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曲十八又在避我了。
但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太过于激动……一想到居然是为这种理由,我就没能忍住扶额苦笑的动作。
“曲十八,你给我出来,”我终于是没忍住,在洞府里喊他,“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自那天我说完话曲十八落荒而逃之后便一直都是这样的了,餐点什么的都会在标准的时间出现在标准的地点,但是我就是找不到曲十八的人。要说他没有作弊用仙法,我可不信。
“可是见了你我就会分心,”曲十八从角落里悄悄咪咪地现身,而我确信在那之前我绝对没有在哪里看到过他,“我太高兴了就没有办法去研究那些古书了,它们都不如你。”
“……”这真的是没救了。
我怎么不知道曲十八你原来是恋爱脑吗?
“拿过来些,我也看。”
曲十八这里的书没有上万也有成千,要我自己一本本去找出其中相关无异于海底捞针,不如直接从曲十八这里拿,省时省力,还能有更多的时间来看。
毕竟当年太子速成我都扛过来了,如今只能算是昨日重现。
但我还没能看上几天,岑宁就回来了。
换而言之,我们就要开始对书上的内容开始测试了。
两个月试下来,虽然偶尔会因为错误的方法产生时间不短的后遗症,但是在岑宁和曲十八的帮助下也算扛过来了。
“从我们开始尝试至今,这是未有晕厥健忘的第四十九天。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我们……好像要成功了。”岑宁没能忍住,小声地说着,可我离得近还是听见了。
如果说在我的推理和观察中重新得知不算健忘的话,那的确如此了。当然,曲十八和岑宁为此并不知情。
不过我能在不借助外力帮助的情况下重新得知,怎么不算呢……
这天,曲十八采买去了并不在。
等我发现在门口怔望着我的岑宁时,她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落了不知多久,像是夏夜的暴雨。
“小宁?!”
我一时意想不到她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哭成如此,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状态。但刚上前去,却惹得她泪水愈发流窜。
和我有关吗?我想着,替她擦着泪,手帕湿透用袖子,袖子湿透便用手,总算才有点好起的征兆。
“兄长。”
刚刚启口的话语截然而止,岑宁抬眸正视我,又有落泪的征兆。
“发生什么事了?”
我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供拭泪,可岑宁她的泪水却好像隐隐有卷土重来之势。我想回身去拿新的手帕。
但我刚刚转身,岑宁却拽着我的衣角把我拉回去。但她没有再流泪,静静地在那里缩成一团,手上抓着我的衣角。
“怎么哭成这样?什么天材地宝缺了找不到?别哭坏了眼睛。”
我就势蹲下,摸摸她的头安慰她。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先前成果有我掺假的成分在?可那也不会是这个表现。
“日子长着呢,这会找不到,之后我们一起去也一样的。”
岑宁不语,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找到了的。”
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我怀疑是她刚才哭时哭的,等会找找有没有什么药食能不能给岑宁喝些。
“不缺东西还为什么哭呢?还是有什么别的心事吗?”
岑宁安静了许久,久得我觉得这可能是岑宁所不愿告诉我的。
“……你知道曲十八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吗?”
而她终于开口。
她不提我还一直未曾想起,她一提我也大致明了。但我明白,他并没有什么错。
“一开始他背着我,想把兄长超度。”
如果一定要离去,不如从未让她知晓。在这方面,我倒和最初的曲十八达成了共识。论迹不论心,毕竟我不是曲十八,也不能完全知晓那时的曲十八为何如此。
“为什么不是我,最早遇到兄长的人不是我呢。”
我不语,只是一味在她身边安慰她。岑宁泪眼朦胧,怔怔地看我,嘴唇抖了几抖都没缓过来开口。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就与我相同。只是作为兄长,如若最后徒留遗憾,倒不如还是不曾相遇为好。
“但现在我在这里。”她的泪水糊了满面,我只怕她沉浸在悲伤里出不来,捧着她的肩额头相接,滚热的温度从相贴的地方传来,“现在兄长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
“我不是留下来了吗?累月经年,我们一定可以的。”
“……”
“相信我们自己吧。”
但她的眼睛渐渐雾蒙蒙的,泪盈满眶,又好像是要哭了。
但有一道符咒却从一旁飘过来,轻盈地落在岑宁的身上。
我回身去看,果然是曲十八。
岑宁一看见他便松手起身,往外走去。我实在放心不下,想跟上去看看,却被曲十八拦了下来。
“让她出去自己调理调理。”
“但她的状态很糟糕。”
“我已为她下了清心咒,剩下的时间你先不要去扰乱她,留在这里。”
但岑宁刚刚的眼神也的确如曲十八所言,我不疑有他,只是回忆着东西的放置。
“曲十八,家里脂膏什么的有吗?放在哪里?我看等会给小宁用用。”
曲十八却扑哧笑出来声,我摸不着头脑,蹙眉看着他,而他坦然地看着我,说不出的眼神让我觉得却有些哀伤。
“我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也想想我。”
曲十八突然开口走近,直白得紧,倒不像现在的曲十八。我云里雾里,只知道有什么她们都知道而我却不了解的事情。
又是这样。之前如此,现在亦然,又是瞒着我的事情。
我背过身不去看他,只想去看先前没看完的书。
曲十八也没有说话,两下无言,我们就维持着这样安静的氛围。
也没有很久,我看书的余光还是偏向了曲十八。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曲十八却让人觉得不对头,却也真真正正是曲十八。
而他只是嘴角上扬看着我笑,像个又哭又笑的傻子。
好生奇怪。
但直到岑宁再次进来曲十八也没有开口,他一沉默就真的像是个深色影子,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怎么眨。
“兄长,我们出去出去。”
“好。”
她俩关系貌似突飞猛进,如果不是因为又有什么背着我就好了。
在曲十八和小宁出门的前一秒,我福至心灵,忽然开口喊了她们。
“曲赋,小宁?”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是不开这次口就永远不能再见,可是这怎么可能?不过是我一时妄想。
小宁没有回头看我,像是没听见,我松了口气。
可曲十八回过头看我,唇角扬起,像是得意于他听见了我的呼唤,用嘴型问我怎么了。
但这要我怎么回答?
我摇摇头,也用嘴型和他说:“早些回来。”
曲十八回过头,背着我点了点头,权当他答应了。
曲十八的确遵守诺言,她们回来倒快,只一会就回来了,却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我也就跟着装傻,毕竟小岑宁的确哭得有些过头,还被曲十八瞧见了,也许也不愿再提。
我仔细瞧了岑宁的脸,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儿眼泪痕迹。怪不得曲十八先前笑了,大概是因为修道者早已有了与普通人的区别,比如大哭不会裂脸。
“曲十八?”
但我还有一事未解,萦绕于心。
“怎么了?”
曲十八闻声看我,却不复先前目光,少年笑容似阳光烂漫,先前种种就好像是一场午后小憩而生的梦。
哦,对了。曲十八先前下山采买也是为了预祝成功。
虽然他没挂在嘴边也没说过,但我们却都看了出来。其实我并不能保证下一次能否成功,但我也愿意陪着她们一次次尝试,直到愿望达成。
夜半,月光正好,恰似当初。也许是出于同样的想法,曲十八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叫醒,敞着窗子望着黑夜明月,竹影摇曳,清辉朦胧照在我们相互依靠的身上。
但它渐渐暗淡下来,我好像看见百千梨花在枝头,影子从旁渐渐迁移至身后,直至消失。
“曲十八,下雪了?”
我问他,而后者轻轻地点点头,点燃了一旁的灯。
簇。
光影抖动间,风也萧萧,雪也萧萧。
“你睡吧,我看你会。”
我重躺了回去,他就在一旁看着我,一抬眼就是曲十八夜色朦胧间凝视着我的脸。
窗外的雪仍在下着,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次下雪,也许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怎么说,倒有些想笑。
明明一开始对自己还活着带着怨气的,彼时还许愿自己长眠不醒,如今到头却反悔了。
如果真的可以成功,我,岑宁还有曲十八,应该会像这样,度过很多个日夜。喜怒哀乐,风花雪月,相知相伴直至生命的尽头。
如果明天醒来,仍能记住你,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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