓看的过重。
毕竟这孩子落在沈家,作为嫡长孙,生来自苦,她怕是这处宅子,唯一一个希望他有一份幸福的长辈。
栖凤院中,沈含章的确早早的回了家。
即便早就料到,高彦那边一被允许回望都,云霁或者舒妃就会劝云浓出宫……
但是真当这个消息落实下来,沈含章还是开心。
只他外头善于隐匿情绪,没有流露罢了。
躺在床上,闻着帐中仍旧残留的云浓身上的花香,这夜翻来覆去好长时间,勉强三更他才睡过去。
翌日他却早早起了床。
洗漱之后未用早膳,便上了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宫里,云浓掖已经起身了,她提前过来跟舒妃和卫静姝告别,早就等着她的舒妃抓着她手道:“此番你和驸马在闹什么,不愿意说本宫便不问了,只一句话——嫁了人不比宫中,偶尔也记得收收小性子,同驸马软着些来。”
尤其他们这门婚特别,若非生死和不了离。
如果两人都别着气,最后难过的不还是云浓?
舒妃本意也不是让她吃亏,而是让她灵活应对,男人家硬,她就以柔克刚。
被看穿闹别扭的云浓垂了眼。
在卫静姝含笑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应了舒妃的教导。
如是姑嫂三人吃了饭,前头下朝的云帝、云霁,以及宫外赶来的沈含章都到了。
云帝一身龙袍,不威自怒的走在前面。
看得出来应该之前就召见过沈含章,翁婿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话,现在云帝余愠未去。
云霁和沈含章分别行在云霁后侧。
从小一同长大的两个至交好友,脾气相近,城府都深,这个时候都是面上沉静。
唯一不同的就是气质。
云霁身为储君矜贵,而沈含章的风雅……也在着手量地之后多了丝田间烟火之气。
他往云浓看了一眼。
吃了他几日投喂的云浓也不吝啬对他一笑。
毕竟小闹之后,父皇担忧,她对沈含章态度好些,父皇才能放心。果真瞧了小夫妻两个眼神上的官司,云帝脸色稍霁。
坐下听舒妃和云浓嘱咐几句,便对沈含章道:
“浓浓也在宫中住了些时日,书衡这便带她回去吧!”说罢看了眼傻乎乎同舒妃耍宝的女儿,没忍住又像当初云浓成亲时嘱咐了一句:“朕这女儿家里最小,被我们给惯坏了,去到沈家她孤身一人,你作为丈夫的可对她好些。”
望着云帝满眼的担心,舒妃也便没提醒他……
云氏皇族所有的孩子当中,最小的不应当是宁妃所出的四皇子云浩吗?
果真男人护起短来,亲儿子都可以忽略。
沈含章自然应下。
云帝又虚点点云浓的脑袋,似嗔似宠道:“还有你,既然成了亲,就不要一直小孩子脾气,偶尔也要学会忍耐。”
云浓受训的低过头去。
难得云霁开了口道:“不过也不必处处忍耐,让自己委屈。你是公主,行事当尽量稳重端庄,但若旁人胆敢欺你,尽管再回宫来,我……咳,父皇与孤,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云浓诧异抬眸看他。
云霁不自知的别过头去。
“我知道了。”云浓笑道:“谢谢二兄。”
没看她的云霁,心情愉悦但声音不大的嗯了下,云浓这才跟着沈含章出宫。
等他们走了,云帝还要去御书房。
只不过经过云霁,难得夸奖了句:“今日这话说的,才像个兄长样儿。”
云霁:“……”
难道往日父皇心中,自己就不配和云浓一个族谱?
舒妃噗嗤一声掩唇笑出了声,其实也奇怪云霁对云浓的态度转变。
所有人中,唯有卫静姝,看着丈夫,猜测到云霁还是因为前些天他们交谈的那番话,对沈含章这个妹婿存了些芥蒂。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有他上心,往后云浓和沈含章遇到什么事,云浓总不会是吃亏的那个。
一路有小太监的遮幡相送,云浓也没晒到多少太阳。
但等进了她的公主车驾,云浓还是走出了一层薄汗。
丫鬟们都在下面随行,也没人伺候她,云浓斜倚在主座上望了沈含章一眼,沈含章便自觉给她扇起扇子。
只是他这人风雅,扇子摇的也轻。
云浓忍了几下没能忍住,看过来催,“你重些。”
奈何沈含章表情看似温和,手上力道却依旧我行我素,安抚云浓道:“公主才病愈,忍耐一下,我怕你吃不消。”
毕竟也是为她好,云浓便不说话了。
……
与此同时,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番只闻其声,未见其景的对话,落在走在车窗旁的司琴和画屏等人耳中,却是沾上了另一层含义。
成了亲的夫妻,又才闹过别扭。
都道小别胜新婚,什么叫:“你重些。”
什么又叫:“公主才病愈,忍耐一下,我怕你吃不消。”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但都不约而同的把头低下去,装出清心寡欲的样子。
可表面如此,实际上呢?
眼神瞥到车身少许震了一下,她们都忍不住面上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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