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
“阿言……”
“阿--”
“打住,我听得见,姐姐你很吵你知道吗?”吴锦言很后悔刚才烧符的决定,现在,她压根不敢抬头,一抬头窗外全是面目全非死状各异的鬼魂。
有前年得癌想不开跳楼自杀的十五栋阿姨,有去年寿终正寝的八栋老爷爷,也有其他穿着民国时期或者更久远服装的鬼魂,还有几个没发育好的胚胎拖着脐带和胎盘在玻璃上蠕动爬行,留下一道道濡湿的血痕。
有句我艹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她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窗户被鬼拍的砰砰响,混乱癫狂的低吼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她很想开窗把这群鬼东西全部臭骂一顿,但腿却诚实的钉在地板上,连动一下都勇气都没有。
艹,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又莽又蠢。
“那个,学姐啊,拜托你个事,给床帘拉上,我老怯他们。”吴锦言是真没招了,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低头扶额cos沉思者,鬼学姐轻飘飘的飘到窗边,笑的眉眼弯弯,可那张美丽的脸蛋却在逐渐腐烂,烂到最后,连骨头都是发黑的浆糊状往下缓慢的流淌,黑色的长发爬上玻璃,张牙舞爪,作势要缠上他们的喉咙。
窗户外的鬼魂也被她这架势唬住,表情狰狞的吼了两句后纷纷飘走,她也收起了攻击的架势,转身,又回到了吴锦言身边,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脖颈。
冰冷,潮湿,她的长发蹭着自己的脸颊带来了些痒意,身上趴着一只鬼确实有网上说的疲惫和无力,吴锦言阳气不足火气不旺,到真觉得自己是个上京赶考偶遇艳鬼的书生,拼尽全力无法抵抗美色诱惑。
不对,她不是姬佬,她只是欣赏美女,仅此而已。
“他们走了,不要在害怕了。”鬼学姐的声音变得奇怪,像是砂纸打磨了她的声带,又像是老式收音机卡带,吴锦言扭过头看着她,差点被吓到心脏骤停。
鬼学姐脸上的血管都发黑发青,青紫的瘢痕落在她的嘴角,脸颊和脖颈,她的眼眶蓄满了黑红的泪,泪痕在苍白的脸皮上蜿蜒曲折。
她说的没错,她不是被淹死的,更像是被人掐了脖子灌了毒,又被拳打脚踢虐打致死。
刚开始的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的愤怒,这愤怒来的莫名其妙,饶是吴锦言自认为自己确实正义感爆棚但也不至于对一只鬼产生“要把欺负她杀死她的人全弄死”这种负面情绪。
见她惶恐,鬼学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脸还没完全复原,她眨了眨眼,又变回了那副美人面,亲昵的脸颊贴在吴锦言的脖颈,感受她脉搏的跳动:“对不起阿言,我吓到你了……”
“你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鬼愣住了,她怪异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吴锦言冷下来的脸,动作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我忘了死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只觉得很冷很冷,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周围很黑全是水,我动不了,只能日复一日的盯着眼前的黑暗和我在水里飘起来的头发。”
“我真的,一个人呆了很久很久。”
她肯定疼。
她肯定很疼很疼。
这么漂亮的人肯定很怕疼。
吴锦言很想报警,指不定这只鬼的尸体还在那条河里淹着泡浮囊了都,可贸然报警说这件事肯定会被人怀疑,她总不能说自己身边有只鬼吧?要么会被扣上嫌疑人说谎的帽子要么就是老妈把她捞出来说她是个精神病脑子有泡,怎么看都没法解决现在的情况。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打开自己许久不用的笔记本电脑上网搜索近几年西邑及周边县城村镇的热点新闻,但除了车祸学生溺水和老年人被骗着买保健品外没有杀人抛尸这种恶**件,她的食指敲着茶几,转念一想,登上了现在学校的校园官网。
人活着的时候总归会是留下些痕迹的,不管是走过的路还是网上残存的影像,大数据会保存那时的音容欢笑,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总算是找到了一段算不上清晰的录像。
6年前的视频,时间遥远到那时候的吴锦言还在上小学,但这鬼学姐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她穿着拖地的鱼尾礼服款款走到舞台中央的钢琴边,行屈膝礼后落座,指尖触碰琴键,激昂的乐曲在大礼堂中回响,每一个音符都敲打吴锦言的心脏,振聋发聩。
多美好的人,却在最好年华凋零。
明明和自己张着一张脸,鬼学姐却不记得这是自己,人死如灯灭,生前的记忆模糊的像雾,唯一记得的,只剩下她这个活人。
挺……可悲的。
*
上学,很痛苦的一件事,更别提吴锦言在病床躺了两个月,高中课业紧张,现在听课像听天书,听不懂就睡,醒了就发呆,无所事事的像个树懒,可这两天郑丁娅却发现这人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上课笔记记到起飞,下课也不坐在位置上补觉,而是一溜烟的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上课铃响了才急匆匆的赶回来,额头脸上全是汗。
她这状态刚认识的都觉得懵,更别提她老熟人刘姎姎了,她回学校一下午就看到吴锦言这返场的模样也是吓得不轻,飞鸽传书给小郑询问这是啥情况。
上课时期当着当事人面传纸条其实很不地道,更别提座位是三人并排,就算吴锦言坐在过道边上头也不抬挨着她的郑丁娅也把书墙往手边挪了挪遮挡自己的动作,和刘姎姎激烈讨论了一节地理课也没讨论出来个所以然。
“听懂没有?”
“应该……吧。”
西邑四十六高,除了是所出名的艺术学校外就没有任何能拿的出手的地方了,老师教学质量参差不齐,就比如他们地理老师,说话语气助词当标点符号用,大舌头吐字不清,讲课不是照着PPT念就是让他们自己背书,虽说文科确实就是靠背但实际做题她也没办法用书上的知识举一反三,这时候就凸现了身边有只高三鬼的重要性,经过这几天鬼学姐的一对一辅导,丈育小吴同学总算是把之前没打好的基础补上了……一点点。
人各有命,不是所有人都是学习的那块料,她专业课还行,勉强能摸到211线,再往上就不行了,硬件有毛病,事故发生后她的右手再也不能支持她长时间高强度的绘画,指不定哪天,她的手会彻底报废。
“言言?言言?”
刘姎姎的呼喊让她回过神来,但她抬头后先看见的不是朋友的圆脸,而是一个笑容阴森的老婆婆,她干枯像树皮的手搭在刘姎姎的肩膀上,正在不停的向她耳边说这些听不懂的话,吴锦言屏息凝神,没展现出半点古怪的神情,只是装着没精打采的样打了个哈欠:“嘛事啊?”
“外头有人找你,我看着也不像咱初中的,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新朋友?她一个社交废物上哪来的新朋友?
吴锦言眉头紧锁,连那诡异的老婆婆都顾不上管了,起身向教室后门走去,走廊的窗户边确实站着个穿本校校服的女生,很标准的甜妹子,留着齐耳短发,脑袋上还卡着两个粉色美乐蒂,看见她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连忙上前自来熟的拉住了她的手:“泥嚎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本人呢,果然和姐姐说的一样,命格很特殊。”
吴锦言:……
我艹,这萌妹子脑子好像有包。
“哦哦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梨,五班的,”说到这,苏梨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眼神移动,看向了飘在她身侧的鬼学姐:“我姐姐是帮她的人,放心,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她没料到有这特异功能的还要背着包当高中牲,学校毕竟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更别提自己同学还在班里,要是听见了她俩谈的话题,保不齐要用什么眼神来看到她。思及此,吴锦言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她的手,左脚退回了班里,右脚还留在门槛外:“我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要是在胡说八道,别逼我骂你。”
“我很正常,也很普通,仅此而已。”
“你现在已经能看见那些东西了,不是吗?”
苏梨的话让她定在原地,她能感觉到已经有视线向自己投射而来,好奇的,疑惑的,以及一道不属于人类的,看食物的贪婪眼神。
那个鬼老太显然理智尚存听到了苏梨的话,吴锦言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是来害自己的还是有其他目的,预备铃响,走廊里的学生都着急忙慌的往自己班赶,吴锦言也顺手关上了后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们这一小排座位是按刘姎姎,郑丁娅和她的顺序坐的,但这节课是英语,要刘姎姎那一列开火车提问,她和吴锦言都属于班级吊车尾自然啥都记不住,无奈,小郑只能和她换了位置,代替她回答问题。
“言言,刚才那人谁啊,我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没谁,之前食堂买饭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上门寻仇了。”吴锦言想打哈哈把这事糊弄过去,但刘姎姎这家伙精的很,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睁得老大,捂住嘴,用气音问她:“你前女友?”
“扑通!”
吴锦言被她这惊世骇俗之言吓得从凳子上摔在地上,好在她们是最后一排身后是铁皮柜子没有其他人,要不然她这一摔下去指定闹个人仰马翻书墙倒塌。
她上课摔跤自然是被英语老师误解成犯困,也不管她疼的揉腰让她拿着书陪门后头的垃圾桶做伴,吴锦言是有口说不清,只能冲刘姎姎那坑人的货竖起中指,忿忿不平的靠着墙站好。
英语,鸟语,二十六个字母能排列成这折磨人的样也是牛逼,吴锦言也是个神人,站着都犯困,正当她小鸡啄米点头时,就听见刘姎姎又在发出些怪动静,她本就因为被这家伙坑的心烦,用口型骂了她两句,扭头就看见国王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着她俩。
这下好了,俩人喜提出门放风,脑袋上顶着英语书老老实实的站在走廊了,刘姎姎也没料到自己好心提醒还得挨她骂,气的到下课也没和她说话,没办法,吴锦言只能陪着笑说尽好话去哄她,下课时还去小卖部买了两大溜软糖给她赔罪。
刘姎姎没说话,但脸色缓和了不少,转头又问起了苏梨的情况,吴锦言只能避重就轻的说了下她俩当时在门口聊的东西,她恍然大悟,语出惊人:“这踏马是因爱生恨所以才造谣说你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吴锦言:……
“你为什么老把这件事往那方面拐?”
“你这一眼弯,咱学校好多妹子就喜欢你这款,前几天还有两个高二学姐问我要你微信呢。”
“你给了?”
“没,你这臭**丝配不上,把郑郑的给她们了。”
“艹,我就说咋有人莫名其妙加我,半天你搞得鬼啊?”本身还趴桌上补觉的小郑闻言拍案而起,摇晃着刘姎姎的肩膀说她这事干的真不地道,吴锦言见这混乱的闹剧也是无语凝噎,摸着自己的脸百思不得其解:“我看着真的很弯吗?”
从苏梨出现后鬼学姐就很反常的没在说话了,那个鬼老太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吴锦言打算翘课,这两天经过她的打听和搜寻总算是找到了学校放杂物间,就在艺术楼一楼楼梯下面,那有间上了锁的地下室,之前举办活动用过的宣传页和道具都放在里面,而且门锁老化,钥匙就放在保安大爷那,只要借口自己是学生会文艺部的就能借到。
为了补全鬼学姐生前绕这么大一圈确实很麻烦,但档案室又不是她这普通学生能随便进的,吴锦言只是反其道而行之搞些花活,溜出去前还借了刘姎姎的校服和学生会袖章,偷偷摸摸的避开了在走廊里巡视的老师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台阶。
嘿嘿,探险什么的,可比上学有意思多了!
小剧场:
言:我不是拉,我肯定不是拉,我只是欣赏美女。
(泠泠什么也没做只是路过)
言:(眼前一亮,薅着大侄女晏晏)燕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晏:……你踏马纯好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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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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