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杜大人又来了。”
老管家面上愁苦,同自家大人禀报道:“这几日她天天来,门房都不知道怎么回绝了。”
董兴修低低咳嗽了两声,淡然道:“让她进来吧。”
“是。”
杜玲也不想天天来烦董兴修,她对插手辽州军务一事并不感兴趣,只是这辽州城里的流民一日多过一日,但辽州军却没有半分表示。
城里的粮价已涨了许多,风声鹤唳,叫杜玲心里隐隐不安。
据她所知,最早一批来辽州城的流民,到现在还无法回家,因为胡蛮迟迟不离开,便一直滞留此处。
这些人逃难出来并没有带太多的钱财,眼下整个城里到处是乞儿流民,城里的百姓们也同这些人慢慢生了间隙。
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出乱子。
杜玲想到当时的自己,又想到在屏州受到的教诲,她不能视而不见。
拎着手里的礼盒,杜玲迈步进了会客堂。
“见过提督大人,提督大人身子可有好些?”
董兴修的脸色并没有比第一次见面好多少,托雁荷的关系,杜玲知道这种心肺受损的病人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更难熬。
“卑职寻摸了一支老山参,虽年份不算久,但医馆里的伙计说正适合滋养温补,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董兴修很是和气,温声道:“你有心了。”
杜玲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些日子常来叨扰,实在是卑职心中有虑,扰了大人修养,还望大人见谅。”
董兴修微微一笑:“你是个好的,我明白,可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杜玲也不知道董兴修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直言道:“这些日子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都是胡蛮占了村子逃过来的。”
“流民们没有钱财,偷摸砸抢的事情时有发生,同城内百姓生了间隙,护城军出面了几回,却惹得流民们越发暴乱。”
“说来不怕大人笑话,卑职原先不是屏州人士,因流民暴乱带着母亲逃难,后来遇到关将军才机缘巧合入的军营,因此对这些心里总有些记挂。”
“听说胡蛮占了村子,吃光粮食或搬走钱粮便会离开,可如今好似…”
杜玲没有把话说清楚,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了。
“竟有此事?”
董兴修神情凝重:“这些日子我待在家里修养,也不怕杜大人笑话,这年纪大了就是一身毛病,大夫明言若思虑过度,怕是活不到明年开春。”
“不过这城里如此情况,是老夫失职,杜大人能如此记挂百姓,是我大周幸事,不愧深受皇上重视。”
董兴修说着,唤来亲兵,叫他去把安顺和历正平两位卫指挥使请来。
杜玲知道自己此番行事定会叫辽州上头的几个不痛快,但总归解了自己心中思虑。
“既然大人有公事在身,卑职就先行告退,过几日再来探望。”
董兴修也不留她,叫管事把人送出去了。
不知道董兴修同下属说了什么,杜玲早上进的提督府,午食还没用呢,便有士兵到街上来管束那些到处游荡的流民,据说是腾了几处地方来暂且安置。
流民才聚了小半,陶千户传来消息,军营里头点了十来支队伍,说是要去清扫占了村子的胡蛮。
杜玲本以为会被安顺传唤过去刁难一番,毕竟自己算是在他上官眼前告了一状——安顺负责辽州城的安防布置。
也不知道是被军务绊住了手脚还是什么原因,竟没人来找她。
杜玲乐的清净,城里安稳下来就好。
又过了十来天,流民们慢慢散了,听说是村子都被抢了回来。
杜玲准备再去拜访一下董兴修。这近一个月的功夫,屏州的五千人马都待在军营里发霉,之前说金国有异动,但这看着好似并没有什么异常。
马上要过年了,将士们都想回去,陶千户来提了好几次,杜玲便准备跟董兴修提一提。
她带着人过来,粮草只够来回路程,这在辽州多待一日,辽州军营便多出五千人的口粮,若杜玲是董兴修,在用不着人的情况下,不会把人继续留着。
但没想到的是,金国的消息比她到的更早。
军营里紧急调派了五千兵马,前往辽州三百里外的边防线。
这是陶千户传给杜玲的消息。
斥候来报,金国那边集了一万人马,正往边防线来。
“弟兄们都做好了准备,若是上头召集,第一时间便能上场。”
陶千户说道,眼睛里满是坚毅。
他是随着关成业从北疆走出去的,对金国厌恶至极。
“你在弟兄们里头说得上话,若是上头有令,叫大家伙儿务必听令,大敌当前,不得出乱子。”
杜玲沉声道。
若安顺调了这五千屏州军来用,定不会叫自己上阵,她担心将士们会有不满。
陶千户明白她的意思,通州一战,屏州军上下都对杜玲服服帖帖的,本来进城那会儿安顺给的下马威就已经让弟兄们心有不满了,若是不安排杜玲上阵,又出些什么怪招,定会出些乱子。
关将军如今在朝表面风光,那里却是如履薄冰,跟着他的老人们对此心知肚明。
杜大人是关将军的亲徒,很多时候便代表了将军,若这时出了乱子,影响的只会是屏州军的形象与关将军的颜面。
“属下明白,大人放心。”
陶千户做事稳妥,是关成业特意挑了给杜玲的,杜玲自然放心。
陶千户走后,杜玲坐在院子里思索。
一万人马不是小数,虽不至于直接攻上门来,却也是一个充满攻击性的信号。
每逢寒冬,金国都会有所异动,但这异动一般就是前段日子那样,时不时来袭扰村镇。
一万人,作为袭扰的队伍太过惹眼,且不该到边线来。若是要剑指大周,一万人又太少,成不了什么气候。
再过几日和亲的队伍便要从寿康出发,这时候派兵,到底所图何为?
北疆边线。
安顺正听着属下汇报五十里外金军的动向。
前几日被董兴修敲打了一番,安顺心里十分不满,他知道这中间有杜玲的影子,但董兴修明言不许他再闹幺蛾子。
“皇帝都夸的人,你非要对着干,是嫌自己官位太高,想早些养老?”
安顺不算一个很会揣摩圣意的人,他想着一个女人竟能同自己平起平坐,心里自然不痛快。他不痛快,那别人也别想痛快。
那通州军还没个章程,朝里大把人眼馋,他家妹子在宫里正受宠,他有心够一够,自然不想有人来分他的军功。
只要今年平稳的过去,开春晋升定有他安顺的名字。
但安顺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除了有个争气的妹妹外,靠的便是听得进话。既然董兴修提点了他,那他便老实的待着,不去管什么杜玲夏玲的。
“金人已在百里外扎寨,呼衍思摩带着三千人往这边来了。”
安顺神色凝重。
早前斥候来报,说对面领兵的是呼衍冒顿,安顺便心里一个咯噔。
金国是多个部落凝聚起来的,现今皇室为穆勒氏。呼衍氏作为疆外有名的部落之一,被穆勒氏收服后变成了金国最为勇猛的战士一族。
呼衍冒顿,便是呼衍氏如今的领头人,也是金国的大将军。此人骁勇善战,数次率领金军进攻大周,叫辽州百姓闻之色变。直到关成业驻扎北疆,呼衍冒顿的名声才弱了下来。
现在带人过来的呼衍思摩,是冒顿的小儿子。
“可要派人…”心腹询问道。
安顺有些犹豫,冒顿也是一名悍将,他手底下的人不知能否抵挡。但叫他亲自上阵,他又觉得跌了面子。
毕竟老子还没来,他这个长官就急匆匆下场,未免有些难看。
真应该叫历正平来接这个烂摊子。
安顺暗骂道。
边线本就驻扎着一万辽州军,再加上调派的五千人马,他不觉得自己会出什么岔子。但这前提是建立在领兵的人不姓呼衍。
“叫邱涛带人去,不要起冲突,问清楚他们的意图。”安顺下令道。
“是。”
.
一万五对一万,就算对面的将领再怎么强悍,辽州军占着守城的便利也不会太过吃力。况且边线离辽州不过几百里距离,若有异动,军营里二十万大军随时待命。
况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金军这个人数,并不是打着什么攻城的主意。
但凡事没有绝对。
杜玲接到董兴修传唤时,距离安顺赶到边线,也才过了一个晚上。
董兴修已许久没来军营了,虽然被调往北疆,好似得了圣上的重用,但他只在辽州待了一个月,便知道自己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这副身子骨也不中用了,董家清名不能毁在他手里。
杜玲挥帐入内,先给董兴修行了礼。
“昨夜边线被破,周边八个村镇已尽数被占,安顺及其下属被俘,一万五千人马只回了三千。”
董兴修的话如同惊雷,在杜玲的耳边响起。
“才一个晚上,怎么…”
站在董兴修身旁的历正平嗤笑一声,没说话。
“大人唤我前来,可是要我带弟兄们驰援边线?”杜玲问道。
董兴修摇了摇头:“此次金军的将领是金国第一悍将,呼衍冒顿,安顺便是败在他的手下。”
“我唤你前来,只是因为此事与你也有一定关系,并不是让你带兵迎敌。”
说到迎敌,董兴修的神色又疲惫了几分。
“呼衍冒顿的小儿子呼衍思摩,言明要你——关成业的亲徒,去边线赔礼道歉。”
什么?
杜玲错愕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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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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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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