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杰觉得今天是个极好的日子。
他十分高兴地喝完了水杯的水，然后回到技侦科室的办公室。
市局技术员丁维明坐在电脑旁，绿色的编码不断的从他眼镜上闪过，整个办公室安静异常。
徐世杰拿起旁边的资料又看了两遍，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再回来时，丁维明终于开口了：“找到了。”
徐世杰忙问：“在哪儿？”
“金华街。”
警车闪烁着红蓝警灯直奔目的地而去。
傍晚接近七点，由于天气阴沉，沿街店铺都亮起了灯光。
唐徵和王可乐一路走到了街道拐弯处，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店铺了，路边零星散着几户二栋小楼的人家，再往前走，就是道路的绿化。
两人没再前进，转身回去找车了。
刚坐上车，徐世杰打来了电话，经常给杨其直播打赏的账号人已经查到了，是一个叫鲁从业的。
“这个鲁从业家住文昌区，是个专职厨师，我一看就不对劲，查了才知道，之前他儿子拿他的身份证注册了账号，还卖了，但他不懂那些，打了孩子一顿，把软件删了就不管了，根本不知道他这账号现在还被用来给人刷礼物呢。”
徐世杰倒出来一堆，情绪激动：“但是还没完，我刚才在技侦，已经让他们查到了，那个账号刷礼物时的IP地址。”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王可乐跟着红灯停下等待，迫不及待问道：“在哪儿在哪儿？”
“金华街，但是，那是一个代刷账号的地址，人根本不是我们要找到，老丁气坏了，根据刷钱的卡号一顿操作，找到了那卡的所属人，顺便查出了他的住址。”
“嘉和园别墅区三号别墅，所有人叫苏嵩，基本资料我发现在给你们。”
苏嵩，嘉江本地人士，家里是做房地产的，父亲苏一波，母亲何钰，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哥哥苏铎，苏铎早年接手家业之后，苏嵩就出国留学了，这两年刚刚回来，喜欢赛车，去年因为赛车还进过医院，最近在一家俱乐部准备比赛。
徐世杰调了他的打赏记录发过来，唐徵拿着手机往下滑，一路滑到底，从去年二月开始，打赏从八千到五万不止，到目前为止，金额累计946000，近百万之数。
“这么有钱？”王可乐瞠目。
“太奇怪了，这个苏嵩才二十八，他是怎么认识孩子都上学的杨其的？还是好朋友？”
靠那个共同爱好游戏吗？
唐徵皱着眉头：“世杰，苏嵩这个人爱看直播吗？有其他直播打赏记录吗？”
徐世杰：“有，他的大号在网站上有金标，一搜就出来了，不过都没有给杨其的多，也就几千上万，我找了杨其直播和其他游戏直播片段对比，杨其操作也一般，直播也挺无聊，就是话多点，刷钱也不是苏嵩本人去，他委托的那个金华街的，在杨其开播十几二十分钟后进直播间，五分钟后开始刷礼物，刷个几万，再在直播间呆一会儿，就走了，这个直播平台抽成不多，杨其一直在这直播，收入挺多的，他和苏嵩见过面没有倒是真不清楚，没见过他们有其他资金往来。”
车厢内两人听得清清楚楚，王可乐不免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看游戏直播看一会儿就走？纯刷礼物啊？真是好朋友直接转账就行了呗，干嘛还上赶着给平台送抽成啊。”
徐世杰那边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刚查到这儿，我已经同步到群里了。”
唐徵点点眉心，沉思道：“杨其还说过他有朋友可以给他找律师，他知道苏嵩的身份，并且也知道他妈妈是律师，肯定是苏嵩和他说过。”
王可乐赞同地点点头。
“怎么样可乐。”徐世杰那边邀功道，“哥哥说顺着这账一定给你查出来，现在做到了！”
王可乐默默摆出一个啧啧的表情，嘴上恭维道：“是是，今天全靠我们徐哥，等回去小弟给你上供一包特级火腿肠。”
“这还差不多。”徐世杰美滋滋的。
两人胡侃了几句，王可乐才发觉唐徵半天没吭声，他重新启动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说：“唐哥，按世杰查出来的这条线，杨其的账单肯定不怎么干净，只要我们再查查这个苏嵩和杨其的关系，肯定能挖出点什么。”
他一转头，被唐徵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问：“唐哥，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唐徵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目光深沉地望着前方，看的王可乐心惊胆颤。
唐徵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问徐世杰：“世杰，你刚说的那个苏嵩住址在哪儿？”
电话那边传来清晰的翻纸张的声音，不一会儿，徐世杰答道：“嘉和园啊。”
王可乐一听，“嘶”了一声，说：“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唐哥你住的地方是不是叫嘉宁园？”
“同一个开发商，嘉和园是白静夜住的地方。”唐徵说，他换了个坐姿，头靠着椅背，看向了窗外，“小孙前几天不是刚去那儿找过白静夜，问他大晚上甩掉警察去哪儿了。”
王可乐慢慢瞪大眼睛。
电话那边的徐世杰：“……”
靠。
查了一圈，还能绕回来。
要命。
唐徵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吧，先回市局。”
“好。”王可乐挂了电话，扫了一眼时间七点四十了，快八点了。
车子平稳行驶，然后停下。
理论上来讲，他们还有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市局，但看眼前这个堵车的状况，一辆挨着一辆，还需要起码半个小时。
王可乐叹气，双手握着方向盘，静静等着。
“叮叮。”
密闭的车厢内，手机振动闪烁两下，王可乐刚要看，唐徵已经拿起自己的手机：“群里的消息，我看看，你专心开车。”
“好嘞。”
唐徵点开群消息，上面是徐世杰刚刚同步的调查进度，下面是李继承发的两张图片。
“苏一波是这个人吗？…”
徐世杰：“？”
唐徵点开查看原图，双指一滑，放大图片。
图片上高朋满座，正对着的那一桌谈笑风生，侧对着镜头的人一身黑色西装，头发花白，但是看着并不老态，跟徐世杰传来资料上的图片一样，正是苏一波本人。
徐世杰还在回复：“就是他，未卜先知吗继承，有点意思[佩服佩服]。”
唐徵没管，图片放大上滑，在苏一波后面，有两个年轻人端着酒杯正在窗边谈话，一个是是白静夜，而另一个，唐徵记得很清楚，那场拍卖会上的人，送了雕像又一直嚷嚷着要把Z先生引荐给白静夜的，江鉴渊。
这回轮到李旭回了：“我们跟着白先生来的，坐的比较远，我就说，我跟继承看着东道主旁边那人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原来真是他。”
徐世杰：“棒，但是咱现在还没有具体证据证明他和爆炸案有关系。”
然后发了个“冷静”的表情包。
唐徵盯着图片细细思索，江鉴渊是单纯地参加商宴，还是目的在白静夜？
他和唐徵见到的白静夜身边的其他人不一样，他十分热络地想要表现出对白静夜的友善温和，简直像是在推销自己。
白静夜知道那座雕像的意义了吗？
江鉴渊在他身边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的目光落到苏一波脸上，对方慈祥温和的笑意看着无比放松。
这个人的出现，又是巧合吗？
爆炸案现场只有两个人，然而他们查到现在，已经牵扯出了一个又一个。
“白先生要和人出去，我们要跟上去了，先不说了。”李继承发了一条消息。
唐徵扫了一眼，心一跳，大脑里毫无预兆地窜起警惕的警报声，迅猛而刁钻，瞬间刺穿了他纷杂的思绪。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快于思维，他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重重按下了语音通话的图标。
李继承刚拉着李旭起身要跟上，兜里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他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唐队？
“喂，唐队。”
“把白静夜带回来，立刻！”
李继承愕然，下意识抬头寻找目标，而白静夜已经和人走到了出口，他心一凛，下一刻挂掉电话冲了上去！
——
白静夜觉得他最近和这间审讯室简直过于有缘，这个月已经第五次来这里了。
他抬眸看向审讯桌对面的人，眼底不自觉带了点笑意，他还是宴会上那身装扮，精致矜贵，双手交握，手工皮鞋被头顶的白炽灯一照，反射出一道亮眼的白光，衬得这间审讯室像是要给他拍摄宣传照而特意装修的场地。
李继承悄悄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抱着电脑，准备做记录，等待唐徵开口。
唐徵拿出杨其的照片，面色凝重：“还记得他吗？”
白静夜点点头。
“我们查到，他的车在爆炸案现场离开。”
白静夜丝毫不惊讶，淡淡问：“是他本人开的吗？”
唐徵望着他：“你觉得呢？”
白静夜笑了：“唐警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徵眯起眼睛：“你和嫌疑人打过照面，又听到曾经撞过你的杨其的车出现在现场，你居然丝毫不怀疑是他吗？”
白静夜保持着微笑：“是说话要讲证据，警官，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唐徵不吭声，静静盯着他。
沉默和夜色一同蔓延开来，审讯室里落针可闻。
李继承恨不得把脑袋埋到电脑里去，他怎么觉得白先生这话意有所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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