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这下不仅云帝,就连云霁也抬起眸来,不甚赞同。
云帝和女儿对视一眼,云浓抿唇是不愿父皇应下的。
但沈含章止住她欲使眼色的眼睛,小声耳语道:“殿下,你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什么?”
云浓转头,眼底深忧。
沈含章则平和镇定道:“你信我!”
比文他不是我的对手,比武我也未必输,所以你信我。
云浓攥手,很不愿他置身危险,但沈含章让她信他……在沈含章郑重的语气当中,云浓只能强忍着不说话。
这个时候,满殿沉寂。
唯有坐在离殿门口最近,仅仅只翰林院任职的范敬直!
他不甚赞同,甚至不顾自己夫人的劝阻站出来道:“凉王世子说笑了,驸马以文著称,北望塔一火更伤及双腿,如何能与马背上驰骋的凉王世子比试武学高低?”
这样严寒的天气,沈含章势必腿疾发作。
范敬直便是再迂腐,不通人情交际,也不得不怀疑,高彦心中有气,却故意拖到今天宣战,目的就是欺沈含章武弱,且腿疾发作。
他替学生气愤,就差没指着高彦鼻子骂他趁人之危。
可百官之首,作为亲生祖父的沈淮却安坐不动。
沈淮自以为他教大的长孙,当有面对风雨的本事,一个高彦都拿不下,谈何北伐灭魏?
故此他淡定放手,让沈含章去闯。
却也忘了除却沈含章,他对另外两个孙子总是张开羽翼。
而与沈淮相较,云帝虽然未曾开口,可一介帝王明明可以随时叫停范敬直,却任由范敬直为沈含章抱屈。
其实已经隐晦表示,他对高彦此举的不满。
高彦却像听不懂人话,看不透人情一般,继续挑衅。
“范大人,可我听闻,端午龙舟,驸马可是在慕世子和永川王手下一举夺魁,风头无二啊!”
范敬直点出,“龙舟岂能与比武相提并论?”
高彦曲解,“难道驸马不会武吗?”
晋魏之战从未休止,是以大晋男儿就算走的文路,也大多需要顺便习武。
即便很不愿意承认,但范敬直不得不实话。
“会倒是会……”
他也曾见过沈含章挽花武剑。
只是剑法虽养眼,范敬直却自觉,自己这个文质彬彬的学生,武术之上并不精通。
岂不知他的实话实说,正好落了高彦下怀。
高彦挑眉,意味不明,“既然会武,却再三推辞,难道驸马连站上擂台的勇气都没有吗?”
闻得此言,沈淮蹙眉。
他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哪怕位居阁老,仍有人看不起他沈氏门庭,子孙被人小瞧。
想于此处,他意有不满的看向长孙。
拿不耐的眼神,好像在催促沈含章说,你在愣着做什么?
接到祖父眼色,这回沈含章没有伤心,毕竟早就看透祖父本质,永远的面子大于一切。
今日就算他不会武,注定死在擂台上。
但沈含章确信,沈淮一样会让他应下这场比试,他宁愿要一个躺着英勇的孙子,也不要一个站着窝囊的孙子。
擂台二字,别人不知,云浓却清楚的听出,高彦言语中的暗示。因为沈含章曾经说过:【“世子若有不服,尽可摆起擂台叫我应战。”】
话至此步,好像已经退无可退。
“我应。”这个时候,沈含章顺理成章这样道。
他云淡风轻的,应了挑衅,即便有可能弱势对上高彦强势,也沉稳冷静,从未露出胆怯。如此气度,与挑衅生事的高彦相对,已然赢了一局。
云霁见他神色淡定,也便咽了原要阻止的话。
转而换成,“世子要比也可,却也不能以武之优势,胜书衡武之劣势,这样吧!咱们以诗书礼乐,御骑射术入瓮,抽签三种作为比试项目,如此才公平。”
太子此话一出,大家无有不服。
崔永和借着饮酒,抬袖遮住了嘴角得逞的笑意。
然后和陶阆对了个眼色,众人便移步到宫中更适合比试的武场。
沈含章和高彦分别下去换衣服了,云浓则一个人心事重重的走在最后列。
等到了高台,她趁没有旁人。
拽住写完字条马上下去给人抽签的云霁,欲言又止。
云霁焉能不知道她的想法?看了眼妹妹道:“我知你心中担忧,但有些事情非君子所为,不能做的,无论何时我们都不能做!”
“可他是我驸马。”云浓不免哽咽在喉。
高彦自小马背上长大,沈含章一介文人……
即便作弊影响抽签乃小人之举,她总不能看着沈含章受伤。
“书衡并没你想的那般无用,他既敢应下,就是想好了万全之策。”云霁声音冷静道:“浓浓,纵使你是公主,身份高于书衡。但书衡是男人更是丈夫,你也无需处处为他遮风挡雨。”
云浓抿唇,几度难言。
云霁生怕再继续聊下去自己会心软,说罢便走了。
在妹妹面前,表现的对沈含章再放心,可到了沈含章跟前,云霁却也忍不住问正在穿鞋子的沈含章。
“你有几成胜算?”
沈含章道:“七成。”
“竟然不是十成?”云霁诧异。
沈含章笑,拍了拍腿,“我是人,又非神,旧疾发作之时对上凉州长大的高彦,能有七成都是仗着对方无甚谋算。”他为了顺利完成土地改革,放任崔永和召回高彦,也的确诱导高彦摆下擂台,让他们出了这口气。
但时间地点,他无法预测。
谁知对方竟直接选了落雪之时!
自己双腿遇寒不良于行,望都人皆知,看来崔永和是要和高彦一同给他布下死局。
沈含章不怕死。
甚至从决定量地的那刻,他就做好了被士族残杀殆尽的准备。
只是想起云浓,沈含章还是不放心道:“若我出事,公主你多照看一二。”
云霁啧了声,“你若出事,赶明儿孤就帮浓浓相看下一任驸马!”
所以若想自己的妻子还是自己的妻子,就给我好好活着。
幸而两人从小为友,他这份别扭的关心沈含章都知道,站起来拍拍云霁的肩道:
“我知你提出抽签之策,已是在为我周旋,也知公主和高彦那边,对于抽签结果都各自做着谋算,但是殿下——公主的央求请你不要应,而高彦的手段,请你放任其成功。”
云霁一骇,转头对沈含章喊:“你疯了!”
云浓希望比试以文为主,他倒可以拒绝,但高彦明显想要以武,置沈含章于死地,他如何能放任高彦之举??
他没由着云浓作弊,自也不会放任高彦耍诈。
作为太子,唯一能跟沈含章保证的就是,给他一场绝对公平的比赛。
沈含章却要让他由着高彦使手段。
“殿下如何不知,这是我的计中计呢?”沈含章脸色仍旧那么淡定。
云霁抿唇深思。
宫中比武场说是武场,其实却是云帝初来望都,士族在皇宫的基础上,从后面君山圈围出来,以供云帝玩乐的小型猎场。
其目的……
自就是养废这位君主,打消他北伐的想法。
只奈何云帝虽弱,却又好政之心,这么多年放着这样一处场地,依旧束身养性。
倒是给这次比试提供了便利。
未及正午,雪花变大,四周却依旧人影攒动。
云帝坐在高台之上,舒宁二妃,以及云浓兄妹,皆分列在他左右,往下便是沈淮和崔永和等满朝文武,还有他们的家眷。
不过须臾,两周擂鼓涌动。
紧张的气氛随之而来,云浓不自觉攥住了手。
然后瞧见一侧帷幕,大冬天的高彦穿着一身短打,墨发高束,浑身利索,眉眼却蓄着蠢蠢欲动的坏和戾。
与只相较,沈含章仍是儒雅风度。
宽袖澜衫换了一身箭服,脸上遮着面具。
毁容后习惯性鬓角留着两簇头发,如今也没扎上去,此刻被风吹的往后飘扬。
温润如玉,颇有林下之风。
云浓看着他愣了一瞬,原本躁动的心跳就此平复。
云帝瞟了眼女婿暗自点头道:“抽签吧!”既然比试避无可避,就要有临危不乱的气势。
总归只要有他在,高彦不敢取了他性命去。
再一个……
他早就吩咐许仲先随行左右。
云霁点头,让福寿抱着箱子下去。
抽签不能过比试之人的手,就选了范敬直为代表。
毕竟范敬直此人是个老考究,满脑子的仁义道德,莫说让他为了学生作弊,就是为了亲王老子,那也不能够。
众人往日嫌弃他不懂变通。
这个时候,最信任的人却非他莫属。
在大家注视的视线当中,范敬直压力颇大的把手从洞中伸进箱子,犹豫几息,一手抓出了三张纸条。
素来自持的范翰林,此刻手有些抖。
人生头一回心里拜过了各路菩萨,希望比文的比较多。
但是寒风大雪中展开纸条,入目却的几个字却让他大惊失色。
范敬直呼吸一促,腿便有些软,旁边的福寿赶忙手快扶住他,顺带瞟了眼字条内容却是——
御,乐、射。
三项比试,两项为武。
莫说云浓,就连云帝和沈淮都蹙起了眉。
“书衡……”下去的时候,范敬直惭愧道:“是老师对不起你……”若非当初他让沈含章替儿子下场比试龙舟,沈含章也不会继春闱之后,龙舟场也名声大噪,被高彦以此为借口,挑衅沈含章与他比武。
救了儿子,却间接害了学生。
这如何能不让范敬直心里难受。
闻言见他难掩悲痛,沈含章本想搀扶。
但比赛场不能随意挪动,只得勉强压下这个想法,温声宽慰范敬直道:“老师不必介怀,自来抽签,命由天定,与您无关。”
且今日范敬直敢于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已然叫沈含章铭记五内。
他敬范敬直,更甚生父。
“劳公公帮我送老师下去。”沈含章对福寿这边道。
福寿躬身对这个驸马十分恭敬,“是,驸马且万事小心。”他若出事了,不定岁欢公主怎样难过。
这份善意,沈含章应下。
边上高彦却是嗤笑,万事小心又如何?
他既出手,就没有空空而归的道理,高彦再次故意拔高嗓子道:“陛下,单单驾驭马车未免无趣,不如加上带人这个条件,才更有看头嘛!”
此言一出,云治拍案而起。
“高彦未免太过过分!”不就仗着沈含章武治武功不行吗?云治撸了袖子,“本王与你……”
话没出口,云霁将他按下。
自沈含章说出这是他的计中计,云霁就隐约猜出沈含章的用意,眼神提醒长兄道:“冷静!”
云帝问:“书衡意下如何?”
大庭广众叫了沈含章的字,言下亲近不言而喻。
摆明了高彦一次次的得寸进尺,已经得罪了云帝,如果沈含章不愿,他不会由着高彦欺负他的女婿。
但沈含章却和煦道:“可以。”
高彦闻言眼睛开始四下巡视,意图找到一个能拉沈含章后腿的人。
只是不待他这边目光从沈家家眷中选出个一二三四五,高台上面忽而传来一声温柔且坚定的声音——
“那便本宫来!”
瞬间满场哗然,沈含章抿唇。
云霁更失了冷静斥:“你凑什么热闹?”
云浓已经站起来道:“我是他妻,有谁比我更合适吗?”
她也不是傻子,高彦一环扣一环的,摆明了是在给沈含章下套。如若沈含章载的别人,难保高彦途中不会下死手。
可如果沈含章载的是她。
输赢且不论,起码高彦不敢耍阴招。
果真高彦蹙眉。
舒妃云治也劝云浓。
但她主意已定,旁人无从更改。
最后云浓上的沈含章马车。
而高彦,载的是崔茂。
*
换了一身轻便衣裳,云浓被安置在马车。
比试的车驾与平时不同,为了避免里面的人磕到碰到,小几灯笼都被拆卸出去,只留下两排座位。
“殿下不该来的。”
蹲在里面,教着云浓双手如何抓扶,沈含章忽然这样道。
云浓却撇嘴,“你方才不让我开口,我已经听你的了,但是我关心你,你也必须让我跟着。”
沈含章无奈,“跟着我有危险。”
云浓望着他道:“我不怕。”跟着他她有危险,但跟着他会让他多一份安全。
他曾经救过她三次,水里来火里去。
如今……
终于轮到她救他了。
她说不怕,沈含章心里一动,眸色深了深,把她手按在车沿上,再次开口,声音便多了些温和道:“待会儿马车跑起来,你只需双手用力抓着,不必管其他。”
云浓也知自己跟着让他为难了。
于是被安排也乖乖点头,“好!”
“殿下别怕,我不会让你摔着的。”
说罢沈含章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出去了。
外面高彦瞥他一眼,不屑沈含章的唧唧歪歪。
而坐在他身后的崔茂,看到高彦手里攥着的马鞭,却是默默抓紧了车厢……他不想来的,很不想来,毕竟高彦憋着火今日就是来发疯的。但是祖父为了以示自己对这份同盟的看重,示意崔茂主动请缨。
自己一个酒囊饭袋,靠着祖父耀武扬威的东西能说什么?
只能来了。
他们这边准备的同时,福寿那边已经在两公里外安插了棋子,马车需要往返四公里,期间夺得棋子,且率先冲过终点者为胜。
眼瞅两边各自准备就位,云霁凝了眼云浓所在的车厢。
瞧沈含章老神在在,像是心里有数的,也便暂且压下那股子担忧,抬手喊了句——
“开始。”
顿时高彦的马车冲了出去。
而沈含章不动声色跟在他后面。
高彦一路横冲直撞,根本不管是否遇到石头,沈含章却要顾及着云浓,所以扬鞭也便顾及许多。
他坠在后面,高彦不以为然。
起码在高彦眼中,这是合理的。
只是这熟悉的一幕,沈含章始终淡定从容的脸色,却是让崔永和想起曾经的赛龙舟。
不免蹙起了眉。
马车里面听到开始,云浓本以为自己会被甩的东倒西歪。
故此她仅仅攥着窗沿,等待失控和疼痛的来临……只是等了又等,只感觉到比平时马车快上许多的速度,却不见颠婆倾斜。
偶尔颠簸,沈含章还会提醒她。
云浓:“……”
这怎么跟她想象的狼狈不一样?
瞬息之间,耳边只剩下前面崔茂带着颤音的呼喊:“高世子……慢点……慢点……我要吐了……”
这种感觉,就像天堂和地狱,云浓懵了懵。
眼瞅马上就要夺旗。
被吵的不耐的高彦一鞭子甩到车厢上,凶神恶煞,“闭嘴!”
崔茂“呜”了一声,咬到舌头,怕自己遭罪又影响高彦不能夺魁,只能忍痛咽下嘶喊。
是以他们不曾留意到。
不知何时,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沈含章忽而放慢了一些速度,朝车里道:“浓浓,出来!”
他们的车是背对看台而行,就连崔永和也不曾注意到。
唯独云浓看到沈含章的手,顿了一下。
颠簸中明白这是沈含章的策略,不疑有他很快把手递过去。
随后一股力道牵扯,云浓双足腾空,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沈含章身前。
他一身箭服,玉树临风。
脸遮着面具,从容而立。
手把她的腰身扣在怀里,同时低沉的嗓音在耳边道:“抱住我。”
有些人好看,仅限于皮囊,可有些人好看,是毁容后从容的气质依旧领先,让人沉迷。
懵怔一瞬,云浓从美色中回神。
双手听话的环住他的腰身……
哪知因为车头太过颠簸,险些没有抓住,反在他的腰间挠了两下。
“浓浓……”头顶的男人声音微哑,“别闹。”
云浓脸红了红,有些尴尬,“没闹!”说着她一咬牙,直接环过他腰,紧紧抓住自己手腕。
“闭眼!”
云浓就闭上眼。
随即只听一声马鞭,本来只是快速平稳的马车,忽而不要命的冲了出去。
可即便车身如何颠簸,抱着的沈含章却如山一样。
云浓脑袋晕晕的,只觉风雪刮过如刀。
沈含章甚至没看她一眼,便笑着提醒说:“把脸埋到我怀里去。”
眼睛都睁不开的云浓,这刻耳朵中只有他的声音,乖乖的把脸藏进去。
沈含章没了顾及,忽而一个急转弯。
看台上的人吃了一惊。
唯一紧张却不在意形象的云治,探头手抓着栏杆道:“书衡他……”好家伙,本以为他是个内敛的,不曾想也有放得开的时候,竟直接把浓浓藏到怀里,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左右浓浓是公主,左右两人是夫妻。
恩爱些也无可厚非。
云治哈哈一笑,鼓掌转了话头道:“书衡这家伙有两下子,转弯竟然不降速!”
而高彦却本能的降速了。
等到高彦反应过来,想要奋起直追。
这时候云浓忽觉身子往左一歪,有种侧翻的感觉,紧接着沈含章脖子伸了下,像是够了什么东西。
但是很快,他又直了起来。
冷风刮在背上,云浓意识到什么,“你旗子拿到了吗?”
她被冻的有些发僵。
已经绕过弯道,往后一马平川的沈含章。
单手握着马鞭,把手放到云浓身后给她御寒道:“拿到了。”
御这一项,得胜两个条件,一个是拿到旗帜,一个是率先冲过终点。
如今旗帜在沈含章手中,除非高彦来抢。
云浓眼睛一亮,“那你把棋给我。”
“好。”沈含章笑,“殿下很聪明。”棋子给了她,高彦便不好抢了。
云浓有些骄傲的哼。
吩咐她的时候,叫的浓浓。
现在安全了,又变回殿下!
等到马车停下,高彦眼中喷火,而心魂未定的云浓被沈含章扶下去,手拿旗帜高兴的走回看台。
云帝松了口气,这一局无疑是沈含章赢。
而本来御,乐、射三项,处于劣势的沈含章,如今赢面却骤然大了起来。
云治见云浓无碍,望着下面的高彦忽而高兴起来,“凉王世子,还比吗?”
闻言崔永和手捏着茶杯,骨节泛白。
在他上座的沈淮,胡须下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高彦咬牙,“比!”
现在放弃,他还有何颜面回凉州?
高彦于乐一道并不擅长,只能憋着口气学沈含章走捷径,他借用三大营演练的军鼓,雷奏了一支《兰陵王入阵曲》,气势宏伟,振聋发聩,可以说是超长发挥。
但凡换一个人,他或许都有胜的可能性。
然而,他对上的是沈含章。
鼓声停后,沈含章抱琴。
男人换了一身白衣,于风雪之中衣袂盈风。
而后抚出的是……
《广陵散》。
以往云浓只知他君子六艺,样样第一。
然而经过北望塔的一场大火,面毁腿残,他对人生有了新的认知,琴声激昂中便见肃杀。
一曲终了,满座无音。
这场比试,也在此刻决出了胜负。
众人再看沈含章,便从他面毁人消的身上,看到了股比高彦更加强劲的风骨。
恍若松竹,遇风不折。
望着远处他的身影,云浓心中浑然生出骄傲,这是他的夫。
然而这个时候无人看见,观看席中某个角落,寒冷的天气却一身青衣的奚望晴,同样望着沈含章,心中第二次生出浓浓的悔恨。
当初她怎么就以为……
面毁腿残的沈含章就废了呢?
高彦未曾料到,一场比试,本是奔着出口气的目的去的,最后沈含章却在不声不响中将他压制。
胜负已定,却不能言弃。
愤懑难消的高彦不仅生出邪念。
擦拭着箭头只对沈含章道:“单纯比箭,为免太过无趣,不若你我二人互相以身为靶,来点大赌注的?”
今日被他再三紧逼,也不见沈含章发怒。
儒雅的男人仍旧一身温和气质,脸色未有半分变化道:“世子想要什么赌注?”
连输两局,气急败坏。
他的反应皆在沈含章的预判。
高彦桀骜抬眼,瞥了眼沈含章已经废掉的腿道:“我要你的胳膊,驸马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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