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诗的双臂被按在脑袋两侧,眼瞧着长晓的身躯渐渐压下来,只得急呼:“你刚从失控中恢复,体内气息还不稳定。”
长晓轻轻“嗯”一声,并不作答。
文落诗继续慌乱开口:“气息不稳定,你这样容易再次失控。”
长晓的唇已经来到文落诗额头处,就要落下。“不会。我心里有准。”
“但是……”
“就算不信我,总要信你自己。你刚刚帮我做了这么多,足够我彻底恢复的。”
文落诗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内心大喊,她并不是担心长晓真的身体会出问题,她只是不想让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你怎么回事啊?我就出去了一天,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她试图用这些扯开话题,分散注意力,等长晓的理智恢复。
长晓的唇止在半空中,重新抬起头,眼眶中已是浸满水雾,染得目光幽黑而深邃。他轻轻勾唇,低声道:“白日里修炼时,精神不集中,想到了些以前的事,心神不定,一下子失控了。”
文落诗认真点点头,仰着头的那种。
“这不是第一次。以往我也失控过,但不出两三天就能自然恢复,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晓语气稀松,却带着一种纵容之意,好像在一切开始之前,给文落诗最后的时间,让她随便说些什么。
文落诗一听这话就急了,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若没看见,你性命保不保,都不好说了!”
长晓低笑:“是,这回比较严重。不过,我毕竟修为高,不至于失去性命,顶多晕个六七天后才恢复。”
文落诗气急:“哪有你这么不爱惜身体的?这么严重的事,在你眼里,就这么云淡风轻吗?”
其实文落诗每说一句,就更心虚一寸。她确实是在拖时间,想拖到长晓的神智彻底恢复后,意识到他自己在做什么,然后主动松开。
她可以施法,出其不意强行控制住他,让他没办法再靠近自己。若是他也还手,她甚至和他当场交手,各自施法打起来。不让一个人接触自己的方法很多,她的修为不低,也从来不会示弱、服软、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只是,她实在不舍得对面前人这么做。
而且,她也不是不愿意。
她不是担心发生什么,她是担心,若是真的发生了,两人之间就不再有任何退路。她很清楚,她未来是要走的,两人是会彻底分开的。现在若是发生什么,无异于放任二人纠缠更深,增添烦恼,让未来的分离更艰难。
长晓自是察觉她的心思,笑道:“是在拖时间?那没用的。”
文落诗无语,放弃,闭眼。
长晓继续道:“你也不想想,我不是一般人。就算是初醒,理智也恢复得很快。故而……这一切,并非我不能自控。”
并非不能自控,那就是主动的喽?
文落诗唰啦睁开眼,正色道:“既然你神智正常,就赶紧起来。我本来还想着你情况特殊,打算牺牲自己哄哄你罢了,当然,只是简单哄哄,也没想着会往下发展。既如此,我就不奉陪了。”
长晓似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顿时睁大眼睛。明明方才是她先忍不住靠在他身上的,也是她在被吻时忍不住微微仰起头、再将双手揽上他后背的,将他一个劲向前拉的。现在倒好,这还什么都没有呢,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
但是这回,长晓不打算纵容她。
许久,他重新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垂:“倒是不必牺牲自己。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受。不过,我今日修炼失控了,这么可怜,你还是怜惜怜惜我,哄哄我吧。”
说着,他就要把头埋得更深,沿着她的耳根一路向下吻去。
文落诗再也没办法,只能用平淡的语气,说出那句最伤人的话:“长晓,你要是这样的话,以后我走了,谁哄你?”
长晓的动作一顿,那两半唇滞留在她耳根住。
“你今日修炼失控了,明天再把自己搞残了,后天又把自己搞成什么样,我都能帮你,但是以后呢?以后我离开了呢?”
长晓蓦然睁眼。
“以后我离开了,不像现在似的每天都在你身边了,谁照顾你啊?”
长晓缓缓支起身子,凝望着眼前人。
“我是说,你真的要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明明可以少修炼一会,不要这么拼,非要像今天这样把自己搞得一团糟。你见我什么时候修炼到失控啊?”
文落诗说完,梗着脖子,静静望着他。
长晓眼神迷茫,沉默许久,开口:“以后……离开?”
文落诗决绝道:“难不成我还会不走?而且,不是从一开始就说好了?”
长晓目光中染上一丝失落,乌黑的睫毛扫下来,盖住眼眸。他慢慢松开压制住文落诗双臂的手。
“我知道这话不好听,但是我实话实话而已。”文落诗一向心软,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有些心疼,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衣领。
“当下的生活有些过于美好了,你我都有些沉溺于其中,但这不行,你要意识到,你我是没有以后的。”文落诗也有些难过,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旅行是旅行,可你我不是一类人,以后注定会各赴东西,互不干涉。我不可能为了你去改变未来一辈子的生活方式,你也不可能为了我不去做你的事。所以,我不想和你牵扯太多,到最后纠缠不清,分开之时,谁都会难受。”
她叹口气,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我知道现在这种状态下,最难保持的二字,就是清醒。不能再这么晕晕乎乎地自欺欺人了。你可以说我心狠,可以说我不解风情,但是这些事真的要说清楚,你心里要有这个谱。”
那之后,她和长晓都很久没再说话,像是都在消化着这份已知的痛苦。
两人有种爆发未遂,忽地被冷水浇灭,劫后余生之感。
许久,长晓侧躺到她身边,像之前在客栈里那样,将她抱进怀里,一言不发。
文落诗也侧躺着,把头埋得深深的,靠在长晓的颈边。她的心跳刚刚平稳下来,只不过眼眶酸酸的,也一直在咬着下唇。
其实,她方才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意思——“我们不合适。”
这段感情有个残酷的期限。就算一路上拉拉扯扯、甜甜蜜蜜,都只是在为最后的分别做倒数。
而且这段时间,长晓明显越来越忙,这个甜蜜的期限,也在越来越短。
文落诗睁开眼,见他双眸还是紧紧闭合,面色很是不好。
她拍拍他。
他不搭理她。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回屋睡觉了?”
长晓不答,只是默默点头。
文落诗明白,他生气了。也是,她心情也不好。告诉深陷情中之人“未来定要分开”,换作谁也不会好受。
而且,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谁,搂着个姑娘,躺在罗帐之内柔软床上,屋中灯光昏黄氛围足足的,那姑娘明明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却死活不让他动手,还给他摆出一堆大道理……嗯,心情肯定不会好。
文落诗很想补偿他一下,本来打算偷偷亲一口他再走,但是想了想,生生忍住了。那样显得太不好,明明伤人的话是自己先说的,她转过头来再做这种事,显得里外不是人。
长晓一动不动,像是睡熟了。但文落诗知道,他一定醒着,脑海中在不断冲撞着伤心的事。
她起身下床后,给他把被子盖好,被角窝好,再把屋中的取暖炉子点燃,熄灭灯火。
回到院子里,她低头捡起之前随意扔在地上的提灯。只是此刻,夜色之下,提灯中的亮光早已熄灭,灰扑扑在地上一动不动,落魄至极。
*
翌日,文落诗起床后,没敢去长晓的屋里,而是偷偷在门口探了探,发现他居然又在练功。
这人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反正他今天再失控,文落诗是决计不会去帮他了。不然就真的变成另一个意义上的“帮”。
她估摸着长晓今日不愿意搭理她,便决定晚些再回来。
白日随着几个同行聊天,去山野里走走,看看野花赏赏白云,帮着种地的老爷爷老婆婆收粮食,晚上回到欲晓书局的二楼,和大家围炉而坐,点灯聊天。
好几日下来,文落诗都跟大家混熟了。
这一行一共有七人,加上她就是八个。这七个人里,六个是欲晓书局的老作者,也不一定是年龄老,但是资历比她深很多。三个男子,三个女子。还有一个,居然是覆雪。
覆雪自从被两大书局一并拒稿,不仅一点没失魂落魄,反倒整个人都飘了。这种飘飘然的感觉来源于她不再有任何投稿改稿的压力,而是完全恢复自由身,每天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游山玩水,也不缺钱,生活富足,精神愉悦,总之好得很。
所以,她也不避讳之前一直在扶月发行书籍的这个身份。欲晓的另外六个人本就对她久闻大名,一看她如今被踹下神坛走入民生了,都纷纷凑过来,跟她玩得很好。而且,本来就都是写作之人,很多话题都聊得来。
不过文落诗对这事感到稀罕,她偷偷问覆雪:“你不是不爱和人接触吗?”
覆雪笑眯眯道:“前段时间我病刚好,去药铺抓药,碰上一个叫霏茶的姑娘,很聊得来,就慢慢熟了。”
文落诗心想,当年自己和覆雪也是这么偶遇认识的,倒也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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