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梯金属门滑动的声响格外刺耳。
路且正瘫坐在地的身影被映在冰冷的门板上，他指间残留的能量刃光芒熄灭，如同他瞳孔里骤然黯淡下去的光。
乔琪消散时那道炽白光流仿佛还灼烧着他的视网膜，最后那句无声的再见像根细针，深深扎进他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里。
“路且正。”
姜期年的靴底碾过地面凝结的血沫，在他面前停住。
她枪口斜指地面，硝烟味混着血肉**的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电梯门开了。”
宣霁雪蹲下身想扶他，指尖刚碰到他作战服浸透血污的肩带，就被他猛地甩开。
江祈岁站在升降梯口，幽蓝的能量在他掌心缓缓旋转。
他看着路且正颤抖的背脊，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只是别开脸去。
“她用命给我们开的路。”
洛霁星收刀入鞘，刀身残留的黑色怨念在接触到空气的化作青烟。
“现在瘫在这里哭，才是真的让她死不瞑目。”
这句话像块冰砸在路且正后颈。
“你懂什么……你懂她有多痛吗？”
“她明明可以活的……明明……”
”我们都懂。”
姜期年打断他，她蹲下身，迫使自己与他对视，银灰色的眼眸里没有同情。
“但现在不是沉溺痛苦的时候。”
“秦漫说‘基石’与S-07的平衡被打破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路且正摇头。
“意味着研究所最深处的封印正在失效。”江祈岁接口，“‘母亲’的碎片虽然被乔琪净化了，但这片土地本身就是封印的一部分。”
“她毁掉核心，等于在堤坝上炸了个缺口。”
宣霁雪的终端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
“检测到深层能量异常！生命信号……不，不是生命信号，是某种……结构体在高速移动。”
升降梯内部的灯光忽然疯狂闪烁。
金属壁板传来指甲刮擦般的刺耳声响，伴随着如同巨兽心跳的“咚咚”声。
路且正从地上爬起来。
“走。”姜期年踏入升降梯，她的枪指向漆黑的梯井深处，“不管下面是什么，我们都得去。”
——
电梯下行的速度快得令人眩晕。
金属缆绳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随时会断裂。
路且正靠在冰冷的壁板上，视线无意识地盯过地面。
他想起初见乔琪时，她蹲在训练室角落给受伤的流浪猫包扎，阳光透过百叶窗撒在她发梢。
她转头对他笑时，眼睛弯得像月牙。
“小路，以后你就是我队员了，姐姐罩着你。”
“嘀——！”
电梯停下，门应声而开，打断了路且正的回忆过去。
出了电梯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血腥气，而是浓郁的消毒水味。
眼前是条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两侧墙壁由光滑的白色合金构成，每隔五米就嵌着一盏发出冷光的长条灯。
地面上没有血迹，没有扭曲的血肉组织，干净得有些诡异。
“这里是……”宣霁雪举着终端扫描，“根据残留的建筑蓝图，这里应该是研究所的‘核心试验区’，但资料里标注的是生物培养舱区域，不是走廊。”
江祈岁指尖指向墙壁，幽蓝能量接触到合金表面，整面墙亮起细密的红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是能量传导层，”他收回手，“这墙是活的。”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吱呀声，伴随着某种拖拽地面的声响。
路且正的能量刃的光芒划破黑暗，照亮前方。
那是个由金属支架与血肉组织拼接而成的巨大结构体。
数十条覆盖着粘液的触手从它背部伸出，每条触手末端都嵌着闪烁红光的晶体。
而它的头部是个扭曲的金属面罩，面罩缝隙里渗出黑色的粘稠液体，正沿着地面缓缓流淌。
“结构体生命信号确认。”宣霁雪的终端发出警报，“能量反应与‘母亲’碎片同源，但更稳定。”
“是‘基石’的守卫者。”姜期年瞄准结构体面罩缝隙，“乔琪打破平衡后，它被激活了。”
结构体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背部触手同时挥出。
路且正本能地进行格挡，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他手臂发麻。
触手末端的晶体爆发出强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掀飞，撞在走廊墙壁上。
“小路！”洛霁星挥刀斩向另一条袭来的触手，刀刃却像砍进橡胶里般被弹开，“这东西的防御……”
“它的弱点在晶体。”
江祈岁双手结印，幽蓝能量如潮水般涌出，在结构体周围凝结成冰刺。
“那些是‘母亲’碎片的能量节点。”
结构体发出愤怒的咆哮，触手拍碎冰刺，向前突进。
它金属面罩下的黑暗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轮廓，那些面孔痛苦地张合着，发出重叠的、属于不同人的声音。
“……放我出去……”
“……好痛……”
“……妈妈……”
这些声音像是无数被囚禁的灵魂在哀嚎。
路且正想起乔琪被黑雾包裹时说的话。
【融入我们……成为伟大意识的一部分……】
难道这就是“伟大意识”？
由无数破碎灵魂和血肉组织拼凑而成的怪物？
“别被干扰。”
姜期年的枪声接连响起，子弹命中结构体上的晶体。
每中一发，结构体就发出一声嘶吼，动作也迟缓一分。
“路且正，攻击它的核心。”
路且正咬着牙站起来，肋骨传来剧痛，但他顾不上了。
他盯着结构体金属面罩中央那颗最大的晶体，那里是所有声音汇聚的源头。
他将所有能量灌注到能量刃中，刀刃发出刺眼的白光。
就在他准备冲刺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走廊墙壁上的红色纹路亮得更盛。
他转头，只见光滑的合金墙面正在蠕动，逐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
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与“母亲”碎片相同的黑暗气息。
“这是……封印？”
江祈岁：“不对，是反向共鸣。结构体在激活墙壁里的封印力量。”
结构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所有触手末端的晶体同时爆发出红光。
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走廊两侧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粘液，符文光芒大盛，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吞噬。
“不好，它要自爆。”宣霁雪大喊。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的黑暗中亮起一道蓝光。
那光芒来得太快，如同流星般穿透结构体的金属面罩，命中核心晶体。
结构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全身剧烈震颤起来，触手无力地垂落，身上的血肉组织迅速枯萎。
众人惊愕地看向光芒来源。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与路且正等人相似的作战服，只是颜色为纯黑，长发束在脑后，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蓝色手枪，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阿……阿宋哥？”路且正失声喊道。
来人是宋归钦。
他站在走廊尽头，身后的黑暗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基石’的第一重守卫，比我预想的要弱。”
姜期年枪口微偏，指向宋归钦。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归钦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路且正。
“乔琪的事，我很遗憾。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抬手指向走廊深处，“‘母亲’的核心就在前面，S-07已经醒了。”
宣霁雪：“档案显示S-07是研究所最神秘的实验体，资料被深度加密，只知道是‘母亲’计划的关键……”
“关键？”宋归钦垂首轻笑，“它是‘母亲’的容器，也是封印的钥匙。”
“乔琪毁掉了‘基石’的平衡，现在S-07正在吸收‘母亲’的力量，很快，这里的一切都会失控。”
结构体崩溃，化作一滩腥臭的血肉。
走廊墙壁上的符文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但更深层的地方，传来了更加沉重的心跳声，仿佛整个研究所都在随着那心跳震动。
“跟我来。”宋归钦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想要阻止这一切，就必须在S-07完全觉醒前毁掉它。”
众人跟在宋归钦身后，沿着走廊快步前进。
墙壁上的灯光有规律地闪烁，每一次闪烁，心跳声就更近一分。
路且正注意到，宋归钦走路时，右手始终下意识地按在腰间一个被布包裹的物体上，那里似乎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宋归钦，”江祈岁突然开口，“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对吗？从乔琪牺牲的时候，你就计划好了。”
宋归钦脚步未停。
“命运之塔的职责，就是预见未来，规划最优解。”
“最优解？”路且正冷笑一声，“用乔琪的命作为代价的最优解？”
宋归钦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在‘母亲’的威胁面前，任何个体的牺牲都是可能的代价。”
“乔琪是，你是，我也是。”
“你以为我不想救她吗？你以为池嘉懿不想救她吗？”
“在我的默许下，池嘉懿和秦漫试过所有方法，甚至不惜冒犯旧神的规则，但结果呢？”
“强行剥离碎片，只会让她魂飞魄散。现在这样，她至少用自己的方式，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路且正想起池嘉懿虚影说的“我们救不了她”，想起乔琪最后选择自我毁灭时的决绝。
或许宋归钦是对的，或许从三年前乔琪牺牲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前面就是核心实验室。”宋归钦打断他的思绪，指向前方一扇巨大的合金门，“S-07就在里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