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嗯。”
云浓依言闭上了眼睛。
他的怀抱安心,马车又晃晃悠悠的,倒成了最好的催眠药,不知不觉,云浓便真的睡了过去。
等到马车停下,她这边都没反应。
沈含章原是想叫她的,但低头瞧见云浓恬淡的睡相。
浓黑的睫羽卷翘,遮住了一双琉璃似的眼,挺翘的鼻梁白皙,呼出来的气息浅浅。
往下的轻抿着的红唇,花瓣一样。
安安静静,极其乖巧惹人疼爱的模样。
到底不落忍,沈含章抿了唇,直接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穿过云浓膝弯。
先把人整个挪到腿上,再稍微使劲。
抱起来的那瞬……
他左手不免无力,双腿也隐隐作痛。
沈含章蹙眉,嫌恶的瞥了眼左手,定住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习惯了云浓的重量,弯腰抱她出了马车。
本来车停了,马车里面却了无动静。
司琴和青隐等人都有些疑惑,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叫。
没曾想不待他们行动,戴着面具的沈含章出来了,与此同时,更让人吃惊的是:
云浓歪在他怀里,明显睡着的模样。
诧异之后,司琴和画屏是高兴。
毕竟现在云浓和沈含章好了,沈含章越在乎云浓她们越高兴。
可熟知沈含章左手与腿一样有疾的青隐,却是满腹担心,他想提醒沈含章要不把人唤醒,总比夫妻俩一起摔出去好吧!
只是刚要开口,却想起云浓在书房睡的那次……
也是沈含章抱她去隔间,青隐想要劝阻,沈含章非但不听,还瞪了他。
那次如此,这次应该也一样。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青隐只能退而求其次,凑近司琴两人小声提醒道:
“晚上路黑,劳烦姐姐跟近些照看着公主。”
正沉浸在云浓和沈含章感情好的喜悦当中的司琴。
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确如此,赶忙拉着画屏护在沈含章左右。
青隐提着灯,则在前面给沈含章照路。
一路稳步前进,也没发生什么青隐担心的摔倒事件。
沈含章抱着云浓,宽袖和她的裙摆在半空纠葛飘摇,影子都显得无比诙谐。
忽而一阵风过,竹林悉索作响。
无数飘落下来的叶子翻飞,不巧一片落在美人面上。
沈含章一骇,暗道不好……
果真受痒的云浓梦中蹙眉,抬手抓住了那片叶子,同时懵懵呆呆的睁开眼。
她是仰面躺着的。
从这个角度怔了少许,只能看到沈含章紧绷的下巴。
然后慢悠悠的,云浓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抱着的啊!
心情愉悦了一瞬,她又皱起眉来,想到沈含章曾经被烧焦的梁木砸中的双腿,留下鲜血无数。
忽而心里一紧,揪着沈含章领子道:“你放我下去吧!我可以自己走。”
才睡醒的声音,浓浓呼呼。
听在沈含章耳中,心便又软了几分。
“没事,都快到了。”沈含章道,声音格外温柔的样子。
确实,就快到了,说这话的时候,沈含章已迈上了进栖梧院的台阶,瞧云浓始终蹙着眉,他忍不住安抚:“殿下莫怕,不会摔了你的。”
云浓抿唇,“我才不怕摔。”
只是……怕你腿疼而已。
十月的晚风已经带凉,云浓知道这正是他腿脆弱的时候。
但是沈含章不愿松手,云浓也别无他法,总不能挣扎着跳下去,那样更加增加沈含章的压力。
云浓搂着他,尽量不挪动。
老老实实的等待进屋。
“公主驸马回来了。”途径花圃的时候,正在浇水的善棋给云浓他们打招呼。
温声云浓转过去一看。
便瞧见之前已经半枯萎的梧桐已经救回来了,枝干粗壮了些。
她点了下头,沈含章抱着她继续走,云浓贴近沈含章的耳朵问:“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沈含章一顿,差点将她摔出去。
好在反应快,又把人稳稳抱住,心里想的却是……今日云浓怕是被卫静姝产子给影响到了,竟然问他这个问题。
只是孩子,他们目前应当是不会有的。
他不可能在没确认自己安全之前,留下云浓和孩子,只是这话,却不足以为云浓所道。
沈含章沉吟着道:“女儿。”
这说的是实话,云浓生的好看,他至今仍记得小时候她小小一只,穿着红袄,趴在他身边睡的娇憨模样。
若是儿子,随他,那性格可不甚讨喜。
但如果是女儿,像云浓,那么一定很乖巧可爱。
云浓望着他笑,“我也喜欢女儿。”只不过她想要女儿,只是出于想给孩子打扮,穿许多漂亮裙子的心理,云浓状似不经意的道:“若我们有个女儿,就给她取名幼梧吧!”
院里的幼梧,好似他们的爱情。
而孩子的幼梧,就是他们的爱情。
沈含章复杂道:“我还以为殿下陪伴太子妃生产一遭,会因为害怕不想生孩子……”
“是害怕。”毕竟当时卫静姝疼的冒汗,血水云浓都有看见,“虽然害怕,也还是想生的。”因为那是她和沈含章生命的延续,多年之后象征着他们相爱,云浓道:“不过我只想要一个。”
她的勇气,只足以支撑她鬼门关去一次。
沈含章没说话,只把她放下去。
云浓踩到地,顺便把手拿下去,未曾想半道被沈含章攥住。
她有些不明就里,顺着沈含章盯着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手背上有几道被掐伤的痕迹。
“没事。”云浓想缩起来。
沈含章不放,“怎么弄的?”声音还有些冷。
云浓无奈解释道:“陪二嫂的时候,她太疼了,不小心抓了我。”
若是旁人,沈含章或许还有机会出气,但是卫静姝……今日也的确特殊情况。
沈含章心里憋闷了一口气,脸板着始终不得劲。
瞧丫鬟还没抬水进来,云浓挪揄了他一句,“你心疼了?”
沈含章一愣,抬眸锁住她,自己在家云浓哭一下都有些不知所措的脾气,手青成这样自然是心疼的。
只没等他说话,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沈含章侧目瞥到司琴等人,走过去道:“殿下该去洗漱了。”不是累吗?早洗漱完早睡觉。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云浓撇了下嘴。
哼了沈含章一声,先司琴等人进去了耳室。
司琴等人都在自小伺候云浓的人,对她自然无比熟悉,等到褪衣的时候看到云浓手背,忙的也和沈含章一样问道:“公主这手是怎么了?”
云浓又解释了遍。
看司琴等人皱着眉,不仅问:“你们心疼了?”
司琴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心疼的。”于旁人而言,云浓只是主子,但对于司琴画屏四人,她们却是从小一同长大,除却公主的身份,云浓也是她们的玩伴。
说句大不敬的,她们也把云浓当姐妹。
云浓一听这话,转头又想起沈含章的默不作声,也不知怎的,无端端又有几分不高兴,以及委屈。
司琴她们都心疼她,沈含章却不愿意承认。
她闷闷不乐洗漱之后,再出去浑身疲惫。
沈含章应该泡药浴去了,云浓也吃不消等他,直接脱了绣鞋钻进被画屏放了汤婆子的被褥。
熄了两盏灯,光线暗下后。
累了一日的云浓很快闭上了目。
司琴给她掖住被子两边,心里想着待会儿去拿些药,给云浓的手背涂一涂。她这边才起身预备往外走,就看到沈含章手里拿着药膏,穿着宽衣,散掉头发,淡化了些面具带来的可怖感,施施然走进来。
“驸马。”司琴给他行礼。
沈含章放低了声音道:“下去吧。”
司琴走下去,转过屏风的那一瞬回头。
毫无意外看到沈含章坐在床边,却是从被中取出云浓青紫的那只手。
她这边一笑,十分清楚的明白。
这个药膏啊!她算是不用操心了。
司琴关门退了出去,云浓隐约听到声响,只是她太累了,不想睁开眼。
直到手背一凉。
像有什么东西被在上面晕开。
无可忽视的异样感,让她不得不醒开目。
然后影绰的烛光下,便看到沈含章低垂的脸,认真的在给她上药,似乎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心里无端的那些委屈,就这样忽然消散。
沈含章都未看她便道:“殿下睡吧,不会留疤的。”
云浓嗯了声,心满意足的彻底进入梦乡,这个梦,自然是甜的。
云煦十月十四落地,正巧六日后就是云浓和云浥生辰。
只不过他们兄妹的生辰也是王皇后的忌日,王皇后当初又是为了给满朝文武争取南渡投的江。
众人敬重王皇后,每至此日皆逢水祭奠。
这种庄严时刻,庆贺生辰到底不好。
是以云浓兄妹的生辰每年都是各自殿中一碗长寿面了事,所以云浓也没带什么期待。
十月二十这天,天才蒙蒙亮。
外侧被褥一动,有些许冷风钻进,耳边听到衣料的摩挲,云浓模模糊糊就知道,是沈含章起来了。
他这人就是如此。
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是否有事,到了这个时辰,便再也躺不住,活像有什么强迫症一样。
但云浓不一样。
春夏秋三季,或许还能勉强起来。
但到了冬天冷的时候,起身就跟要命一样。
很多时候舒妃都笑话她,
【“这还好浓浓是个公主,但凡托生的身份低些,每日晨昏定性的,都能要了你的命。”】
但好在她是公主,云浓由着自己又躺了两刻钟。
等到再不起身入宫该迟了,云浓才拉动床头连着的铃铛,自有司琴等人进来伺候她梳洗。
“公主生辰快乐。”
云浓点头,“嗯,谢谢。”
因为祭奠母亲是严肃的事,云浓穿了身紫色的衣裙。
头上只戴了两根檀木簪,显得庄重而正式。她被扶着坐到吃饭桌前面时,沈含章已经在了,不约而同的是,他今日穿的是偏紫色的衣衫。
云浓看到就高兴了。
她四个丫鬟中,令书厨艺最好。
几乎是她这边一落坐,令书如往年一样端过来一碗手擀面,只是今年这份摆盘倒还可以,就是细节差了点,令书手艺不会这样,司琴和画屏方才又在她身边。
至于画屏,做不了做饭的事。
那么就只剩下……沈含章?
带着不可思议,云浓扭过头去,但见沈含章目不斜视,吃着自己那份早膳端的倒是云淡风轻。
云浓舀了一口,余光瞥见沈含章吃饭的动作慢了两份。
她淡淡一笑,不做评价。
令书却在这时候打趣的问:“殿下觉的今年的手擀面味道怎么样?”
云浓淡道:“比起往年差些。”
的确啊,他又非专业的,盐放的有些少。
煮的时间却过长,入口轻轻一抿就断了,缺了些手擀面该有的劲道。
沈含章抿唇,低头瞧不出喜怒。
但了解他的云浓却知道,他现在绝非高兴。
马上说出后半句道:“不过我能都吃完。”说罢又挑起一大口,吃相可以说是少了些公主该有的仪态。
沈含章却是笑了。
作为女儿和女婿,今日云浓和沈含章,自是要陪同云帝一同祭奠王皇后的。
饭后两人登上马车。
云浓坐到位置上,盯着后面进来的沈含章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诚然,母亲拿命换来的她的出生,云浓也不会在生辰庆贺。
可起码该有的一句生辰快乐,她觉的会是十分有必要的。
司琴画屏她们都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说了,唯独沈含章,至今没动静。
云浓方提醒了一句。
闻言沈含章问,“我忘了什么事?”
他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目露茫然。
“没什么。”云浓抿唇,也不说了,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宫墙,走下马车正巧碰到云治。
这些天被云帝丢到军营历练的永川王殿下。
累瘦了不少,精神头却是不错。
瞧见云浓便等了片刻,直到夫妻俩到近前,方才反手把准备好的玉佩,用了阵巧力一分为二,其中红色的那半递给云浓道:
“我偶尔得了一块双色玉,使人雕成了麒麟玉佩,正巧白色的麒给阿浥,红色的麟给你。我特意在大慈悲寺开过光的,祝浓浓生辰快乐!”
“多谢长兄。”
云浓接过,顺道转头看了眼沈含章。
长兄习武之人,心思不细,都记得跟她说生辰快乐,沈含章果然越来越糙了。
她负气和云治走在一起,进了皇宫。
沈含章暗摇摇头负手坠在后面,心暗云浓怎么大了一次,性子还是这般急切。
*
晋国国都原本在北边的建州,太庙自也修在那里。
南渡迁都后,倒也有人提议过在望都重修一座太庙。
但云帝私心里想的却是北伐,他觉的有生之年,自己可以率着众臣重返建州。
也就驳了这个提议,没有劳民伤财。
云氏历代先祖牌位,便供奉在天一阁。
又因王皇后自尽为国,于社稷大功,与满朝文武商议后,她的牌位也放置在此处。
与云帝等人汇合后,全家一道来到天一阁。
站在王皇后的牌位面前,云浓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每每面对亡母,她心中唯有生而无母的委屈,以及对王皇后为国为民的敬佩。
但自经历了卫静姝生产,她隐隐感知到当初王皇后分娩时的心情。
当初战乱之中,以身为饵,拖住魏军的同时,母后也是想她和三兄活的吧!
国在,他们在。
所以母后拿命护的……
是国,是民,更是他们兄妹三人。
前面云霁抿唇不语,作为太子他已习惯了掩藏情绪。
至于云浥,虽然自闭,但是他心思通透,好像知道王皇后是给他性命之人,紧盯着牌位不放。即便未曾谋面,王皇后始终是他们不能忘记,也不当忘记的人。
不知不觉,云浓也红了眼眶。
掌心一热,云浓低眸,却见衣袖之下,是沈含章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她。
宽抚的轻捏,似乎在劝慰她别哭。
祭奠王皇后是件沉重的事,但所幸他们都没沉溺于过去,在宫里陪云帝吃了顿素,天黑前云浓便跟着沈含章出宫。
自然,走之前。
她又收到父兄嫂子一个不落的祝福和礼物。
重坐回马车上,云浓也不装了,大大的一双眼睛紧盯着沈含章,直接手心朝上向他伸过去。
沈含章好笑,抓住她的手。
放在腿上说:“殿下想要什么礼物?”
云浓眼睛一亮忽而凑过去道:“你!”
“……”
沈含章一顿,眼神有些微妙,“殿下确定?”
说是这样说的,但被沈含章盯着反问,她也有些羞耻挪开眼去,“想什么呢!我就是想你陪陪我罢。”
沈含章稍微用力捏捏她道:“下回莫开这样的玩笑。”
云浓对他的吸引力,是在大婚时就有的,介时他甚至不打算和她长久……
云浓松了口气,“哦”了一声。
至于方才只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有几分认真,那就只有云浓自己知道了。等到她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沈含章茬了话题,至今不曾知道他准备的什么礼物时,想要继续追问,沈府却是到了。
没有办法,她只得先下去。
走回栖梧院的一路,人都有些怏怏不乐的。
是以也就没注意到,后面司琴和画屏对视一眼,悄悄离去的背影。
云浓抿唇,捏住裙角上了台阶,走进院里,瞧见那株梧桐被人罩了棚子,养护的精致。
心里些许有了满意,转眸去屋里。
入冬黑的早,此时天已经有些暗了。
待到云浓看清里面之后,她刹那间有些呆住。
云浓眨了眨眸,不明所以,怎么自己不过离开一天的时辰,住的屋子里面就大变样?
只见寻常的灯笼换成了琉璃灯,映着玻璃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但凡有挂窗帘的地方,都被换成了她喜欢的红色,纱布上金线绣着凤凰牡丹。
云浓头重脚轻的走进去。
司琴和画屏等人每人抱着个箱子,放在云浓面前打开,她看到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时候,身后一直默默跟着她的沈含章说:“殿下不是问礼物吗?这些可还满意?”
云浓呆呆的,“怎么这么多?”
丫鬟们都出去了,沈含章无顾及的笑,弯腰捡起一个递给云浓,“不多,这个长命锁,送给一岁新生的殿下,彼时内乱外患,唯求平安二字。”
他也把平安刻在锁身之上。
“殿下两岁,应当已学会了走路。”
“只是怕你年纪小小,偶尔顽皮走失在御花园中,所以赠你铃铛脚链,闻声好寻人。”
云浓把这脚链接过,其上的紫玉微光软漾。
曾经她想过沈含章送她怎样的礼物,手帕、香囊、簪子、玉佩等等,无论哪个,她都是极高兴的。但唯独没有料到,故作忘却的沈含章,却一次性的把这些都摆在她眼前。
不仅赠送今日之云浓,更为弥补了过去十七年的云浓。
这份心意已不是高兴可以描述。
“喜欢吗?”
云浓眯起眼笑,“喜欢。”
“喜欢怎么眼睛红了?这么爱哭?”沈含章逗她。
云浓气愤,也因此没有注意,这些东西其实并非完全崭新,有些甚至有了年岁,像被人很早之前准备,珍惜留存,恰逢今日这个时机,才一股脑摆在云浓面前。
“什么爱哭,我这是感动。”
“好好好,感动。”沈含章给她揩去泪道:“那就祝我的殿下,十八岁生辰快乐,且永在十八,锦瑟年华。”
云浓的生辰就这么过了,任谁都能感觉到她和沈含章的不一样。
只是亲近归亲近,云浓却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不论她暗示多少次,晚上除了抱她……偶尔摸她,沈含章都没做其他什么过分的事。
日子一晃进了十一月,今年的初雪却还不曾到。
等到上旬过去,钦天监说再不降雪,明年怕是会大旱。
如果大旱,不仅百姓艰苦,就连沈含章费力一年,测量修正好的新田地赋税法,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这些君臣愁,百姓苦。
就连云浓也担忧的不行。
如是到了十一月十四,这天无意外是云煦的满月,云帝早就下诏庆贺,自然要说话算数。
只是更奇的是……
这天时过卯正,天光却始终不曾大亮。
众人怀着期待来到给云煦摆生辰宴的金禧殿中,才一落座,外面忽然就鹅毛似的,细细簌簌的飘起了雪。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你说巧不巧?钦天监都说近日无雪,这几天也的确晴空万里,谁知今日小皇孙生辰,却毫无预兆落起了雪。”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落到云帝等人耳中的时候,云煦已经成了吉兆。
云帝听了这话对云煦有利无害,也便不曾阻止,只是喝酒的表情,笑的越来越灿烂。
崔永和瞄到,递给崔茂一个眼神。
然后崔茂假意敬酒,来到高彦面前笑谈两句。
等到他走后,高彦又坐了一刻,趁着其中一段歌舞暂停,忽而站起来走到中间对云帝道:“陛下,今日乃小皇孙满月礼,这等好日子,单看着歌舞委实有些太无趣了……”
云浓拧眉,暗道不好。
她防了高彦这么多天,这人终于在今天来找茬了。
果真高彦余光瞥了眼云浓和沈含章,“不若微臣与人比武,给陛下助兴,也好让陛下看看,我等大晋男儿的风采。”
最后一句,他说的语气着实微妙。
毕竟曾经端午,云帝就曾以想向君民一展大晋男儿风采,组织了一场赛龙舟。
高彦这个理由重出朝堂。
倒的确让云帝为难,不好拒绝。
下面陶阆等人已经小声附和,而高座之上云帝皱眉一瞬,明知高彦不安好心,但也只能很快继续维持着和睦,两眼笑眯眯道:“世子所言极是。”说罢手一抬道:“去从慕国公手里调几员虎将,过来与世子比试。”
慕南笙嗤的一声。
慕家的人哪怕是虎将,高彦怕是也不会满足。
人家千里迢迢赶来望都,可就是奔着出口恶气的,他幸灾乐祸看了眼沈含章。
只觉宽袖长衫的沈含章,文弱无用。
下一瞬高彦的声音就传过来,
“不必这般麻烦,臣与岁欢公主的驸马比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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