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明真这一辈子听过很多恐怖故事,但能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并不多。
如果一定要找出来一件最恐怖的,大概就是当她跟往常一样到发小家串门,发现发小在跟男人亲嘴这件事。
一瞬间,过往的记忆浮上心头,之前被忽略的很多问题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亓明真的世界观,崩塌了。
摔碎的玻璃杯像一记警钟,惊动了屋里的两人,庆玉和庄效南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六目相对,两两无言。
庄效南还很淡定,笑着推开庆玉:“你忘记关门,你的责任。”
“我……”
庆玉张口,还没说话,门口的亓明真已经果断转身,作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明真。”庆玉拔腿跟上去,穿过客厅,奔出入户门,在楼梯间堵住了亓明真。
亓明真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表情一片木然,嘴里讷讷道:“见鬼了,真是见鬼了,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庆玉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她:“亓明真,你鬼上身了!”
“我鬼上身,我看是你鬼上身!”亓明真被他吼了一嗓子,瞬间回神,找回了语感,“这什么啊,你不是跟我说你谈恋爱了,寒假带来给我看,现在算怎么回事啊!”
庆玉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我这不是把他带来了,只不过你来得比较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就被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我看你是疯了!”亓明真撇开他的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你跟庄效南什么关系,你们在屋里做什么?”
庆玉心想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干脆跟亓明真全部摊牌算了:“明真,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抱歉没有早一点跟你说清楚,我是怕你一时间难以接受,本来打算过两天告诉你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跟庄效南谈恋爱,你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就像秦涟和二十七中那个刺头一样。”亓明真理了一下思路,“去年我们学校文艺汇演的时候,我在艺术学院门口看到你和别人抱在一起,那个人就是庄效南?”
庆玉点头:“是他,当时我就跟你说过了。”
“那个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
“没有,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事,我会早点告诉你。”
亓明真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托着下巴,在原地转来转去,像在沉思:“你骗得我好苦啊,我说之前给你介绍女朋友,你怎么抗拒成那样,原来你根本就不喜欢女生。”
“明真,抱歉……”
“你知道你最过分的是什么吗?”亓明真停住脚步,双眼中迸射两道精光,“你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跟我的取向是一样的!”
“也不是,”庆玉想了想,道,“我原来的打算是这辈子都不会跟别人发展恋爱关系,没必要确认性取向这回事。”
“那你怎么跟庄效南搞到一起的?”
庆玉挠了挠头:“虽然这样说有点肉麻,但我……的确只喜欢过这一个人。”
亓明真果然被他的话肉麻到,哆嗦了一下,抖掉一身鸡皮疙瘩:“你是认真的,不是随便玩玩?”
“我很认真的,比你到处撒网要认真得多。”
“好吧,我现在都清楚了。”亓明真很快接受了事实,开始深究另一个问题,“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你爸妈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你应该清楚庄效南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吧,你觉得这一关你能过得了吗?”
庆玉的确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敢深想,因为一深想就会快进到他和庄效南分手那一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干脆完全忽略此事。
“我确实没想过。”庆玉坦然道。
亓明真叹气摇头:“就像你之前说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难题,不是光靠勇敢就能解决。你真的觉得你和他有未来吗?”
“我觉得没有,”这个问题庆玉上辈子就想清楚了,但眼下又有点不甘心,“但我想试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失败了就失败了,结果再坏能坏到哪去,他上一世谨小慎微,克制了一辈子,最后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庄效南意外身故,他车祸横死,像一场精心策划最后突然烂尾的电影。
亓明真看他态度坚决,知道他正是爱火上头最固执的时候,大脑已经难以进行常规的思考了:“庆玉,我不是反对你跟谁谈恋爱,只是作为朋友,我得提醒你一句,庄效南的家世跟我们不一样,他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物,你跟他在一起,将来哪天遇到什么困难,或是新鲜劲过了,他拍拍屁股就走了,这件事对他的人生不会有任何影响和负担。那你呢,你怎么办,你的人生经得起折腾吗?”
庆玉完全理解亓明真的顾虑,老实说这些问题他都考虑过,但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知道,明真,但我还是想试试。”
大不了再来一辆SUV,给他的人生画下终止符,命运总不会次次亏待他。
“咚咚咚。”
两人的谈话声被打断,庄效南不知何时立在大门口,微笑着抬手扣了扣门:“庆玉,明真,吃饭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
说完没有停留,转身进屋了。
庆玉也立刻跟上去,亓明真突然反应过来,从背后一把抓住他手腕,露出腕上那只手表。
“如果你现在是在跟庄效南谈恋爱,那就是说……你这只表是真的,他真的送了你一只七万多手表!”
庆玉突然有点暗爽,不动声色承认:“对啊,就是他送我的,一开始我也说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他非要买,说让我时刻注意时间,每天按时给他打电话,我只好收下了。”
亓明真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真是受不了你了!”
说完快步进屋,不想理他了。
当天晚上庆玉亓明真庄效南和庆玉父母一起吃晚饭,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
如今的庄效南早已非三年前可比,俨然一副老奸巨猾的精明相,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领,一顿饭下来把庆玉父母哄得喜笑颜开,连连夸他乖巧懂事。
亓明真看得目瞪口呆,小声问庆玉:“他什么时候升级到这种水平的?我上一次见他,他的社交能力还跟猴子差不多。”
庆玉埋头吃饭,小声回应:“震惊吗,我比你更震惊,他现在坏得很,你想象不到他有多坏。”
“那你完了,”亓明真开始同情他,“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我真怕你被他玩死。”
庆玉动了动手腕,拿手表晃她眼睛:“收了这么贵的礼物,被玩死我也认了。”
“我就说你在外面出卖色相!”
“我没有卖!”
“你们说什么呢?”庄效南听他二人拌嘴,也凑过来看热闹。
庆玉忙道:“没什么,就是亓明真看到你送我的表心里嫉妒,一直在骂我,她特别小气。”
亓明真气得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庄效南笑了笑,转头问亓明真:“明真也喜欢吗?你要是喜欢,过两天我也送你一只,就当是几年不见的见面礼。”
亓明真瞬间就被打动了,摇摇欲坠的意志在风中飘摇,她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句话:“你……你不要以为,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我跟庆玉不一样。”
“没关系,这么久不见,我的确应该表示一下。”庄效南说完,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一只丝绒首饰盒,递到亓明真面前。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亮闪闪的蓝宝石胸针,庄效南继续说:“这枚中古胸针是我姑姑从国外带回来的,据说是维多利亚时期某位贵族小姐的心爱之物,我姑姑花高价买来,打算送给我妈,但我妈不喜欢中古首饰,我就讨了过来,想着也许你会喜欢。”
亓明真彻底被打败了,她瞠目结舌望着那枚递到眼前的胸针,觉得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嘴里喃喃道:“我快顶不住了庆玉……我男朋友对我都没有这么大方,你命真是太好了……”
庆玉一边往嘴里塞排骨一边翻白眼道:“你赶紧收着吧,一会儿他反悔了有你哭的。”
亓明真颤抖着伸出双手,僵硬地接过那只丝绒盒子,咬牙道:“谢……谢谢!我祝你们幸福……”
吃过晚饭,庄效南在庆玉家里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一顿饭的功夫,庆玉父母已经对庄效南爱若亲生,恨不得把他留在家里当亲儿子养,庄效南请辞了三次才顺利脱身,庆玉借口送客陪他一起下楼。
楼下有段路没有路灯,四周漆黑一片,庄效南家里的司机早早停在楼下侯着,走过那段没有路灯的隐蔽路段时,庄效南突然停下来,转身抱住了庆玉。
小区里人来人往,庆玉生怕被街坊邻居看到,有点紧张道:“怎么了?”
庄效南靠在他颈窝,小声说:“我不会的。”
“什么不会?”庆玉没听明白,还以为自己又没跟上庄效南的思路。
“今天你在明真的对话,我听到了一些。明真说,等哪天遇到了难题,或是新鲜劲过了,也许我会直接走人,但我想跟你说,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庆玉没想到自己跟亓明真的对话被他听了去,有点尴尬:“亓明真就是随口说说,她不了解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刚才你也看到了,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她的话听一听就过了。”
“我怕你担心。”庄效南仰着脸看他,语气像是在撒娇,“我要走了,你亲我一下。”
庆玉心中雀跃,嘴上矜持道:“这是小区楼下,被邻居看到怎么办?”
“这里没有灯,没人看得见。”
“我看得见,”庆玉捧住他的脸,低头亲他,“我能看见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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