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会回来吗?”
曲十八最后还是答应我了,但他接着问我的问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还会回来吗?其实我扪心自问,长时间的分别,加上我曾经的过失,如果可以,我的确可能一去不回。但,我扫了一眼曲十八,他的目光停留在我们先前共读的一页书上。
他希望我留下来吗?毕竟如果不是的话,依照曲十八的性子,大概率是不会问出口的。
大抵是我这段时间在他耳朵边说话闹腾习惯了,乍一下安静了便会不适应,也许会觉得寂寞也说不定,那便是我的责任了。
“……”
我没回他,也算是给他心里的猜想打上了个准。
但其实我是会回来的,毕竟他收留了我,也帮助我找回了记忆,如果这样可以让他不难过,我也不是不行。能够再次再见岑宁,我已经很高兴了,没必要再去谴责曲十八的隐瞒,曲十八这么做也一定有他的原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曲十八好歹费心费力隐瞒了我那么久,我不开个小玩笑礼尚往来一下怎么行。
大概是受我先前玩笑的影响,曲十八变得沉默了些,恍惚让我想起了最初少年时见到的他,冷淡少言。可他却又照旧对我很好,还是会和我去到人间的镇子买各式各样的点心,也会去尝试新推的菜肴,就好像什么也没变。
我一时拿不准他的想法,万一挽留什么的只是我自作多情……冷意直在我的背上徘徊,我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寒战——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可怖。
还是旁敲侧击一下好了。
我如此想着。
但还没等到时机,曲十八先找上我了。
“岑安……”他一改先前情态,犹犹豫豫地找上我,明明昨晚还面色如常的和我聊天,今日倒有些像少年怀春——还蛮好玩的,有点可爱。
“我……”
曲十八大抵是这几百年来真的没怎么和人交流过,连说挽留的话都像是说情话一般青涩。
“当然可以。”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玩笑当然是要适度,既然曲十八已经开口,那我顺着台阶下又不是什么问题。
“!”
曲十八一脸震惊,像是被我的话惊到,一双眸子明亮得像是融化的糖浆——他哪里知道其实我并没有为此生气。
“真的吗?我……”
他有些急切向我靠近,眼睛里的欣喜若狂流露,在我看来却有些超出了。
原来曲十八看我看得那么重要啊?
那样真是……
太好了。
但是我并没有再回应他,我再一次的昏倒了。
……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频繁昏倒,但的确是把曲十八吓到了。每逢此,曲十八便沉默一分。
他也没再提那次的聊天,我们照旧地相处着。
本说我们应该去岑宁的洞府去寻她,但那次昏倒之后,曲十八便变了卦。他不再提说带我出远门,转而去向岑宁传信。
今日是个好日子,时隔千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岑宁。
我回身看见岑宁时,她驻足在门口,不知已经呆了几时,眸中水光潋滟,眼眶发红。
“小宁?”
我唤她的名,但她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我向她走近,她只是停留在原地,并不向前,目光不曾偏移,一昧的看着我。
而我走到了她的面前。
“好久不见。”
眼泪落下,像是雨滴从空中坠落。
“蠢货兄长。”
她气得发抖,声音破碎,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滚落,像是淋漓的暴雨,“你知不知道我之后等了你多少次!而后很多年的中秋我都在那……”
她没有去管她的眼泪,我替她擦去,并在心里为她添上那未完的话。
但是我却自顾自地死去。
我很轻很轻地抱住她——为我曾经缺席的那些年,为我的不负责任与愚蠢,更是为了此时溃不成军的,我的妹妹。
她已长大成人,我已离开太久。
她与当年略有不同,时光在她眉眼之间添了一份坚毅,又在其中抹去了我所不知却熟悉的部分,头发盘了我从未见过的模样,衣装与过往也截然不同,但我仍旧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的妹妹独立地在这世间成长了许多年,我原以为她已然成长为我所不知的模样,也许会把我全然相忘也未尝可知。
毕竟人间轮转,世事无常,再深刻真挚的回忆在时间摧折后也不过过往云烟。
但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还是我所熟知的那个她。而她,也绝对在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问我,我一时却不想说出口,毕竟在如今看来却是太怯弱了。
一时受挫,一时迷惘,一时钻牛角尖,便也就一时意气,提剑赴死,其中种种,不必多言。
但我还是告诉了她。
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兄妹,本就曾经见过彼此的黑暗与光明,互相熟稔,互相了解,互相陪伴,在我有限的生命之中,她与母亲就是陪伴我最久的人。
闻毕,她并没有嘲讽我,连嘲笑也没有。
“我没怪你。”
她说,维持着温和的表情,我一时间恍惚了谁才是年长的那一个:“兄长在当年就是十几岁,一时昏头也是正常的。”
“兄长已经是很好的兄长了。”
……
大概是太激动了,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房间里。
岑宁,曲十八,都不在房间里,我便躺了会就出门去寻他们。等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他们道内的一些问题,我只听到了一些零碎的术语,便被发现了身影。
“兄长!”
岑宁一看见我就上前和我招呼,曲十八在后面冷淡地看着我们,脸色并不太好。
我很疑心是不是我打搅了他们的谈天,可接下来的曲十八揉了揉眼就去帮我把先前打包的点心带了过来,与我们一起聊天。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我和岑宁在唠。
“所以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曲十八没头没尾地突然冒出一句,我却一下心领神会地明白他是指我的死亡。
“就是啊,就是这么简单。”
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但我也的确这么想的。
岑宁一脸嫌弃地望向曲十八,眉头紧皱,仿佛要用眼刀戳死后者。
我看着突然有些想笑,就好像回到了当年,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先克制克制。
曲十八也似乎意味到了自己说的话不那么合适,兜兜转转想给自己挽回一下:“我的问题,我没多守着你会儿,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
岑宁看曲十八的眼刀不那么凌厉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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