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茶就是这个欲晓书局六人小队的领头人。据说她有姓氏,但是她自己不提,没人知道。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外向的性格,很会张罗。很明显,覆雪就是这样被她拉入小队的。
覆雪紧接着也把文落诗拉进来,另外六个人见她一个新鲜的生龙活虎的小姑娘,都高兴坏了。他们七个人都因不同的缘故不再写作,看到文落诗这个新入行的人还在坚持,他们一个个兴奋得不行,巴不得把文落诗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而且,谁都喜欢看漂亮妹妹。
经常动不动就有人盯着文落诗看。
霏茶有一次在农田里收稻子时,还在文落诗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给文落诗吓得花容失色。她吃惊地问霏茶为什么,霏茶答得很直接,说觉得文落诗好看,没忍住,想亲亲美人。文落诗心道幸好霏茶也是个姑娘,不然她就一道粉烟打她头上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都怎么想的,但唯一确定的是,这些人都是心肠特别好的人。
就比如,这些人之所以此刻在浮光城碰上,抱成一团说笑,是因为他们来浮光城的初衷一样——找掌柜抗议荐书这一制度。
“我听说,落诗也去找掌柜了?”
到了傍晚,几个人如同往常那样,霸占了欲晓书局二楼的大房间,用蒲团软垫坐在地上围成一圈,中间点了一盏热腾腾的烛火。
掌柜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都是她手里的作者,而且书局的二层本来就是用来喝茶休息聊天开会的。
好几次闹腾到很晚,掌柜先回后院睡觉了,又不放心值夜班的新来的小伙计,干脆把大门钥匙交到霏茶手里。
冬年的深夜一天比一天凉。文落诗一个劲地搓手,听霏茶这么问,点点头。
一圈七个人都在盯着她看,因为在烛火掩映下,她显得更好看。特别是坐在对面的三个男人,好几次看文落诗眼神都看直了。
她私下里给覆雪传音:“我没来之前,他们也是这么盯着你看的吗?”
毕竟在她的审美里,覆雪天下第一好看,舒允都得排在覆雪后面。她没把自己放进去排名过。
覆雪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盯着我看了很久,但没有盯你的这么久。”
文落诗皱眉。
覆雪解释道:“一是因为你是个新鲜人物,大家多关注你一些,二是……唉,不是我说你,你真得正视一下这个问题。你特别漂亮,而且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不可亵渎,谁都会多看你一眼。你不要总是一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好看的样子,得气死多少人。”
文落诗彻底闭嘴。她接不上这话。
“掌柜和我们说的都是这荐书的规矩要改,她跟你怎么说?”霏茶还在引导话题。
“掌柜和我说,本来这个规矩就是用来试探大家反应的,看看以前的作者作何反应、新来的投稿者又会怎么做。总之,其实不在于规矩本身,在于借此机会看清身边的人。”
几人恍然大悟,纷纷道感慨。
“这样啊,她都没和我们说这些。”
“我还白担心了半天,以为她摇摆不定,还要坚持这个破规矩。”
“话说,落诗投稿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这事?”
文落诗叹口气,正欲开口,听见身边的覆雪一声轻笑。
“你们真是那壶不开提哪壶,落诗前段时间因为荐书这事,好惨好惨的。”
覆雪侧过头,给文落诗递了个眼神,好像在说,我简单说说?
文落诗没意见。
于是,覆雪简单说了说文落诗被沈晚白放鸽子,最后一刻找到她,结果还因为忘带文碟被抓入狱的事。
“后来的事,诸位都知道了,就是街头公示的文章里写的那样。”文落诗最终总结了一句。
覆雪不知道她是怎么获救的,文落诗也不打算提长晓的名字。
不过,说到长晓。
文落诗想了想,长晓估计还在生她昨夜的气。她干脆再聊一会,再晚些回去,等长晓已经睡了,她再溜进院里。这样他们不会碰上。
众人听完文落诗坎坷的荐书一事,纷纷叹息,对她嘘寒问暖,比如问她在狱中有没有受苦,身上的伤好没好。
“要我说,”盯着文落诗时间最长的那儒雅男子开口,“若是我们早就认识落诗,肯定不等上面来人,就联手冲进城主府去救人了。”
另外一个姑娘频频点头:“就是就是,明摆着欺负人。”
文落诗笑道:“各位切莫冲动,他们抓我,怕是背后牵扯颇多,谁知道这潭水有多深,各位把自己卷进去了可就不好了。”
“你这话说得,”另一男子开口,“怎么可能因为怕麻烦,就甩手不管了呢?救人才是最要紧的,别的都是其次。”
文落诗心中暖得不行:“如此,多谢诸位好意。也幸好我顺利被救出,如今旧城主已经伏法。”
后来几人又聊了点荐书的事情,趁那一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别的,覆雪私下里戳戳文落诗的胳膊:“你不着急回家吗?都这么晚了。”
更夫刚从楼下离开,此刻最后两次锣声刚落,意味着已到二更。
文落诗摇摇头:“我不着急回去。”
覆雪挑眉,诧异道:“他们几个是每天晚上在这里睡大通铺,我甚至可以留下和他们蹭住,但你不能不回家啊。”
文落诗静静道:“我不回去也行,今晚和大家一起住这里了。”
覆雪急得瞪眼:“那怎么行?你是有家室的人啊!”
文落诗冷冷地斜她一眼,咬牙道:“我没有。”
“你不回去,长晓今晚没法抱美人入眠,他得难受死了。”
“……我们不住一起。”
“啊?”
“院子里有两个屋子。我俩从来都是分开睡。”
覆雪泄气:“那你也不能让长晓等急了啊。”
“他不会等我的。”
覆雪瞪了她半晌,恍然大悟:“这是吵架了?”
文落诗面色不变,撅嘴道:“吵架倒不至于,但昨天晚上有点矛盾,他估计不想见到我。我起码等他睡着后再回去,别碰面。”
覆雪唏嘘半天,只当是情侣之间正常的发展,故不再搭理她。
一转眼,那几人的话题已经聊到当年各自封笔的原因。
“我当年可惨了,”霏茶率先开口,“诸位都知道,我写的东西大开大合,所以通常来说争议性很大,结果就是,怎么骂我的都有。我当时正好想去一个学堂上课,考上之后就封笔了。”
霏茶这事大家基本都知道,文落诗也很清楚。她当年就一再感慨霏茶真惨,如今再感叹一遍。不过,生活总不能一成不变。找到新的生活方式也很好。
她这一说,话匣子立刻炸开。
一人道:“我当年的一本书有好几册,发到一半,有读者围在书局外,联名上书要求我改掉书中主人公的称呼,换成他们喜欢的那个称呼。我就不理解了,凭什么啊?不仅拗口还脱离文本,完全不符合背景,纯属胡扯。我实在受不了了,那本书也成了我最后写的一本书。”
有人立刻问:“那你最后改了还是没改?”
那人垂头丧气:“改了啊,不然我还能让书局天天被围堵不成?”
连文落诗都在频频叹气。太惨了。
又一人义愤填膺道:“诸位皆知,五百年前的读者喜好,和当今大有不同吧?”
众人皆道是。
“但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就有人不懂。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挑得头,拎出我八百年前写的东西,说我写的不符合当今的思想,我真的……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是鞭尸啊!我委屈啊!”
这事别人都是第一次听说,纷纷新奇,可文落诗作为当年的读者,却是知道,便道:“我当时还帮你说了句话呢。”
那人立刻问:“你是不是也被骂得特别惨?”
文落诗道:“有一群脑子有病的人围着我,说,那就祝我跟你书里的角色死得一样惨。”
众人:“……”
“落诗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命万岁。”
“对对对,别理这些人。”
文落诗笑出声来:“其实还有后续。我把这些人都打了一顿,打趴下了,三天动不了的那种。”
众人:“……”
覆雪这时在一旁道:“你们大约不知道吧?落诗的修为可高了,高到罕见的那种,虽未至融雪,却能敌过融雪之人。”
霏茶挺着鼻子道:“我当然知道,谁不知道她炸楼的事情。”
文落诗几乎要翻白眼。她其实对此哭笑不得,她当年在赤缇的事情是很出名,可是她也没想到,传着传着,就变成简单直接的“炸楼”二字了,听上去很搞笑。
讨论还在继续。
“诸位应当都知道,我最有名的那本书,被茶楼的说书先生当成反面教材,每每他的故事里有本提及下三滥的书时,全都用的是我那本书的名字。”
“还有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就是不懂,甚至有人不知怎的找到了我家,敲我门骂我,说我偏心书里的女配角……我该怎么解释啊,你不喜欢看就不看啊……”
“最惨的肯定是我,我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有一次和人打架,手被砍了一刀,长达三年动不了笔,结果读者根本不管我的伤病,说我消极怠工,不继续写就是不尊重他们。我一气之下干脆封笔了。”
……
最终聊到覆雪。覆雪的事情比较新,就是几年前的事,大家都清楚得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