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叼着鸡骨头辗转反侧时,柳文星正在油灯下修补《辟邪食谱》。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里,狼妖突然开口:
"喂,书呆子。"他的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床板,"你见过真龙吗?"
银勺在砚台上轻磕三下,柳文星头也不抬:"白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随便问问。"白牙翻身坐起,金瞳在暗处幽幽发亮,"听说龙血是金色的?"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书生沾墨的笔尖微微一顿,窗纸上他的影子忽然扭曲了一瞬。
"《山海经》说应龙鳞片可辟邪,《拾遗记》载禹治水时有黄龙负舟..."柳文星蘸了蘸朱砂,"白兄若感兴趣,我这儿有本《龙族考》......"
"少打岔!"狼妖一爪子拍在炕桌上,震得茶碗叮当响,"你今天流的血为什么是朱砂色?"
屋外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柳文星慢条斯理合上书册,忽然将银勺往灯焰里一送——勺柄"铮"地弹出寸许长的锋芒,刃口流转着水纹状的光华。
"白兄可知道,为何画皮妖唯独怕这柄银勺?"
白牙的耳朵倏地竖起。他想起醉仙楼厨赛那日,这勺子轻易就挑开了鼋妖的甲胄;想起在雷部衙门,它曾映照出假星君的妖骨;而现在,勺尖正挑着一滴他自己的血,在灯火下泛出诡异的金红色。
"因为这是龙牙打磨的。"柳文星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星点金芒,"家父从漕河龙王处求来的......"
狼妖的鼻尖凑近银勺,突然打了个喷嚏。混杂着朱砂、雄黄和龙息的气味冲得他头晕,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书生的影子在墙上分明变成了蜿蜒的龙形!
"你到底是......"
质问被突如其来的海啸声打断。整个渔村剧烈震颤,咸腥的浪头拍碎窗棂。白牙下意识喷出火墙挡在书生身前,却见滔天巨浪中浮起座青铜宫殿,檐角挂满熟悉的金鱼袋。
"柳公子好算计。"虾兵蟹将簇拥着个戴户部官帽的鼋妖,只是这回龟壳上镶满了铜钱,"可惜龙族插手人间事务,是违逆天条的!"
柳文星突然轻笑出声。他摘下青玉发簪,黑发间赫然露出对晶莹的龙角:"谁告诉你...我是真龙?"
银勺划破掌心,金红血珠滴入《辟邪食谱》。书页无风自动,浮现出幅漕河舆图——某处打着朱砂叉的位置,正与青铜宫殿重合。
白牙突然想通了一切:柳父留下的不是普通账册,而是记录妖界渗透人间的龙宫密卷;书生屡试不第,是因科举考场早已被铜臭染指;而那把总在关键时刻现形的银勺...
"你爹是漕河龙王?!"
"养父。"柳文星龙角泛起青光,"三年前真正的柳参军在查案时遇害,龙王用褪鳞术把我变成他儿子模样......"
鼋妖狂笑着掀开龟甲,露出里头沸腾的铜汁:"难怪你能识破□□!但今日这龙族秘术,连同你的狼妖走狗,都要葬身......"
"等等!"白牙突然蹿到船头,尾巴炸成蒲公英,"谁是他走狗?!老子是债主!这书呆子还欠我一千零三只烧鸡!"
狼妖的怒吼震得海浪倒卷。柳文星趁机将银勺掷向青铜殿,龙吟声中,勺柄化作百丈青锋,将鼋妖钉在在铜汁池里。滚烫的铜液遇龙血凝固,竟变回最初的漕银模样。
虾兵蟹将四散奔逃时,白牙正用爪子扒拉铜汁里未熔的铜板:"这些能换多少只烧鸡?"
"白兄。"柳文星突然按住狼爪,龙角已隐入发间,"你早看出我不是人类?"
狼妖叼着铜板,尾巴甩出个漫不经心的弧度:"从你给云片糕掺朱砂那次就怀疑了——正常书生哪会随身带三斤雄黄?"
海雾散去,晨曦为一人一妖镀上金边。柳文星摸出油纸包递去:"回扬州吧,醉仙楼新出了荷叶叫花鸡......"
"且慢!"白牙突然掏出功德簿,"你隐瞒身份害我多打三场架,按雷部加班费标准,得再加三十只卤鸭!"
浪涛声里,龙族书生与狼妖的讨价还价惊飞了满滩海鸥。而深海之下,某双巨大的龙瞳正欣慰地合上,荡起的暗流将几枚铜钱冲上了阳光照耀的浅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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