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共秋的母亲名叫花宗红,在花共秋出生后就开了一家公司,专门为权贵拉拢关系。外面的人叫她花掮客,很受大人物的赏识,到底是负责联系的中间人地位不高,这些年她四处钻营终于搭上了大佬的船,可是大佬太低调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问题来,没想到今日倒让孟欣故发现了几人的关系。
“易君灼在S市多年谋划,这次也是他负责公园的项目,栖息地产的项目公示后,我也让人分析过,栖息地产的策划案还说得过去,易君灼在其中不像谋私。”严喻安揉了揉眉心,看着眼前的资料,无法将花共秋拉入这些错杂的关系网里。
那是从小乖顺,长大了贴心的小妹妹。
孟欣故的手指在几份资料间游移,“易君灼与栖息地产间有一条线帮他们链接,这两个不需要见面,就能把这一切安排妥当,其中拉媒说纤的会是谁?”
严喻安一琢磨,便拎起了一份资料放在两人之间,他抽身出来凝视一阵,默默闭上双眼,再睁开便是一片冰凉,“我和这个阿姨接触少,妈妈也不让我去参加她的宴会,要是平时我妈也不屑搭理她,可小秋毕竟是她的女儿,为了这一层关系,妈妈对她也有几分面子情。”
日久见人心,两人刚接触的时候顾封椒还不知道她的秉性,可时间一长那人就露出了马脚,对花宗红暗地操纵的事情她有所感觉,慢慢地就疏远了,可因着花共秋,她又不好是撕破脸,只得不尴不尬的相处着。
“那你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生恶的吗?”孟欣故道。
严喻安努力回忆,“六年前,S市还有一家攀爬的新贵,当家人姓叶,我爸和他家的关系很好,花宗红和他家也走得近,可没有想到叶叔叔家因一次投资就败落,还欠了一屁股的债,那时大家就商量着拉叶家一把,没想到叶叔叔很决绝,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服毒自尽,自那以后,妈妈就和花宗红疏离了。”
“或许那时已经发现了花宗红在做手脚,只是生意场上更多的是合作,她也只能看破不说破。”严喻安无奈道。
见孟欣故不说话,严喻安继续道:“可这一切和小秋有什么关系?她一毕业就到严氏工作,她不喜欢回她妈妈那里,逢年过节都来我家,我也没有听说她在那些权贵间露过面。”
孟欣故站累了,懒懒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无力地吐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能从易君灼的身上察觉他与花共秋的因果,在那之前我可从不知易君灼。”
严喻安敛下眼眸,倏然一片阴影覆盖在心头,一男一女之间的因果还能是什么。
“那她是自愿的吗?”严喻安的问戛然而止,那时他的小妹妹,自小一起长大,她的秉性他如何不知。
可这一切就更难办了,花共秋的性子难搞,要是不公平,她是要闹的,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能让她把这一切都忍下来那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在水深火热中,并且不敢求救,有些东西她想要带到坟墓里。
窗外一片惊雷劈过,炸得人心惊,孟欣故的心也跟着慌乱起来。他一阵烦躁,里面的谜团太复杂,让他一时理不清,这是他的私活又不能去问崔珏,处处受限。
突然孟欣故的眼前有些恍惚,有东西呼之欲出,他不可自控地说道:“我送给他的那颗珠子被黑气围绕,一定要找到她,不然她会犯下大错。”
严喻安弹跳而起,立马拨了电话,三言两语交代清楚后,着急道:“我们快去特威酒店。”
花共秋特意打扮过,穿了一身黑衣连裙,纤细嫩白的脚上蹬着一双有名的红底高跟,婀娜多姿,推开鎏金的旋转门,水晶吊顶倾泻而下的暖光熏得人昏昏欲醉,她按了电梯直上十五楼,手里的房卡散发白玉兰香,她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干净纯洁的白玉兰,怎么能出现在这里,那些人配呀。
她站在1509的客房前,高跟狠狠地嵌入地毯,非要踩出一点名堂才肯罢休的样子,她待了一会儿取出房卡,鲜红的蔻丹一晃,在刺耳的开门声中,她的手被用力地握住。
她一惊,房卡坠地,绝望也跟着蔓延。
她颤抖着嘴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哥……严哥……你怎么来了!”
门也在此时打开,严喻安看过去,勾起一抹笑,不辨悲喜。
易君灼道:“你是?”
“我是她的哥哥,这孩子不懂事贸贸然来打扰您,我是来带她回去的,要是有叨扰的地方过两日我亲自到您的府上去赔罪。”严喻安道。
易君灼似笑非笑,来回打量两人,只觉有趣,他目送两人离去的身影,心底默默念着。
天台的风正好,能吹吹不清醒的脑子,可见她被吹得瑟瑟发抖,严喻安把准备好的大衣给她穿上。
花共秋不敢开口,怯生生地沉默着,严喻安低声道:“杀人可是重罪,你这样动手,他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天台的暗处走出一个孟欣故,花共秋心知一切都瞒不住了。
她失魂落魄到极致,几年的紧绷与掩藏让她的精神几乎崩溃,今日本就是孤注一掷,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反问道:“总好过现在生不如死,我已经受够了,哥哥你看我还有个人样吗?”
严喻安定定地看着她,从姣好的面容里看出了端倪,“你的脸怎么了?谁动的手?”
易君灼居然敢动手打女人!
花共秋摇摇头道:“这一巴掌是我妈打的,要是早上个把小时,你们还能当场欣赏一下。”
孟欣故走到她的身边,掏出一个冰袋按在她的脸上,抬头望了望天,今日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可这光入不了她的心,那些黑暗从六年前就布下了。
孟欣故道:“你妈妈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必须老实交代,不然这些话我会转告给你顾阿姨。”
简直无耻,花共秋愤怒地看向严喻安,要他管一管。
孟欣故笑了,理直气壮道:“他也听我的。”话音一落,严喻配合似地低头,摸了摸鼻头。
花共秋只能破罐子破摔。“她想得很远又计划得很好,她让我趁机怀一个易君灼的孩子,易君灼结婚已经十年了,可一直没有孩子,要是我在年轻的时候怀一个,易君灼很难不为孩子考虑,到那时就得听我的了。”
孟欣故也觉得这句话可行,抛开礼义廉耻与她的意愿,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严喻安道:“你以后就不要回去,家里早给你安排好了房间,要是不习惯和我们住在一起,我给你另外买一个房子。”
四面八方涌来的风吹得她直呜咽,花共秋哽了哽,“哥,我身上有孽债,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你应该离我远点,这样才能摆脱痛苦,而不是凑上来,也让我为难。”
严喻安深吸了口气,压住喉头奔涌上来的疼意,这可是伤到了指甲盖都要含着眼泪要糖吃的孩子,怎么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
孟欣故道:“你的罪孽是指叶家的惨案,可你知道,那时的你不过是一个孩子,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那是你妈妈的罪孽,何必苛责自己。”
花共秋当然知道,现在叶灵岩也过得不错,她没什么好怪罪自己的。
“只有易君灼死了,我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那些罪孽才能肃清。这一点没人能帮我。”花共秋道。
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被发现,那些年的惶惶到了今日才发现不过如此,花共秋终于放下一切,她应该谢谢孟欣故,断了她的后顾之忧。
离开前她对着孟欣故致谢,都快把孟欣故气笑了。
他道:“他在外地出差,让你好好地等他回来,他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花共秋的脚步转了方向,走到他的跟前,几乎是贴着耳根道:“我妈妈的计划有一点漏洞。”
“什么?”孟欣故好奇道。
花共秋龇牙咧嘴,满满地恶意,“我要是真怀孕了,易君灼不会觉得那是自己的,或者他会拉上那几个和他狼狈为奸的男人一起去医院做鉴定。”说完她的发丝在风中晃动,可她的心却不动如山。
孟欣故轻轻舒了一口气,倒是和他猜的一样,他笑道:“那易君灼确实该杀,也该死。”
没想到他们有意见一致的时候,花共秋乐呵呵地走了,开心得有点不正常。
那么久,这些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已经撑得很累了。
一路走来,杀心早起,自是有不信邪的妄图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
花共秋想还好那个不信邪的死得早,才能保留年轻人的天真,不然她早就疯了,还好老天也是站在她那一边,居然让那个天真的出外勤。
就是不知道,他回来看到这一切会不会失望。
不过也没关系,到那时她也魂归地府入地狱受罚了,自是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她原本想的是与他在这人间相望,或是死于非命,变成一只鬼在人间滞留不去,真正地陪着他。
到底是可惜了。
花共秋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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