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本是站在大牢门前,心里的话憋了又憋,终于还是忍不住对身边的孙师啸说道:“孙将军,你不觉得那名女子很可疑吗?”
孙师啸沉默敛眸。
“从她进城门开始就鬼鬼祟祟的,现在戴着个帷帽,我根本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而且张首还指名道姓和她一个人说话——她会不会其实是张首的同伙?”裴观猜测道。
“既是同伙,为何要把张首抓起来?她在清理山匪这件事上,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演的一出戏,骗过我们之后,她或许就会变成下一个张首,甚至比张首还要恐怖。”
孙师啸反驳:“如果是戏,那么太拙劣了。她完全可以另寻机会,或者他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张首何必明目张胆地喊来她,这不是更加容易引起我们怀疑吗?”
“那怎么解释她一直遮遮掩掩,不肯显露真容?”
孙师啸沉默了下来,他也正在疑惑这个点。
裴观朝牢内看了一眼:“反正她和张首肯定有关系,我进去看看。”
不等孙师啸劝阻,他就已经快步趋往关押张首的方向。
但他并没有听到只言片语,只因谢照安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他掩饰不了自己的行踪。
“聊完了吗?有什么话要说这么久?”裴观毫不客气地问道,“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现在正在密谋些什么?”
谢照安听完他的问题,嗤笑一声。
裴观啊裴观,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进,跟以前一样蠢。
谁家同伙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大声密谋的?
“裴小将军为何会作此疑问呢?张首提出要和我谈话,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我现在和他说了几句话,你就要给我也定罪了?”
“他一个罪犯,要跟你单独谈话本身就很奇怪。更何况你遮遮掩掩,不肯露面,难道不是在躲避些什么?”
“呵,我愿不愿意戴帷帽是我的事,怎么成你给我定罪的理由了?难道裴小将军是要这天下女子不论何时都要抛头露面吗?”
“你——”
张首见眼前火药味越来越浓,他收回放在栅栏上的手,不打算加入这矛盾当中去。但他上一瞬收回手,下一秒一支利箭从窗外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扎入他的心脏,直接将他的胸膛捅穿。
鲜血来不及漫延时,他就失去了气息。
直到倒下时,他脸上的表情都是惊讶的,不可置信的。他的眼球死死凸出,带着不甘和怨愤。毕竟也是敢造反的一条汉子,死时竟这般仓促,谅谁都会感到不服气。
谢照安心道不妙,这个杀死张首的人很有可能是当初要挟张魁造反的罪魁祸首派来的,她抬脚就准备追出去。
裴观却以为她心虚,想要逃跑,拦着她不让她离开。
“让开!”谢照安心急,一拳朝他攻去。
裴观挡开她的招式,一只手准备扣住她的肩膀。
谢照安劈开他伸来的手,二人在牢内直接打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孙师啸进来,发现他们已经打的不可开交,气的心脏疼。
谢照安一咬牙,狠下心来,趁着裴观招数间的一丝破绽,运起内力直接一掌拍在他的左肩。裴观支撑不住,往后退了数步。
谢照安终于撇开了他,迅速跑出大牢。她运起轻功,登上屋檐,但是很遗憾的是,那个人已经逃得很远了,只留下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黑色背影。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茫茫绿林中。
那人的轻功很厉害,在江湖中应当是数一数二的。难道武林中也有人牵入到这场风波中吗?
谢照安失落地从屋檐上下来,恰好裴观追了出来,他指着谢照安说道:“你竟然还想跑?刚刚那个杀掉张首的人是不是和你是一伙的?你们声东击西,就为了转移我们注意力?”
谢照安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裴小将军这张嘴真会颠倒黑白!先前你不是还说我和张首是一伙的么?怎么现在又信誓旦旦地说我和杀掉张首的人是一队的?按罪名也不能这么按吧?照你这么算,你拦着我不让我追那个人,是不是你和他才是一伙的,你在给他打掩护?”
“够了!你们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孙师啸走了出来,呵斥道。
“孙将军,你不也觉得她很奇怪吗?”裴观寻求作证。
“先前是我有眼无珠,竟不知姑娘是谢纵清的徒儿。”孙师啸语气柔和下来,朝谢照安抱拳道,“难怪姑娘有勇气上象王山缉拿贼首,孙某敬佩。”
空气骤然安静。
原来方才谢照安与裴观打斗时,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底细——她使用的招式,正是谢纵清独一无二的独创武功。但谢纵清为人一向潇洒神秘,他收徒的事情,江湖中没几个人知道。孙师啸会这么说,估计也是猜的。
“孙将军认识谢纵清?”谢照安反问道。
“我少年时期,谢纵清与成祖皇帝尚且还是好友,那会儿在西境黄沙,我总爱跟在谢纵清身后,对于他的招数,也是略知一二。”孙师啸解释道,“我知晓谢纵清为人正直慷慨,他的弟子一定不会做阴险狡诈之事,故而我相信此事与姑娘并无关系。裴小将军性情冲动,得罪了姑娘,望姑娘不要怪罪。叔台,道歉。”
裴观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迫于孙师啸的威压,他不敢贸然顶嘴,于是乖乖地说道:“抱歉,谢姑娘,是我的过错,望姑娘网开一面,莫要计较。”
原来师父竟然还与爷爷认识吗?但他从来没有跟自己提到过……
谢照安垂下眼睫。
那师父当初救下自己,收自己为徒,难道其实并不是如他所说的一时兴起,反而是因为爷爷的关系吗?
裴观虽然道了歉,心里依旧不服气,他说道:“不过谢姑娘既然是无辜的,那么你和张首谈话的内容,总可以告诉我们吧。”
是了,张首已经死了,审讯戛然而止,而她又是最后和张首有交流的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重要的线索。
谢照安斟酌着:“张首告诉我,他之所以造反是因为他得到了一枚信印,这枚信印象征的权力应该很大,但是后来他却不慎弄丢了。”
裴观显然不信:“什么信印?既然重要为什么会被弄丢?”
“信印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张首只告诉我是高祖皇帝时期制作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会被弄丢……”谢照安冷笑一声,恨恨道,“我也很想问问他。”
不过她更宁愿相信,是张首不愿意让她找到信印。不过既然不想让她找,那为什么又要告诉她它的重要性?
可恶,该死。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大概是因为……在象王山,他快要被胡质杀死了,而我救了他,让他死的没那么耻辱,他有点感激吧。”谢照安开始胡扯,“毕竟你们审问胡质时,肯定也能知道他也对这枚信印怀有觊觎之心。”
她所言不假,但裴观还是不相信。
“其他的就没了吗?”他不甘心,刨根问底。
“其他的,也就是他说了一下他的生平经过,以及叔叔张魁的所作所为,这些你们在卷宗上都查得到,估计是他要死了,又没人可以说话,想着我毕竟还救了他一命,所以才脑子进水了,喊我过来吧。”谢照安耸了耸肩。
裴观哑口无言。
“只是死了一个张首,其他人又没死,何必在这纠结一个死人。”傅庸踏门而入,带着一身寒气来了。
他与谢照安擦肩而过,谢照安顿时感觉一股杀意正朝自己袭来。
还是离他远点吧……
谢照安默默退了几步。
裴观没想到傅庸竟然也在替谢照安说话,只能干巴巴道:“傅指挥使?不知你急匆匆赶来是……”
“你们是不是忘了酉阳还有个县令?那个县令早就躲起来了,现在抓到了。”傅庸冷笑道,“我看你们要好好审讯的人,应该是他。”
是啊,从头到尾,酉阳县令就跟失踪了一样,这明明是一件很不对劲的事情,偏偏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
裴观惊出一身冷汗。
“傅指挥使的意思是……”
“勾结贼寇,背叛国家,按律法,当诛九族。”傅庸道,“黔州刺史是他的叔叔,后日我便捉他来酉阳,还有县衙里的人,统统都抓起来拷问,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就连谢照安也懵了。
这其中还有县令和刺史的事?那可真是逆天大案,载入史册后会被万世观摩的啊。
傅庸扭头,望向谢照安。
谢照安注意到他朝的目光,顿时戒备。谁知这人也不说话,哼了一声,又别过头去。
有病。
谢照安感到不爽。
嗓子不舒服就去治,她又不是医师。
很快县衙便挤满了人,孙师啸、裴观、傅庸、谢照安以及众多愤愤不平的老百姓都聚在这里。而平日里不管作威作福还是兢兢业业的酉阳官员也都被扣押在大堂。最中间的,正是那位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酉阳县令方俅。
他就像一块肥大的五花肉被麻绳捆成了一个球,狼狈又好笑地被傅庸踹到孙师啸和裴观面前。
“行了,开始招吧。全部招供,你也可以免去很多痛苦。否则的话,在砍头之前还要再受一遍折磨,何必呢。”傅庸瞥了一眼地上的方俅,语气不屑。
方俅的目光看见他腰间那把刀,就能想到昨晚那血淋淋的场面。一想起,他便开始颤抖如筛糠。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登时开口:“我招……我招……”
傅庸内心os:阿虞为什么要跟这个爱惹事又麻烦的女人做朋友?好想杀了她,可是阿虞会生气。
谢照安内心os:又拽又装的男人就是有病,阿虞怎么会看上他的?
傅·共同财产·虞: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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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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