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翻脸如翻书般的反复无常着实让三人摸不到头脑。
“管他什么意图,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书颜无所谓开口道。
变化无常,又来了一个蔺府的小厮,来请司马纯明日到府上小叙。
“这......”司马纯接过请帖,不明所以。
“这怕不是离间计?分间开来,逐个击破?就算最后计谋落空,也能让我们彼此生出嫌隙,相互猜疑对方是不是叛变了?”
秦书颜的分析让司马纯怔愣骇然:“老谋深算,恐怖如斯。”
蔺衡安乐得清净,端得一派悠闲:“待明日,无论蔺迁用什么金银珠宝诱惑你,你可不能背信弃义。”
“小秦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偃州官员才是派人追杀、想置我于死地的凶手,我怎么会背信弃义?倒是小秦将军,明天可要小心,军营里兵器无眼,伤到了就不好了。”
兵器无眼,秦书颜蓦地想起来皇帝假借田猎之名,实则射杀楚敬,并未答司马纯的话。
蔺衡安看出来秦书颜似乎心有顾虑,旋即开口:“明日我随书颜赴黄添的约,毕竟如你所说,军营里刀剑无眼。”
“这样也好,”司马纯点了点头:“我们快把偃州事宜修书呈给陛下,都耽误了!”
第二天,司马纯在残余侍从的护送之下,到了蔺府。
若说明珠城是大虞西南部的一颗明珠,那蔺府简直是这颗明珠上最熠熠生辉之处。蔺府坐落于城中央,兼具了奇珍异宝和古香底蕴,纵是司马纯这样富贵人家、含着金汤匙的公子,也不免叹为观止。
侍女袅袅而来,请司马公子前往蔺迁书房。
“司马使者一人前来?老夫还以为会和其他两位好友相伴呢。”蔺迁踱步于中庭,一脸风轻云淡,好似昨日剑拔弩张的不是他们二人。
“蔺大人的请帖,只邀了我一人。”
“不和他们掺和在一起,司马公子还能活得久一点……”蔺迁故作高深,不理司马纯的追问,自顾自地开口:
“令尊近况如何?”
“家父一切都好。”
蔺迁看着司马纯满眼提防,柔缓了语气:“昔年我与令尊一同在宫里做郎官,再一起入朝为官。可惜之后我调任偃州,已然许多年不曾联系了。”
“我称你一声贤侄,也是情理之中吧!”蔺迁笑得慈爱,像是一个长辈闲聊。
司马纯不语。
“就像贤侄昨日所言,你我是同僚、是叔侄,关系匪浅,本不应该有嫌隙。”他徘徊在书架前,伸手抚摸着书箱,打开锁扣取出一卷竹简,铺展开来。
“我今日叫你来,权当是作为长辈,给小辈一些忠告。”
“清许县小,受灾百姓近三十万人,朝廷发廪赈贷粮食二十五万石,被偃州境内官员吞吃八成。其中有四成换成银钱孝敬给我,我拿其中三成送到了奉京,蔺府和司马廷尉府上。”
竹简拍在司马纯眼前,竟是一卷账本,详细列举了官商交易、官官贿赂。
“前年,朝廷拨款军费赐钱,用来协助前镇南将军秦遂作战,到了边境只剩不到两成。我承认,这钱尽数进了我的钱匣子。但是老夫忙前忙后,还搭进去了不少……”
司马纯脸色肃穆,他知道这笔钱事关秦书颜父亲生死,但是他又在赃款去向里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老夫舍家财,连着赃款,一并送去了奉京城外的一处草屋。贤侄应该知道这草屋是谁家的吧?”
他怎么会不知道?幼时他还会问父亲:为什么总是偷偷摸摸派人去城外?他也尾随去过那里。原来不起眼的简陋草屋,竟是收受贿赂之地!
“当年司马兄包庇罪犯一事险些暴露,借着朝廷拨给秦遂的军费,才得以平息。说白了,秦书颜真正的杀夫仇人,可不是老夫。”
蔺迁抿了一口茶,唇齿留香,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司马纯的慌乱。司马纯现在彻底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仅凭他对秦书颜的了解,秦书颜是一个决绝狠厉、爱憎分明之人,敢对一州之牧蚍蜉撼树。蔺衡安虽说是自己的好友,但是看他与秦书颜关系暧昧,可能发现真相之后可能也会选择抛弃他。
大脑飞速运转,成了一坨浆糊。不过立场鲜明让他坚守着最后一丝清醒。
“贪污**涉及到谁,朝廷陛下自有公论。我决计不做畏首畏尾、临阵倒戈的小人!”
“哈哈哈哈哈!”蔺迁大笑起来:“真有当年廷尉大人的风采啊,虎父无犬子!”
拊掌赞赏,转眼又换上了阴沉:“老夫把事情始末告知你,不是让你畏首畏尾,而是让你通晓全局再做抉择。况且你与秦书颜本就不同阵营,谈不上什么临阵倒戈。”
就目前形势来看,秦书颜效命于程端,程端已经展露出辅佐二皇子的意向,那秦书颜便是二皇子党。至于司马家和蔺家,是不折不扣的大皇子党,司马廷尉是大皇子的老师,蔺家更是早早放出风声,对大皇子妃位势在必得。
“贤侄能担任绣衣使者一职,想必是司马兄让你来的吧?”蔺迁胜券在握。
“不是啊,是陛下让我来的。”司马纯懂装不懂,蔺迁别过头白了他一眼,不受影响继续说道:
“对错本无界限,全看人心如何定夺。你靠着家族荫蔽才走到今天,若是为了所谓的公论,置家族荣耀于不顾,蔺衡安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蔺迁语气铿锵,不容置疑。
“贤侄还是公务在身,本官也就不多留你了。来人,送客!”
司马纯木讷地离开蔺府,上了轿撵,通身冰凉,不知如何面对秦书颜二人,更不知接下来如何处理陛下交代的公务。
与司马纯愁云惨淡不同,前往军营的二人无所畏惧,惬意舒适。秦书颜身着一袭红色戎装,墨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正骑马往城外军营而去。她侧头观察着蔺衡安,蔺衡安也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深红戎服,头戴冠帽,看得秦书颜不住地点头。
这身行头是秦书颜给他置办的,外出办事,先敬罗衣后敬人,蔺衡安总不能继续穿那些浆洗发白的衣物。她本来还担心蔺衡安穿红不好看,没想到衬得他更加肤白昳丽。蔺衡安察觉到了秦书颜欣赏满意的目光,忍俊不禁:
“小将军认为这套服饰华美吗?”
“十分华美。”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小将军对我满意,没想到是对衣服。”
“唉?不是,哎呀!”
调戏他人终究会被反调戏,秦书颜终于被扳回一城。一路上说说笑笑,不多时就到了城外军营。黄添绣袍金甲,正襟危坐于战车之上。华盖倾覆,掩去了灼人日光。
“秦将军亦是将门出身,是以你我二人今日就在军营以武会友,这等情义是那些酸腐文人领会不了的!如何?”
“黄刺史都安排妥当了,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书颜挑眉,今天是换风格了?昨日强攻不下,今天打出了迂回感情牌,想必背后有人指点。
黄添乘着战车,秦书颜二人骑马,一同巡视着偃州精锐军队。坐骑的差距让秦书颜有些黑了脸,暂且隐而不发。
到了中军大帐,三人落座。
“其实我今日邀秦将军来,是想密谈一些事务,没想到蔺公子也一起来了。不过没关系,秦将军信得过他,我就信得过他!毕竟你我二人战线是统一的。”
秦书颜点头,她现在明面上还是程端的部下,实则投入了楚植麾下,黄添估计还以为秦书颜为程端卖命。既然如此,就将计就计,等着黄添说出他的意图。
“秦老将军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简直是惨绝人寰,蔺迁遭天打雷劈都赎不清他的罪过!要不是当年我卧病在床,蔺迁他私自做主,我就算爬也会爬过去支援老将军!”黄添上指苍天,下拍桌案,仿佛死了爹的是他。
秦书颜长呼一口气,已故的父亲被这些宵小拿出来图谋不轨,让她心里郁郁:“黄刺史这么念着我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多深的交情。”
“你!”黄添被哽住,气得面色红涨,不过他想起来此行目的,不与竖子计较口舌之快。
“往事不要再提,反正我们知道,蔺迁这个败类足以让我们群起而攻之!”说话间,他还瞥了蔺衡安一眼,当着侄子的面骂他叔父,黄添有点心虚。不过好在蔺衡安置若罔闻,黄添继续说下去:“而且蔺迁一心一意辅佐大皇子登基,我们不能让他如愿。”
“确实,那刺史大人有何高见?”
“你我联手,把罪名都推到蔺迁头上,夺了他州牧的官,以后偃州就是我们的天下了!”黄添神采奕奕,激动得都要站起来。
“我秉公执法,这不好吧……”秦书颜看向蔺衡安,二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怎么不好了!你不知道州牧能挣多少钱!而且蔺迁一出事,说不定会连累蔺家,连累大皇子。届时二皇子被立为储君,哪日登上九五之尊,你我都有从龙之功啊!我也知道,你对偃州不了解,所以搜集罗织罪名的事,交给我。你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着我给你的罪证,交给陛下就是!”
秦书颜蹙眉抿嘴,以手握拳砸了几下,看起来十分纠结挣扎、举棋不定。半晌,她缓缓开口:“好吧,同为二皇子效力,自是要心往一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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