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宁是在那生活安定后被接过来的。
我不能明白其中契机,只知到底是因为“缘”这一字,也真是奇妙。曾经仙者当场只带走了曲十八,却又在多年后由同一人带走了当年在场的另外一人。
曲十八说当年接岑宁的人问过她的意愿,毕竟她当时生活已经重归正轨,放弃一切遁入此道并不是什么容易的抉择。人间温柔乡,本就易留人。
“但是他们说,此道可长生。”
“我就想啊,长生唉,什么不可能?就算每年一游历,长长久久积累下来也可能遇见嘛。”
岑宁看着我,笑容狡黠得在我看来像个小孩通过小聪明完成了她的任务,:“你看,这不就让我遇见了吗?”
“只是没想到,让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岑宁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指着曲十八看着我委委屈屈的,完全一副告状模样:“他这么久了才联系我,难道一般不应该先告知家人吗?”
曲十八就坦然地接受了岑宁的指摘,也许就真的是理亏的原因。
岑宁暂时性地留了下来。原先还以为会去往岑宁的洞府,如今还反而一起留下,倒也有趣。
但这样的日子并不太久,岑宁便与我说要去弄些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须得即刻远行。
“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不要想我哦。”
临行前她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我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怅然若失。
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想起存在于我们之间的鸿沟,从我缺席的那一刻裂缝崩塌,一切起源都是我自己。
“才不会想你。”
“……你已经在门口看了半天了。”
曲十八的声音把我叫回了魂。他递给我准备的早点,顺着我的目光绵延,尽头早就没有岑宁的身影。
“才重逢就要分开,我这么做怎么想也在情理之中的。”
曲十八开口,假装不经意地问我:“那我呢?我走时你也会这么对我吗?”
我抬眼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岑宁来的这段时间,曲十八在我与岑宁相处的时候表现出的情感过分丰沛了——比如因为岑宁小时怕雷,我在听见雷声时下意识地睁眼,左转看见曲十八问我若他怕雷我也会这么对他吗。
……
这对吗?
他曲十八好端端和岑宁争什么?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他:“会。”
“……好。”
曲十八又往我手里塞了块点心,我掂了掂,是我往常会吃的那家,带着点余温未散,应该是等着我吃完早点再给我的。
再回过头,曲十八毅然转身。
咚咚咚。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忽然觉得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曲十八与我先前所认知的不同,也如岑宁一般。没关系,连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
我低头咬上一口,似乎已经凉了,只留下食物本身的气息尚存。
我好像,也有了不能说的秘密。
曲十八,你喜欢上我了,对吗?
毕竟,曲十八的喜欢与否似乎太明显了,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了,鬼也一样。
那我又是怎么看待曲十八的呢?幼时冷淡的邻居,少年入道的友人,救我于危难的仙人,还是陪伴我寻找回忆的旧朋?相知相伴相随的故交?好像都不够。
“师弟?”
一句女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那天家里食物储备将近告罄,曲十八下山采买,只是不允许我同去。当我还在纳闷思考的时候,曲十八的师姐之一便找上门来。
我回过头去看她,来者紧着眉头看我,像是在思索我到底是谁。
“请进?”
她没客气,松松爽爽地往我走来:“谢谢……但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才来的?”
“对。”
我谨慎地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师姐最早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但并不是什么调笑意味。
但与师姐后来的相处便轻松了许多,以至于我真的开始怀疑我的直觉是否太过疑神疑鬼。
“话说我与你讲啊,十八这人啊,老犟了……”
“那一年有一次曲十八匆匆忙忙就出门了,招呼也没打,自己就没影了。”师姐掂着块点心。眯眼笑看着我,“我们中有好几人还以为他还俗了。”
真是神奇,我与曲十八多年发小,现在倒在听师姐与我讲曲十八的事迹。
“结果人家就下山看看。”
“那时他来的时间不久,还不知道下山的规矩——等等,你没事吧?”
师姐讲着趣事的口吻忽地一变,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循声向她看去。
“你你?天杀的……”
而后,天旋地转。
但其实这次昏阙的时间还挺短的,我的意识应该在那不久就回笼了。在我迅速整顿好感知刚想开口时,曲十八凑巧回来了。
“!”
曲十八没有说话,我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我一时计上心头,想着唬他一唬,拼命调整呼吸的节奏和眼皮的颤动。
哦,我忘了,鬼其实是不用呼吸的。
“十八,你在干什么?”
但我却听见了师姐严肃的声音,与前头面对我的时候截然不同,就像在讨论什么严肃的东西。
演下去。我的直觉告诉我,感觉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是你上次的任务对象,对吗?”
“你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状态吗?”
“他知道吗?”
……
知道,什么?
我的心渐渐一点点凉下去,就像无罪之人当场宣判死刑。
直到最后师姐对曲十八动手,我也没有睁开眼,就躺在了他们给我安置的地方,忽然就很想一睡不起。
曲十八在瞒着我一些事情,而我却从头至尾毫不知情。或者说,也许其实曲十八的行为已经透露出了矛盾,而我却不愿意相信他在欺瞒我。
师姐下手不轻,我能听到宝器和□□相撞发出的闷响,但曲十八只是忍着。
多打两下,我恶狠狠地想,谁叫他骗我的。
但是这声音有点实啊,不会打脑门了吧?
其实吧,我这人还挺喜欢看热闹的。
我迅速睁开眼,但其实还是有些昏倒的后劲在,我不得不扶着门框站起。
接着我便看到师姐举着法器哐哐对着曲十八就是砸,而后者只是低头承受,显然一副理亏的样子。
我没来由地难受。
“同门相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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