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却也实在是伤人。
姜洵搭在姬珺肩上的手明显感知到姬珺单薄的身子忽然变得十分僵硬。
姬珺直挺挺地停住了脚步。
姜洵不明缘由地转头瞧了一眼姬珏。
而姬珏却一脸平淡，仿佛丝毫不知晓他这话实在是得罪人，就这么毫不退缩地与姬珺对视着。
姬珺一时间并未答话，只是低着头沉思。但那微妙的表情变化还是被姜洵看在了眼里，他眉头已经微蹙，面色也有些惨白。
姜洵其实也有些好奇姬珺会怎么回？他并未出声替他辩解什么。
只听姬珺斟酌了片刻，叹了一口气，道：“我确实是一个无用之人，连累了身边之人跟着我一起受苦。我日后定当更加奋发苦读，在父皇面前长些脸面，也好来日得个如六皇兄一样的好封地。”
姬珏目光幽深，忽然正色道：“我并非实在调笑轻蔑于你。只是劝你一句，身在皇家，有些事情该争的便要争，否则只会永远默默无闻，任人欺辱。”
姬珺道：“多谢六皇兄指点。”
姜洵就这么倚着姬珺出了宫门。
姬珺见四下无人，对姜洵道：“这没人了，我背你吧。”
姜洵将姬珺从头到脚瞧了个仔细，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
他果断拒绝，道：“不必了。”
姬珺再三要求，都被姜洵直接拒绝了。
谁知姜洵走了几步，顿觉心跳如擂鼓一般，额头上也渗出薄汗出来，不仅如此，地上的青石板在他眼中似在重叠旋转，他的脚都不知道哪里是实处。
姬珺半蹲在了姜洵的面前，又开口劝道：“上来吧。”
姜洵退后了几步，却被姬珺用手给拦住了，他按了按眉心，无奈道：“你跟我客气什么？”
姜洵也不跟他客气了，倚在他的背上。
姬珺这小子虽然看着身上没二两肉，但还挺稳当的，走路也没踉踉跄跄的。
记得小时候他们经常这样互相背着玩。当时自己可比姬珺这小子高多了，姬珺才到他下巴那里。
自己年纪大些，背着姬珺可以说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而自己也是够皮够无赖的，非要闹着让比自己年纪小的姬珺背。
姬珺也是个爱逞强，不示弱的性子。他让他背，他就真同意。
姬珺哪有什么气力。他背着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便坚持不住了。
两人都失了平衡一齐倒在地上，然后互相埋怨对方。
“你的饭都吃到谁肚子里去了，这么点力气都没有？”
“还不是你小子太重了，还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了，怎么了？有本事打我。”
“好啊，我今天非要打到你叫哥为止。”
姜洵以为自己都快忘记这些陈年旧事了，谁知如今想起来却依旧历历在目。
“你怎么了？可别睡着了，睡着之后跟个死猪一样，我可背不动你。”姬珺这时非要犯贱。
要不是姜洵实在没什么力气，真想狠狠地教训一下他。
但他有心无力，只能在姬珺肩膀上锤了两下，轻飘飘的两拳下去，毫无杀伤力。
他这行为反而让姬珺更加变本加厉。姬珺笑得爽朗，连带着他背上的姜洵都跟着他摇晃。
姬珺笑着笑着忽然就不笑了，忽然就一本正经了起来，连步伐都沉重了起来。
他语气中难掩落寞，道：“我只是过得平平淡淡，每天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忍饥挨饿。可惜我偏偏生在了皇室。有着显贵的身份，却混得比宫里的奴才都不如。我是不是很没用？”
姜洵就跟咬了一口酸柿子似的，嘴里涩涩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姬珺好似是在跟姜洵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你还记得吗？有一年也是这么冷的天，我得了风寒，病得很重。那时候我都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迷迷糊糊地说梦话。你就这样背着我，一间一间地敲太医院的门，当时天色很晚，只有一个年轻的太医当值，是你苦苦哀求，他才给我治的病。”
姬珺就这么背着他，一边说着陈年往事。
“你还记得吗？”
姜洵听见姬珺淡淡地问他。
“太过久远的事了。”姜洵道，“记不太清了。”
“没事，我记得就行。”姬珺自顾自地道。
是吗？当年你想杀我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
姬珏见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直到远处再也瞧不见那人的身影。
“殿下，此处风大，别着凉了。”内侍抱着狐裘大衣，躬身问道。姬珏并未接过狐裘大衣，示意他拿下去。
他也不知为何对姜洵这第一次见面的人会莫名的关注。甚至见着姬珺背着他，两人情谊深厚，相濡以沫的场景，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他的心情就像是流水的沟渠被堵住了一样，干涸又荒凉。
就这么站在天高风大的高台上，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姬珏走下了高台，回到了屋内。
屋内依旧弥漫着那股苦涩而浓郁的茶香气。地龙依旧烧着，却感觉不到什么暖意。宫人把茶盏和碗碟都收拾了出去，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空荡。
有侍女问：“殿下，可要把这被子也换了？”
姬珏扫了一眼，微微皱眉。其实他素来喜洁净，他从不在卧房内用食，更不会在床上吃些什么。当时他想着姜洵身体虚弱，他定然是不能起身去另外一个屋子用食的。
后来想着既然都如此了，就又勉为其难地同意让他在床上吃饭。自己一再地原则退让，一味地纵容体贴，结果人家见到自己的好兄弟，就这么不留情面地走了，甚至连回头瞧他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姬珏并未再被子上闻到什么食物残渣的气味。这小子吃东西到还算干净，并未留下什么糕点渣在被子上。他行军打仗之时，露宿野外，随便捡块芭蕉叶盖盖肚子就这么凑合着睡了一晚，身边还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都是常有的事。仅仅是留了些气味在床上，就换了床被子实在是太过矫情了。“不必换了。”姬珏这么吩咐下去，宫人们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齐离开了屋子。
夜色暗了下来，姬珏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身边一直萦绕着一股清香。就好像清风拂过紫薇花丛所飘着的花香，又不太准确，又好像雨后清晨的草木香。
一个大男人的，身上怎么这么香。就被他躺了这么一回，被子就被他腌入味来了。姬珏整个人都热得有点发烫。刚开始是手脚，后来是脸，再后来整个背部和胸膛以及大腿根都热得有点不太劲。至于某个不为人知，藏在被子下的地方，早就□□旺盛，气势昂昂了。
□□焚身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他从通人事之后，便知晓自己的**比一般人要重得多。在蓟州，他每日随军操练。士兵们练三四个时辰，他身为主帅就练七八个时辰。每日如此，精力被削去了大半，这**便还勉强压制得住。可是回了这雒阳城之后，弓马渐疏。每日困在这宫城之中，哪还有什么能消耗精力的事。
虽父皇恩宠，允他在宫里骑马。可他也知，此事大大不妥。当日策马闯宫也不过是因为情急之下的缘故罢了。
每天束手束脚地困在这一隅之地，这恼人的**便如同春雨后的竹笋，长势惊人，实非他所能够控制得了的了。褪下那碍人的衣物，他虽想强制压下**，但却终究沉沦在**之中。皮肤渗出一层薄汗之后，他才如释重负，从**中释放了出来。
但这一次似乎并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来势汹汹，气宇轩昂。整个屋子里都是自己的气味还有那一股清香。
闻道这股香味，他又好像又点□□焚身了。姬珏命宫人烧了水，送到屋子里来。反反复复洗了好几遍。
又大费周章地找出了经年不用的博山炉，轻轻拨弄着香，香气随着丝缕般的烟自孔隙中上浮。这香素有安神之效，又气味馥郁，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从外间到内间便都是这个气味了。
姬珏虽有些羞赧，但他总不能在这黏糊糊还湿哒哒的床上躺一晚上吧。
于是姬珺在屋子里逡巡了许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脸红得像个刚出嫁的新媳妇一样吩咐宫人们将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换了。还要这些宫人都安静本分，乖乖地收拾了，并未出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否则姬珏真是想立刻策马回蓟州去了。
宫人都走了，东西也都从头到尾换了一遍，没了那扰人心智的芳香，他躺回床上还算安稳，
心也渐渐地定了下来。
但他枕着胳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的。想着姜洵睡过这床，又想着那床被子曾经盖在他的身上，被子染上了他的气味。
然后自己的**也沾染了那床被子，两人这几乎相当于间接性肌肤相亲了一样。便心中对姜洵心生愧疚，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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