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赶着交接完,飞回A市。
飞机降落在A市时,尚小花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引擎的轰鸣声还要响。她紧紧握着那份终于完成的调令,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三年了,她拼尽一切,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回到这座城市,回到余茵身边。
她拖着行李箱,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余茵的公寓楼下。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她却觉得掌心都在出汗。她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余茵也许会红着眼眶瞪她,也许会冷着脸不理她,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三年的煎熬和思念说清楚。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一扇紧闭的门。
她按了无数次门铃,打了无数通电话,最后只收到一条冰冷的短信:
“别再来了。”
四个字,像一盆冰水,把她满腔炽热的期待浇得透心凉。
尚小花不死心。她开始每天在余茵公司楼下等。
第一天,余茵看见她,脚步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绕开,像是绕过一根碍事的电线杆。
第二天,余茵直接走了地下车库。
第三天,尚小花拜托余茵的同事转交的道歉信和调令复印件,被原封不动地扔进了公司门口的垃圾桶。
她看得分明,那信封甚至没有被拆开过。
尚小花站在街角,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决绝地消失在人海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余茵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她租下了余茵公寓对面的一个小房间。每天晚上,她都会看着对面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想象着余茵在里面做什么。是在看电视剧?还是在加班?会不会……偶尔也想起她?
有时,她能看见余茵走到阳台收衣服,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消瘦。她几乎要冲出去挥手,可余茵总是很快转身回屋,一次都没有向对面看过。
她试着寄快递,里面装着她们曾经最爱的栀子花香薰,还有那枚她珍藏至今、磨秃了边的海豚钥匙扣。快递显示签收了,但对面阳台没有任何变化,余茵的社交媒体也没有任何波澜。那片沉默,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窒息。
深秋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尚小花又一次站在余茵公司楼下,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她看见余茵撑着伞走出来,身边跟着同事。余茵的目光扫过她,没有任何停顿,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然后和同事说笑着走远。
那一刻,尚小花清晰地感觉到,她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这三年的时光,还有一堵由失望和误解筑成的、厚厚的冰墙。余茵用彻底的忽视和回避,将她牢牢地挡在了世界之外。她带着一颗滚烫的心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未来回来,却发现那个她想要共度未来的人,已经不要她了。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她看着余茵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回来,原来不代表能够重新开始。最痛的惩罚,不是恨,而是当你满怀期待地站在对方面前时,对方眼里早已没有了你的倒影。
有一次她在超市遇见余茵。推着购物车转弯时,正好看见余茵在挑选酸奶。她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余茵抬起头,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没有停留,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然后转身走向另一个货架,留下半开的冰柜门和僵在原地的她。
"余茵。"她轻声喊。
那个背影没有停顿,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
她开始给余茵写邮件。第一封很长,写了这三年的挣扎,写她如何拼命工作争取调岗,写那个雨夜她坐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攥着离婚证,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告诉余茵。
没有回复。
第二封她写了在A市找房子的经历,说看到阳台上的栀子花总会想起从前。
依然没有回复。
第三封她只写了一句:"至少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邮件如同石沉大海。
某个加班的深夜,她在余茵公司楼下等了四个小时。初雪细细密密地落下,她在雪地里踩出一个又一个圈。凌晨一点,余茵终于从大楼里走出来,看见她时脚步顿了顿。
"余茵,我们谈谈好吗?"她上前一步,雪花落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余茵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叫了网约车。
"就五分钟。"
余茵把手机放回包里,抬头看着街景。
"三分钟也行。"
网约车到了,余茵拉开车门。
"余茵!"她抓住车门,"我调来A市了,这次再也不走了。"
余茵终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空,空得让人心慌。
"与我无关。"
车门关上,雪花扑在车窗上,很快模糊了车内的人影。
尚小花站在原地,雪越下越大。她想起三年前余茵送她去机场时,也是这样下着雪。余茵把围巾解下来围在她脖子上,说:"我等你。"
现在她回来了,等着的人却不要她了。
她开始明白,余茵不是不相信她的解释,而是不再需要她的解释。有些伤口结痂太多次,终于变成坚硬的壳,把所有的柔软都封存在里面。
有一天她发现,余茵的微信头像换了。照片里,余茵站在一片花海里,笑得很开心。那是她们曾经约定要一起去的地方。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
原来最残忍的不是争吵,不是怨恨,而是对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你还困在过去的回忆里。
夜深了,尚小花坐在窗前,看着对面楼里亮起的灯火。其中一盏属于余茵,却再也不会为她点亮。
雪还在下,覆盖了街道,覆盖了树木,也覆盖了所有来时的路。
但她没有放弃。
第二天清晨六点,尚小花提着热腾腾的豆浆和生煎,站在余茵门前。她知道余茵总是熬夜,早上总是来不及吃早餐。她把早餐挂在门把手上,轻轻敲了三下门,然后快步躲进楼梯间。
透过门缝,她看见余茵打开门,盯着那份早餐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取了下来,关上了门。
这成了新的日常。
每天清晨,她都会变着花样送来不同的早餐:周一是小馄饨,周二是饭团,周三是煎饼果子...她记得余茵所有的口味偏好,不要香菜,多加辣,豆浆要无糖的。
有时她会附上一张便签,写着:
"今天降温,记得加衣。"
或者:
"楼下桂花开了,很像我们以前学校的那棵。"
从来没有回复。但她发现,便签都被收走了。
有一次她重感冒,第二天起晚了。等她匆忙赶到时,发现余茵正站在电梯前看表,像是在等待什么。看见她来了,余茵立刻低头刷手机,但耳尖却微微发红。
"对不起,来晚了。"尚小花把温热的粥递过去。
余茵接过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很轻很快。
那天下午,尚小花在门口发现了一盒感冒药。
她开始在下雨天等在公司楼下,手里总是多带一把伞。余茵从来不用她的伞,但有一次雨特别大,她看见余茵站在屋檐下犹豫,最后还是接过了她递来的伞。
"明天还你。"余茵说。
这是三个月来,余茵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尚小花愣在原地,直到余茵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才想起要呼吸。
第二天,伞被整齐地放在她家门口,伞柄上挂着一个栀子花香包。
她们开始有一种默契的仪式。尚小花每天送早餐,余茵偶尔会在她家门口放一些小东西:一包润喉糖,一本她提过的书,或者一盒手工饼干。
直到某个深夜,尚小花发现余茵的厨房亮着灯,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她立刻煮了冰糖雪梨送过去。
敲门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门开了,余茵穿着睡衣,脸颊因发烧而泛红。
"我听到你在咳嗽..."尚小花轻声说,举起手中的保温桶。
余茵看着她,眼眶突然就红了。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颤抖的心尖上挤出来的,“我明明…已经快要忘记你了…”
余茵的眼泪终于决堤,那些被强行冰封的情感,在这一刻找到了裂痕,汹涌而出。她试图挣脱,可身体却贪恋着这个怀抱的温暖,这三年来每一个午夜梦回时最奢侈的幻想。
保温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滚热的冰糖雪梨在冰冷的楼道地板上蜿蜒开一小片温热的水渍,蒸腾起带着甜香的白汽。
尚小花心脏像是被那哭声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上前一步,不顾一切地、却又无比轻柔地将那个颤抖的身躯拥入怀中。
“因为这次,”尚小花的声音同样抖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泪水滑落,渗进余茵的肩窝,“我说什么都不会再放手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